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岸畔,柳樹低垂,婀娜多嬌,隨風舞動。
端木冽走近柳樹林時,遠遠地看見晨光正趴在池塘邊的石桌上,和媚的陽光透過樹縫照在她身上,她死氣沉沉,一聲不響。
端木冽走過去,站在她面前。
“死了么?”他問。
片刻之后,俯趴著的人自手臂間咯咯地笑起來,如同銀鈴:
“還沒有。”她抬頭,順手理了一下鬢發,一張瘦窄的臉白如雪紙。
端木冽在她的臉上掃了一眼,輕哼了一聲,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今天怎么這么膽大,竟派人去請我?”
晨光一臉懶洋洋的模樣,她用雙手托住下巴,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你見過小潤了?”
端木冽明顯是因為她的話怔了一下,眼神有一瞬的變換,頓了一下之后,他不再掩飾,哈哈大笑起來,望向她時,雙眸中蓄上了不遮掩的厲氣:
“看來我身邊的蟲子還是沒有清理干凈啊!”
晨光歡悅的笑,帶著自得,用愉快的語氣道:“畢竟那是我最擅長的嘛!”
端木冽再笑不出來了,他陰沉起面容,冷冷地看著她,帶著憎意和噬骨的怒意。
當年他不應該因為恨頭腦發熱與她合作,現在想來一個從未出過大漠的丫頭片子敢千里迢迢派人去往雁云國說服他并輔助他登上帝位,即使那個時候彼此還不知根底也應該敏銳地預料到,單是那份膽大就是不可小覷的危險。
然而時間無法倒流,一著棋錯,與虎謀皮就停不下來了,他被她一步一步地逼進絕境里,連翻盤的籌碼都沒有,唯一能做的只有與之暗中抗衡,避免被她徹底吞掉,為了這點目的,他只能順著她,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肆意利用他的百姓,逆她的心思只會招來她瘋狂的報復,她是個瘋子,誰讓他沒有強悍到可以抵抗侵略的軍隊。
“后悔了?”晨光自己動手,斟了半盞清泉水,雙手捧著,小口小口地喝。
端木冽瞥了她一眼,神情冷漠,這個女人的出現已經讓他對女人的態度由“厭”變成了“憎”。
“沒有我你是不可能報仇的。”
“是么?”端木冽冷哼了一聲。
“是啊。”晨光點了一下頭,笑道,“是我把小曦借給你,你才能弒君殺父,報了仇,又做了幾年雁云帝。”
“就算當時我是借了歐陽家的力,那是因為嫦曦。”端木冽很鄙視她那將功勞全攬硬是要他承她的情的厚臉皮,事實上雁云國的事是他和嫦曦做的,嫦曦給予他支持,逼宮殺帝也是他浴血為之,她什么都沒干,這么多年卻一直拿當年的事要挾他回報她,簡直無恥。
“小曦是我的。”晨光得意地強調。
端木冽氣噎,狠狠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冷笑:“你拿你那張臉蛋釣著他讓他求之不得,任你差遣,如此拙劣膚淺的花樣,也能讓你這么得意?”
“美人計是極厲害的一計,不然也不會列位三十六策之一,只有輸家才會認為膚淺。”
“所以你承認了你只是在玩弄他?”
晨光抿嘴兒笑:“我是在告訴你有空閑拿玩弄做文章總想著離間之計,不如好好思考一下你們雁云人今后的活路,再不考慮,小心不久之后雁云人全死光了。”
她的不諱言直刺在端木冽近幾日越發敏感的神經上,她的話仿佛就是承認了他因為最近雁云人和蒼丘人的矛盾猜測出的結論,讓他的恐怒在瞬間飆升至最高。
“司雪晨!”他咬牙切齒,“你果然是在算計雁云人!”
“你錯了,我是在算計蒼丘人,雁云人只是捎帶上的。”晨光笑吟吟地望著他,“你放心,太平后雁云國自治,我答應過你的我會兌現,只要你安分一點,別總想著陽奉陰違反抗我。”
“你當初可不是這么說的,你我當初的約定是我帶領雁云國投降蒼丘國作為內應,待戰事起與你里應外合!”
“很顯然你并不相信我的話,否則你也不會生出想要真正投靠蒼丘國的心思,一邊要把小曦收為己用,一邊又在暗地里將各種消息透露給小潤,挑唆小潤反抗我。”晨光似笑非笑地說。
端木冽臉色發白,眉頭蹙緊:“你……”
“小冽你為何要對我用我最擅長的呢,莫非是想與我一較高下?”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里得到了什么消息讓你產生了這些猜測,投降蒼丘國只是權宜之計,是你和我的約定,我不可能會有要投靠蒼丘國的想法,我是雁云人,蒼丘國是敵國。我今日的確偶遇容王,可那只是巧合。說我透露各種消息給他更是無稽之談,你和他是夫妻,挑撥夫妻對立再愚蠢不過,我怎么可能會做那種蠢事?”
“鹿彰島的事小潤為何會那么快得到消息我就不說了,你在第一次三國會不歡而散后密會晏櫻我也不說了,你暗地里約見赤陽帝我更不在乎,可你在知道小潤在背后查我和晏櫻的事后偽造了一篇假故事給他,好像我和晏櫻從前多情深意濃一樣,他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你惡心到我了。你們雁云國皇室有錢又有閑,自古來把自己當成包打聽專在搜集情報上下功夫,搜情報賣情報。我說過我不壞你生意,可你把手伸到我的沙漠里去,看來你是想我砸你的招牌。我佩服你在我來宜城之前就把人放到驛館里來的心思,也欣賞你手下人的能干,可弄出來好像捉奸的把戲太拙劣了,讓我很不愉快。你我之間只是弱國間的互惠互利,你不是我的人,我不干涉你,但你也該自重,我最后說一次,不該你查的盡快收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煽動沈潤查我。雁云人聰慧,財運極好,雁云人本身是最好的斂財工具,聰明人都不會掠財后滅族,這也是你們的倚仗,可我不在乎,惹我不快,我會屠了你雁云一族!”
端木冽唇色泛白。
她不是在威脅他,她是真的能做出來,她是個瘋子,屠殺是她擅長之一。
他觸了她的底線,這底線也不全是他在知道了沈潤派人查探她和晏櫻的過去后主動塞了消息給沈潤,也不是他密會晏櫻欲倒戈,約見赤陽帝想要把水攪渾了想要推動將她變為眾矢之的,她是知道了他查了最不該查的那則,生了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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