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鞭一棒,都絮滿了鐵血腥氣
話落,兩人便對視起來。
大概因為昨夜的誤會,兩人怎么瞧對方都不順眼,掃了一眼,又齊齊轉(zhuǎn)開。
芳鵲去拿那弩弓,紀槿也要拿,的弩弓被兩人一左一右的拉扯著,互不放松。
“這千方駑乃是族中精通制器的叔伯近兩年所造,族中凡領(lǐng)侍的兒郎,每人都有,但這駑,怎會在此?”紀槿仔細辨認著弩弓的結(jié)構(gòu),發(fā)現(xiàn)的確與家中所造相同。
紀槿發(fā)使勁,想把弩完完拿過來。
芳鵲卻不松懈,緊緊抓著弩弓另一頭道:“我家?guī)煾钢苡瘟袊澳晁先思矣螝v并國,在一舊貨鋪子里,淘到一器工雜記,其中駑制篇里,就有這萬里駑,師父一時好奇,自己照著做,做出的成品就是這樣,且雜記之中,弩弓的扣環(huán)位置,有三枚鎖,師父自行更改后,改成了一枚,這樣更簡潔輕巧,所以,你手上拿的,就是我?guī)煾杆斓娜f里駑,你還不松手?”
紀槿金燦燦的眼瞳透過輕紗,射出銳利明亮的光:“嶺州地勢險峻,連連征戰(zhàn),我紀家兒郎為保護族人,素來建有私營,人數(shù)不多,但每位兄弟佩帶的武器,都是族中制坊親自打造的,這千方駑,是我親眼看著族內(nèi)伯父,一塊生鐵,一塊生鐵打出來的,至于你的鎖扣,世人皆知,正駑就是一枚鎖扣,這千方駑就是依正駑而變,自然也是一枚鎖扣!
“呵,你在笑話?你哪來的臉是你家的?刻了你名字了嗎?”
“沒刻我家名字,刻了你家名字嗎?這分明就是我族中所出!”
“是我?guī)煾杆!?br />
“是我家的!”
“呸,是我家的!”
眼看兩人吵厲害,一幅隨時要打起來的陣仗,柳蔚連忙放下筷子,把那駑奪走。
手中失了較量之物,兩個姑娘都愣了下,而后齊齊看過來。
柳蔚把弩弓丟給容棱,屈起手指,敲敲桌子:“先用膳!
兩個姑娘都沒動,就這么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柳蔚吃了一口雞肉絲,后道:“雖沒想到這弩弓會與你們有關(guān),但天大之事,也給我先用膳,用完了一個一個!
這頓早膳,最終芳鵲與紀槿都沒吃好,兩人很是賭氣。
等到柳蔚用完膳,將兩人叫到房間,分別詢問時,兩人的語氣,還格外憤憤不平。
紀槿:“表姐,這真是族中叔伯所制,當時聽要造一種比正駑輕便,連十歲孩童都能單手舉起,殺傷力卻不遜于正常大駑的弩弓時,族內(nèi)還為此騷動了一回,這千方駑從制圖到改圖到鑄造,都是由族長親自督管跟隨的,十六叔還參與了制作,刑哥也幫忙打過鐵,這千方駑,可是我們族人耗了足足九個月,廢了一堆山那么高的生鐵才做出來的!”
芳鵲:“師兄,你也知曉師父的脾性,他最喜歡搗鼓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那器書雜記拿回來后,就放在他房里的書柜上,我那時還好奇,屋里啥時候多了個這么破破爛爛的東西,還險些將它扔了,幸虧師父及時趕到搶了回去,后來他就把那萬里駑做出來了,還讓我和玉染試過,只是我和玉染都不擅用駑,因此這東西做出來也只是積灰,放在書房兩年多,要不是今日瞧見,我都給忘了,可哪里想到,竟還有人冒認是她家的東西,真是不要臉,這破東西,送我都不要,我搶來有什么用?可千真萬確,這就是師父做的,不能平白讓別人撿了便宜。
兩間客房,兩個姑娘都在拼命朝自己的兄姐闡述自己的觀點。
半個時辰后,柳蔚和容棱在走廊會和。
“你怎么看?”柳蔚摩挲著下巴,問道。
容棱面上清淺,稍稍沉吟一下,才問:“莫非,二人的都屬實情?”
柳蔚搖頭:“哪有這么巧,一模一樣的東西,由兩個不同的人前后創(chuàng)造出來?依我看,這弩弓,保不齊真是你師父所制,紀家人什么德行你還不知道?把偷來的東西臨摹一番,假裝自己所造,這種卑鄙無恥的事,他們怎會干不出來?只是,誰做的暫且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東西怎會傳到胡兵手里?”
是啊,無論是容棱的師父所造,還是紀家人所造,這東西都不可能流傳到皇后的手上。
容棱的師父是個世外高人,遠離塵世,自己憑興趣弄出個玩意兒,放在一邊樂呵樂呵就是了,沒有與朝中權(quán)貴販賣的可能。
他老人家又不缺這份錢。
至于紀家,紀家所有的兵器武器都是用來抵御朝廷的,他們躲著京里的人都來不及,怎么可能還將此新型武器,雙手奉送到紀家叛徒手中?
兩種可能都不通。
……
另一邊,清冷的地牢里,潮濕的空氣,憋得人呼吸困難。
付鴻達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內(nèi)衫,他將自己縮卷在地窖最靠里的墻角邊,卷成一團,腦子飛快的運轉(zhuǎn)著。
離他不遠的位置,躺著個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男子,此人的身份,正是沒兩日前,還同他稱兄道弟,一起笑談?wù),抱負遠大的外強盟友。
可此刻,比起自己的衣不果腹,這位昔日的盟友處境,可比他要慘的多了。
這里是駐兵軍營地的臨時地牢,由地窖改造,環(huán)境凄凄,同時,軍人的審訊方式,也與文官不同,輕則打罵,重則用刑,一鞭一棒,都絮滿了鐵血腥氣,像是要把人的靈魂都打出來一般。
付鴻達沒有挨打,從關(guān)進來那夜開始,他就沒被提審過,但養(yǎng)蛇人卻接連的,日日渾身是血被抬走,又血氣更濃的被送回來,今日若是再沒大夫給他醫(yī)治,怕是今夜就要過不去了。
付鴻達沒有多余的好心去關(guān)照這個落敗的舊友,他只盼望在此人死了后,那些軍人會對他手下留情,他可以坦白從寬,把自己知道的一切,知無不言的一一相告,這些皮肉苦,當真不是他一個文人能受得了的。
醬缸的角落,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
付鴻達隨意的看過去一眼,便看到一只雙眼猩紅的獠齒老鼠,正直勾勾的盯著他。
后背汗毛立刻豎了起來,付鴻達更加緊密的把自己往墻角里縮,他其實不怕老鼠,但這里的老鼠卻與外面的野鼠不同,這里的老鼠是瘋的,沾到人肉就不要命的撲上來咬,非要咬掉你一塊皮不可!
他親眼看到這些老鼠往養(yǎng)蛇人身上撲,把他的臉和四肢都咬得坑坑洼洼,任憑養(yǎng)蛇人如何掙扎,都無濟于事。
付鴻達害怕,他害怕這些老鼠會發(fā)現(xiàn)他,他不想自己的一生,結(jié)束在這么一群劣等的畜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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