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fēng)想不明白，當(dāng)然，聽風(fēng)也不清楚他們爺是怎么認(rèn)得的五爺，又讓五爺離開了葉城，替他做事的。

    這些疑惑，只能暫且擱在腦后，聽風(fēng)把眼前的線索理了理，準(zhǔn)備回去寫下，給蔣慕淵送去。

    而此刻的兩湖官場，一片風(fēng)聲鶴唳。

    都察院的官員們是元月初趕到兩湖的，依著圣上的意思，查辦起了金培英。

    按說京城到兩湖，路途遙遠(yuǎn)，冬日行車不方便，這批官員又騎不得快馬，哪怕加緊趕路，也要耽擱不少時日，京中只要百里加急給金培英遞口信，總是能讓他早一步準(zhǔn)備的。

    可偏偏就卡在了衙門封印之時，訊息比平日慢，而恩榮伯府聽從了虞貴妃的意思，夾著尾巴做人，沒有給金培英去信。

    以至于都察院進(jìn)了兩湖，還在家里過年的金培英才聽到了風(fēng)聲。

    這個時候，他再去京里打聽來龍去脈，就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都察院右僉都御史黃印領(lǐng)頭，直接就把金培英給扣下，再往底下各個縣府查問。

    徐硯在兩湖數(shù)月，等到了圣上的旨意，便把收集來的證據(jù)都交給了黃印。

    不過數(shù)日，整個兩湖都明白了，金培英是要徹底倒霉了。

    御史巡按地方，能掌官場任免，黃印倒也不急著革金培英的總督之位，把他拘在府衙偏院之中，先騰出手來對付底下官員。

    等蔣慕淵到了兩湖之后，黃印已經(jīng)把兩湖的官場攪得人人自危了。

    蔣慕淵去偏院見了金培英。

    不過一個冬季，金培英比蔣慕淵離開兩湖之時，似是蒼老了十幾歲，他滿鬢白發(fā)，整個人精神氣都沒有了。

    “金大人給虞廣勝當(dāng)了那么多年的便宜兒子，有想過被虞家放棄的那一天嗎？”蔣慕淵依著門，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提起虞廣勝大名，金培英皺了皺眉頭。

    蔣慕淵笑了：“我說得不對，金大人不是被虞家放棄的，而是被虞家算計(jì)了。我只是好奇，金大人到底做了什么對不起虞家的事情，孫睿、孫禛兩兄弟要一塊對付你�！�

    直至今日，雖無確定證據(jù)，可蔣慕淵依舊把懷疑的目光落在孫睿、孫禛之中，那兩人沒有露出馬腳，那他只能先來詐一詐金培英了。

    金培英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被蔣慕淵盯得毛了，他偏過頭哼了聲：“不懂小公爺?shù)囊馑肌?br />
    小公爺既然知道我跟著虞家做事，那我怎么會背叛他們呢？

    在朝為官，總督之位已經(jīng)是我的極限的，我也十分滿意在兩湖的生活，沒有更晉一步的想法。

    我沒有必要去做三姓家奴！殿下們又怎么會舍棄了我？”

    蔣慕淵沉沉看著金培英。

    這番話極其真切，也正是因?yàn)榻鹋嘤⒅倚�，蔣慕淵才不敢斷言是孫睿或者孫禛下手的。

    哪怕因?yàn)闉?zāi)情保不住金培英，那他的生死也有圣上裁決，那兩兄弟無需先下手為強(qiáng)，甚至可以說，是去歲的那一連串大戲，徹底絕了金培英的生路。

    “那大抵是你長得不討我那兩位表兄弟的喜歡吧，”蔣慕淵頓了頓，神色嚴(yán)肅起來，“以賑災(zāi)為名私占田產(chǎn)，縱容家人欺壓百姓，侵吞朝廷治水錢銀，謀害官員性命，這一條條的，你幾個腦袋都不夠砍�！�

    蔣慕淵正說著，黃印來了。

    金培英鐵青著臉，指著黃印，與蔣慕淵道：“那他呢？什么實(shí)證都沒有，占的田地在哪兒？欺壓的百姓又在哪兒？銀子全拿去治水了，空口白話說我私吞了，又吞去哪里了？曹峰的命都算在我頭上？

    就只徐硯的那幾塊破石頭，就把我關(guān)在這兒，都察院就是這么做事的？”

    蔣慕淵笑了笑，沒有說話。

    被點(diǎn)名的黃印則坦然得多，他上下打量著金培英：“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金大人，是圣上要你的性命，在下不過是奉旨辦事。你為官多年，不會連這么淺顯的道理都看不懂吧？”

    寒雷尋了來，有事情要稟。

    蔣慕淵頷首，隨著寒雷往院外走了兩步。

    黃印見蔣慕淵走遠(yuǎn)，瞥了眼看守金培英的心腹，見他們都眼觀鼻鼻觀心的，他沒有掩蓋眼中的恨意，直直盯著金培英：“我就是以公謀私，怎么了？你敢說曹大人的死，跟你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嗎？我告訴你金培英，我在都察院一步一步爬到今天，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巡你兩湖，讓你死在我手上！”

    說完這句話，黃印眼中的恨意漸漸收了，再看向金培英時，儼然是在看一個死人了。

    黃印往外頭走，行至院外，他一眼看到了背手而立的蔣慕淵，寒雷似是已經(jīng)稟完了離開了。

    他上前去，拱手與蔣慕淵道：“這幾個月間，徐大人依照小公爺?shù)囊馑�，一直在盯著金培英�?br />
    可惜金培英極其小心，能蓋到他頭上的霸產(chǎn)并不多，反倒是底下州縣有不少，證據(jù)確鑿的都已經(jīng)按著律法處置了。

    堤防的問題，正如小公爺所知，損毀太過嚴(yán)重，以至于缺少了偷工減料的實(shí)證，徐大人尋獲的那幾塊石頭只能作為佐證，而不能蓋棺定論。

    曹大人的死，更是……

    現(xiàn)在只能給整個兩湖官場施壓，叫他們狗咬狗，咬出多少是多少�！�

    蔣慕淵微微頷首。

    這案子處置下去，圣上只想收拾金培英，但蔣慕淵自己清楚，他的想法是肅清整個兩湖，黃印亦是如此決斷的。

    這中間差異極大，沒有板上釘釘?shù)淖C據(jù)，想把兩湖翻過來，很不容易。

    蔣慕淵低聲問黃印道：“黃大人與曹大人是同科吧？”

    黃印一愣，但他很快明白過來，小公爺有此問，自然是知道答案的，他的聲音有些澀澀的，道：“是，我與曹大人是同科。我曾疑心過曹大人的病故，苦于沒有證據(jù)，如今能親自過問此案，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卻不知道天意能不能讓他尋到曹峰之死的鐵證。

    蔣慕淵抿唇思量一番，正要開口，突然見徐硯急急忙忙過來，便先止住了。

    徐硯拱手行了一禮，道：“小公爺，黃大人，我想請小公爺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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