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單表一支，卻說紅星突擊隊進入海云鎮(zhèn)的時候，陸港這邊的情況正在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fā)展著。
茶幾上擺著從飯?zhí)么蜻^來的飯菜，滿滿當當?shù)暮脦讉�菜，還備了酒水。劉貴松張羅著行政科的人員把這些飯菜都安置好，揮手讓他們離開。
姚太航冷冷地訓(xùn)斥了他一句，“小劉，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你還張羅這些，撤走撤走，讓他們撤走！”
廠長辦公室里，這些人已經(jīng)坐了大半天了，從中午得到消息一直到此時晚上的八點多。
劉貴松苦笑著說道，“姚老，不管怎么樣，飯還是要吃的。姚老，您還是先吃點墊吧墊吧，馬工，還有您，您也先吃點飯。”
年紀最大的是姚太航，然后是馬金濤。年輕人餓個一兩頓問題不大，他們卻是不行。
李耀華也說道，“貴松說得對，姚老，馬工，你們先吃點東西，隔著幾百上千公里，消息一時半會也傳不回來�！�
馬金濤無奈的嘆氣，說道，“吃什么，哪里還有胃口吃得下去�！�
每個人心里都有各自的想法，對于馬金濤來說，他和李路已成忘年之交，感情深厚如同父子，再一個，李路對他的研究工作無條件支持，從現(xiàn)實情況考慮，如果李路出了什么意外，那么紅星廠何去何從？未來還會有這樣無條件的支持嗎？
此時，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問題逐漸的清晰的擺在大家的面前——如果李路死了，紅星廠何去何從？
李耀華為人老實穩(wěn)重，但不代表他思維遲鈍，他敏銳地感覺到一種異樣的氣氛在彌漫。
這個時候，證明了李路讓他擔(dān)任紅星廠廠長的遠見——在當前的情況下，紅星廠的廠長就是紅星系企業(yè)的名義上的最高領(lǐng)導(dǎo)者。
“諸位，都先回去休息吧，一有消息，馬上通知大家。”李耀華當機立斷做了決定，站起來說道，“畢經(jīng)理，大牛叔，培森，先回去休息，在這里干坐著也不是辦法。姚老，馬工，你們也先回去休息吧，不用大家都在耗著�！�
李大牛堅決地搖頭，“我哪也不去，就在這等著！”
他相對單純，權(quán)錢在他眼里沒有很具體的概念，但侄兒李路的生死，卻是天大的事情。他只認一件事情——是李路讓鄉(xiāng)親們過上了好日子，帶著鄉(xiāng)親們賺錢，那不但是侄兒，還是大恩人。
做人，要知恩圖報。
李耀華又勸說了一番，姚太航站起來，說道，“走吧走吧，都回去，廠長說得沒錯，都在這耗著不是辦法�！�
他地位高威信高，這么一帶動，大家就都只能跟著離開了廠長辦公室，唯有李大牛，依然抱著胳膊靠著墻壁站在那里，等不到消息寸步不離的架勢。
李耀華沒辦法，只得說，“大牛叔，你坐著吧�！�
李大牛這才走過去坐下。
三人圍著茶幾坐下吃了一頓沒有滋味的晚飯，吃完之后，劉貴松保持著每半個小時去一趟通訊科的頻率，每一次都失望而歸，但他依然鍥而不舍，哪怕他知道一旦有消息，在值班的通訊科科長會第一時間過來報告。因為只有這么做，他才能讓自己保持著希望。
中調(diào)南方局在全力打探消息，甚至動用了戰(zhàn)區(qū)情報系統(tǒng)的資源，但是依然沒有收獲。李路等人為了盡快的穿越雙方的交火區(qū)域，根本沒有讓己方的部隊知道他們的行蹤。因此，就算調(diào)查到焦東村那邊，也沒有人能說得清楚李路的去向，以及是死是活。
對于陸港來說，李路的失蹤就是一記重磅炸彈砸在了平靜的湖面上引發(fā)了海嘯，而且消息根本瞞不住，很快就會擴散開去，奮遠系，國光建筑材料廠，地區(qū)政府市政府，等等等等，早晚都會知道這件事情。
所有的利益關(guān)系都集中里李路身上，消息一旦發(fā)酵起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
