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母親”。
她的母親對他二人來講都是尷尬的存在,好在沈潤對他的父皇只有表面上的恭敬和孝順,內(nèi)心里卻形同陌路,所以對他的父親強搶鳳冥國皇后為妃這件事她并沒有太多的情緒。
可他不知道她司晨是怎么想的,身為女孩子的她或許和他的感受不太一樣。因為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他擔心她會連帶著記恨他,那樣他就太倒霉了,父債子償什么的他絕對不認可。
她在提起“母親”二字時,沈潤的心咯噔一聲,同時又有點激動。他感覺他和她之間的那堵墻就快破開缺口了。盡管他又有些擔心像這樣子進一步會不會有不好的效果,可他還是想大膽地往前邁步,把她心上的那堵墻推掉。
“你的母親……是鳳冥國的皇后?”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望著她的眼神變得小心翼翼,他用試探的語氣詢問。
這是一句推進的詢問,他并不是真的在確認,他只是想推動她往深處說下去。
司晨停止了手里的朱筆,抬眸,看了他一眼,仿佛就知道他要說這個,她淡淡地道了一句:
“這個人沒什么好提的。”
沈潤語塞,他不清楚她是因為有心結(jié)不愿意提起,還是就是單純的覺得沒有什么好提的。
“你不想知道她離開鳳冥國后是什么樣子么?”沈潤抿了一下雙唇,輕聲說,“幼年時我見過她……”
“我不想知道。”司晨冷淡地回答。
“你可還記得傾城宮中的鐵匣?”失火的傾城宮中落下的鐵匣內(nèi)里胖胖又可愛的女嬰畫像,“我想,她應該是惦念你的。”
“那是她的事,與我無關(guān)。”司晨的態(tài)度依舊冷淡。
她冷漠的樣子讓沈潤的心里不太好過,她將自己包裹得太緊了,他想看到她露出人的表情。
“你的母親是一位極溫柔的女子,待人和善,不論地位高低她都以溫柔相待,不像那些趨炎附勢捧高踩低之人,她非常美麗……嗯,真的非常美麗……”沈潤回憶著,輕聲說。
他記憶有限,柳舒窈被賜死時他還年幼,他只記得那是一位異常美麗異常溫柔的女人,雖然見面的次數(shù)不多,可眾多娘娘里他對柳妃最有好感。
“我真的不想知道。”司晨又說了一遍,她散發(fā)著拒絕的氣息,告訴他她不想知道。
她的拒絕讓沈潤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了,他開始覺得先前他認為她的心墻破開了一道縫隙是他的幻覺,他還以為他能向著她的心更近一步。
他試圖打破兩人之間一直以來因為對立的立場不得不運用表面上的相契來拉近距離的相處方式。互相欺騙只適用于還是對手的時候,想要生活在一塊還這樣相處是行不通的。況且,她心里的秘密太多了,這些秘密不管是對他們之間還是對朝政甚至是對日后的鳳冥國都有著嚴重的影響。
“你恨她嗎?”沈潤輕聲問。
“我為什么要去恨一個從沒見過面的人?”司晨淡聲反問。
“你可別因為這件事記恨上我。”沈潤忍不住小聲咕噥,擔心被遷怒的心思明顯。
司晨突然覺得他有點好笑,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像給予他恩賜似的,終于愿意回答他。
“我不恨她,我那時候到龍熙國來也不是為了要復仇,就像你不是因為你母親去世才想和你的父皇搶奪皇位一樣,我來龍熙國的目的只是為了未來有一天我能夠拿下龍熙國這片土地。”
再聽她談起她取得了龍熙國土地這件事,沈潤雖然還覺得刺心,但已經(jīng)沒有扎心了,他苦笑著想,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不過,無法守護的美貌既是禍根。一個連自己的孩子都無法守護的女人,不配被稱為‘母親’。”她冷情地說。
這番話在沈潤聽來就是怨恨。
“她也是身不由己,無可奈何。”他用勸慰的語氣說。
“她是‘身不由己,無可奈何’,但是她可以在‘身不由己,無可奈何’之前把她不能守護的孩子殺掉。”司晨冷冷地道。
沈潤的心受到?jīng)_擊,重重一沉,他皺起了眉:“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會那么做,殺掉自己的親生孩子?沒有母親會那樣做的。”
“無謀的愛不是愛,是無能。”
沈潤望著她,他心情沉重,還有點混亂。他從她身上體會到了悲情,雖然她一點都不悲情,可是他覺得悲情。
他無法反駁她,因為她必是有過十分的痛苦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只要是心里還有一點溫度的人都不會說這樣的話。
他也不是在溫暖的世界里長大的,在需要冷酷無情時他同樣會冷酷無情,可她和他不一樣,她在不需要冷酷無情的時候同樣是冷酷無情的,冷情已經(jīng)侵浸到她的骨子里。
“難道你會在當你覺得你保護不了孩子的時候殺掉他?”他問。
“不要把我和那種無能的女人比較。我有能力保護他,即使有一天我死了,我也會在死之前替他掃平一切障礙,只要是可能對他有威脅的人,我都會先替他殺光,哪怕那人最后未必會威脅到他。”
沈潤語塞。
的確,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說的就是她能做出來的。
“就算你這樣說……你現(xiàn)在是活著的,而且活得比許多人都要精彩,真在出生時被殺掉就沒有今天的你了。還是說,你在后悔出生在這個世上?”
“現(xiàn)在我當然不覺得后悔,人都是這樣的,以成敗論人生,成功的次數(shù)越多越會覺得亢奮越覺得生命精彩。可在還沒有這么精彩時我每一天都在想究竟是哪個混賬把我生下來的,天是瞎了眼么怎么還不讓我死。”
她不是用憤恨的語氣說出來的,而是很平靜地說出來,就像是在講別人的事,完全不像是在說她自己。
就是這樣才更讓人覺得心酸難過。
想起她在發(fā)作時的痛苦,沈潤很能明白她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而他的“很能明白”大概還不到能夠理解她的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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