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只聽嘭的一聲巨響
灰白色的煙霧彌漫!
晨光下意識捂住口鼻,耳邊傳來司八的咳嗽聲,過了許久,白色的煙霧方才散去,定睛看時,司雪顏及剩余的黑衣人全都不見了蹤影,山谷中一片安靜,仿佛什么都發(fā)生過。
晨光的面色陰沉下來。
司八還在咳嗽,氣急敗壞地道:“到底是誰啊,這么缺德!”
司十望向遠方,如喃喃自語,涼聲回答了句:“是流砂。”
司八立刻停止了咳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那種情況,虧你還能認出是他。”
司十看過來,彎起月牙似的眉眼,盈盈一笑:“別說他隱在灰里,就是他化作一堆灰,我也能認出來。”
司八閉了嘴,司十笑得沒毛病,語氣沒毛病,說出來的話也沒多大毛病,可這些組合到一起,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司十走到晨光面前,輕聲說:“陛下,前方戰(zhàn)線封鎖,沒那么容易逃走,不如奴婢去追他們?”
晨光沉吟了片刻,淡淡地道:“這個不急,剛剛簫聲響起后,你們也看到了,小八,你帶人去查,查一查那些究竟是什么東西。”
“是!”司八應(yīng)下了。
司十主動請纓,晨光卻派她去,而是派了司八,她看了晨光一眼,唇角勾著單薄的笑意,她沒說什么。
司八領(lǐng)命之后,立刻離開隊伍,召人去查剛剛那看清楚的異常。
晨光三人則繼續(xù)趕路,向庸城的方向進發(fā)。
仙君山。
琵琶峰。
一抹俊秀的身影立在懸崖邊。
流砂闊袖一甩,凜人的勁氣射向司雪顏,重傷中的司雪顏臉頰狠狠地挨了一下,足足轉(zhuǎn)了一圈,才趔趄著,倒在凹凸不平的山石上,蒼白的臉登時腫得老高。
“讓你在這里養(yǎng)武器兵,不是讓你隨意調(diào)動武器兵,你好大的膽子,簡直不知死活!”流砂鐵青著臉,怒聲道。
司雪顏顧不得身上的傷痛,爬起來跪在地上,哭著道:“流砂大人,奴婢是接到二姐姐派人傳來的口信,二姐姐說是王爺?shù)拿睿驹诖说胤鼡羲狙┏浚疽彩锹爮耐鯛數(shù)拿钚惺拢埓笕嗣鞑欤 ?br />
流砂冷冷地看著她,這梨花帶雨的模樣激不起他半點同情,只覺得她跪著哭訴的模樣十分愚蠢。他看司雪顏一直很不順眼,容貌與鳳主陛下有幾分相似,腦袋卻南轅北轍,更讓他不順眼的是,這個女人在知道了主子和鳳主陛下的事情后,仗著自己與鳳主陛下容貌上的相似,居然生了非分之想,也不看她自己配不配,這種自知之明的女人看了只會惱火。
要是今天的事,看在她還有點用處的份上,他還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今天,主子的底細差一點就暴露在鳳主陛下面前,因為這個蠢貨,差一點就要有滅頂之災(zāi)了。要不是他及時趕到,后果不堪設(shè)想,他想一想都覺得后怕,而她現(xiàn)在居然還有臉把罪推到司雪柔頭上。不管此事是否與司雪柔有關(guān),司雪顏她根本就調(diào)動武器兵的資格。
自以為是的女人,真是找死!
他連多余的話都不想跟她說,皺著眉,沒好氣地道:“這話你去和王爺解釋吧!押下去!”他冷聲命令手下人。
兩名黑衣人立刻上前,提起司雪顏就走。
司雪顏膽小,武力精進,本性卻改變不了,被兩個兇神惡煞的黑衣人提起來,立刻尖銳哭叫,嘴里不停地求著饒。因為帶著哭腔,流砂也沒太聽清楚,只覺得她嗓音尖細,煩人得要命,他擔心她的尖叫聲再把鳳主陛下招來,皺著眉,用眼光示意手下人將司雪柔的嘴堵住。
琵琶峰終于安靜了。
流砂轉(zhuǎn)過身,他站在高處,將秀麗的仙君山盡收眼中,樹木蔥蘢,溪河清澈,風中充滿了芳草的香氣,讓人心曠神怡。
流砂的心卻沉甸甸的。
在剛剛救走司雪顏的時候,于漫天塵霧里,他看到了司十的神情,她在一片灰蒙中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了他的身影,然而她動,她站在那里,望著他,在他有些狼狽地撤回目光時,他仿佛看到她笑了一下。
那一抹不知是他的想象還是真的發(fā)生在現(xiàn)實里的微笑讓他心亂如麻,他覺得胸口仿佛有什么東西塞在那里,將一切都堵住了,他忽然變得無法呼吸,直到他用力仰起脖子努力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喘上來一口氣。
他不知道他該想什么,他現(xiàn)在的腦袋里是空白的,偶爾會出現(xiàn)幾幅零碎的畫面,卻僅限于兒時。那些畫面蒼白黯淡,模糊不清,且消失的速度極快,毫無規(guī)律地閃爍了一瞬,接著又變回空白,讓他的頭腦越發(fā)混沌。
有時候他會想,他和司十到底算什么呢?孤兒孤女,同生共死,在地獄里,他們之間僅此而已。
當他們走出地獄,她突然對他說,我們成親吧,那個時候他望著她,她還是一個小女孩,神色里任何羞澀,他愣了一會兒,連他自己也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回答一個與他腦海里的答案完全相反的“好”。
那個時候,他還只是個少。
他成長在地獄里,只有身體在長大,他的心早就死了,死去的心是不會有感情的。
她亦然。
那個時候,她為什么會說出“成親”的話呢?
那個時候,他為什么會出手救下弱小的她?
是因為他看不慣女孩子被欺辱?不,他不會看不慣,在地獄里,每日死去的女孩子不計其數(shù),她只是那些人里的一個。
人真是奇怪的東西,少時冷心冷情,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待到許多后,回頭再看時,麻木的心忽然有了一瞬的震顫也許,曾經(jīng),他擁有過最珍貴的。
可是那個時候并不覺得珍貴。
那個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
且再也回不去了。
好沒意思
盡管覺得好沒意思,他還是笑了出來,他想他真是個好沒意思的人。
主子與鳳主陛下,一人生,一人死。
他與司十,一人生,一人死。
終于,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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