李耀華依然受到了影響，此時，他才猛然想起一個要命的地方來，沉聲對劉貴松說，“貴松，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須馬上封鎖消息！絕對不能讓消息擴散出去！”
劉貴松嚇出一身冷汗，起身就往外面跑去。
這個時候，有些晚了。
新光明廠家屬大院里的新樓房，那是新光明廠去年完工的框架住宅樓，用了和紅星廠一樣的套房布局，每一戶都有獨立的衛(wèi)生間。趙旭分到了一套一百平米的三室兩廳，和楊艷芳就住在這里。
孩子睡著了之后，楊艷芳就走出來，看見趙旭坐在客廳那里喝悶酒，便坐下來說道，“紅星廠出大事了，你知道不知道？”
趙旭的心情郁悶好些日子了，陸港之夜這個事情給他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盡管他最終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關(guān)閉了陸港之夜，但是在李路心目中，他的地位已經(jīng)受到了重創(chuàng)。
以至于現(xiàn)在他每天晚上幾乎都要喝兩口才能睡得著，心理壓力太大。
聽了楊艷芳的話，趙旭一愣，“紅星廠出什么事了？”
楊艷芳不滿的翻了翻白眼，低聲斥道，“你看看你現(xiàn)在什么樣子，天天喝酒，外面什么情況你一點都不知道？”
趙旭嘆口氣，說，“陸港之夜這個事情讓三哥對我失去了信任，我能怎么辦，要怪只能怪自己當時沒控制住手腳，利益熏心�！�
“行行行，就你一個好人。”楊艷芳一肚子氣，說，“你看看李路身邊那些人，就說張衛(wèi)偉吧，他以前和你一樣，老保衛(wèi)科的，人家現(xiàn)在是李路身邊的大紅人，要什么有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吧？別看張衛(wèi)偉沒有什么產(chǎn)業(yè)，我聽說李路手里的許多股份，都有他的份。再看看你，開個夜總會都不讓你開�！�
趙旭瞪眼道，“因為那是用的打拐基金，三哥不把我送去法辦已經(jīng)是格外開恩了，你懂不懂�！�
“我沒你懂，但我知道你到現(xiàn)在還是個小副科級，李路那么多產(chǎn)業(yè)，誰都有股份，唯獨你沒有。你就沒想過這個問題？”楊艷芳冷哼哼地說道，“現(xiàn)在李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大家都在動著自己的小心思，就你跟沒事人一樣在家喝酒。”
趙旭一下子站起來，“你說什么？三哥怎么了？”
楊艷芳瞪眼掃了眼孩子的房間，“你小點聲，兒子剛睡覺！再說，我肚子里這個才三個月，你別嚇唬我跟你說�！�
趙旭忍著激動的情緒，壓著聲音連忙問，“三哥到底怎么了？”
自以為恨鐵不成鋼地看了趙旭一眼，楊艷芳嘆口氣，說，“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都快兩天了這個事情。李路帶了幾個人去走訪退伍兵，第一站就是去的靠近邊境的南興那邊，那邊正在打仗，多危險�？墒抢盥肥鞘裁慈四氵�不了解嗎，他一意孤行，帶了張衛(wèi)偉和另外一個整天黑口黑臉的保鏢就去了。昨天傳回來消息，他們的車遭到了襲擊，人沒找著，不知道是生是死。這會兒陸港這邊都快亂套了。你想想，如果李路死了，他那么多產(chǎn)業(yè)怎么處理？誰接替他的位置？我敢肯定，現(xiàn)在大家都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一旦李路的死訊確認，你想想，有準備的人肯定就有更大的收獲�！�
趙旭死死等著楊艷芳，下意識的猛搖頭，“不可能！三哥不會死！去年那么慘烈的戰(zhàn)斗他都扛過來了，這點事根本不算什么！他不會死的！”
“是人就會死，他不是神。趙旭，你跟著李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的產(chǎn)業(yè)你也有份，為了這個家，為了兩個孩子，你都要做準備，拿回你應(yīng)得的那份�！睏钇G芳冷靜地說道。
楊艷芳很難理解趙旭和李路之間的感情，或者說，她很難理解老保衛(wèi)科這批人之間的兄弟情義。許多事情如果不是她在鼓動，以趙旭的性格，他根本不會去做。
從趙旭拒絕前往省城負責(zé)那邊的工作開始，實際上他就已經(jīng)在淡出了李路的核心圈子，原因同樣是因為楊艷芳。而挪用打拐基金的錢開陸港之夜，已經(jīng)充分的說明趙旭基本失去了主觀，全憑楊艷芳的話語來行事。
這些都是浮于表面的東西，而內(nèi)心深處，除了父母，在趙旭心目中，唯有李路的地位是最崇高的。他有今時今日的生活，完全是因為李路的出現(xiàn)而改變。
此時此刻，聽聞這樣的消息，趙旭首先是下意識的不相信，因為他是隨同李路參加過戰(zhàn)場研究隊的，他知道李路在打仗這方面絕對是頂級專家級別的。當時的陣地防御戰(zhàn)，李路和牛軍被困在倒打火力點足足半個小時，不但活了下來，還擊斃了上百名敵人。
這樣的人會在襲擊中身亡？
他不相信。
但是，楊艷芳的一句“是人都會死，李路不是神”，把他拉到了現(xiàn)實。是啊，誰又能保證自己在每一場戰(zhàn)斗中活下來呢，尤其是經(jīng)歷過戰(zhàn)火的他，對此深有感觸。
“我得去一趟紅星廠，問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趙旭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楊艷芳拽住他，道，“我跟你說的你聽沒聽見？”
“說什么？”趙旭根本就沒往分產(chǎn)業(yè)那個方面想，在他心里，人是第一位，他有現(xiàn)在的生活，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可惜他低估了自己女人的欲望。你給了她一個好的生活，她就想要更好的生活，或者說，有了對比，她會委屈，認為自己得到的和付出的不成正比。確切地說，她認為趙旭付出的和得到的，完全的不對等，這不公平。
她卻是沒有想到，如果當初不是她不同意趙旭去省城，現(xiàn)在負責(zé)省城那邊工作的就是趙旭，而不是郭翰威。李路根本不愿意把郭翰威派過去身兼兩職。成了紅星廠在省城那邊的負責(zé)人，他就是“封疆大吏”之一。
“雖然現(xiàn)在李路是死是活還不知道，但是你必須要早做準備！”楊艷芳盯著趙旭說道，“為了這個家。”
趙旭看著這位比自己大了八歲的女人，終于還是說道，“三哥不會有事的�！�
他甩開楊艷芳的手大步離去。
“趙旭！”楊艷芳追了幾步，趙旭卻是頭也不回。
楊艷芳站在門口那里氣得直跺腳，她咬著嘴唇思索著，心里道，趙旭這個家伙太實誠，指望不上他了，必須要想別的辦法，該趙家的那一份必須要拿回來。
她關(guān)上門后，快步走到電話機那邊去，拿起電話就撥了一個號碼出去，“喂，表哥嗎，我艷芳，還沒休息吧，能不能到我家里來一趟，是，有急事�！�
她的表哥明威因為陸港之夜關(guān)閉的事情，專程從香港趕過來已經(jīng)好幾天了。
趙旭失神地驅(qū)車來到了紅星廠，他發(fā)現(xiàn)辦公樓有幾間辦公室燈火通明。盡管他很少來這里，但是很容易認出來，一個是廠長辦公室，一個是通訊科的機要室，其他的幾間都是廠機關(guān)的科室辦公室。
顯然，李路失蹤的消息已經(jīng)讓紅星廠出現(xiàn)了不可預(yù)料的變化。
剛剛完成了階段性工作，歌星廠的人員搬遷還在進行中，三二五廠的風(fēng)波剛剛平息，狂魔基建剛剛成立，與國外企業(yè)的那么多合作剛剛進入落實階段，軍貿(mào)訂單進行不到五分之一，上海、省城、深圳、香港四地的業(yè)務(wù)剛剛鋪開……
數(shù)不清楚的重大項目，幾乎都處于起步階段，偏偏這個時候李路生死不明。可想而知，在沒有了主心骨之后，紅星的高層是多么的緊張和忐忑迷茫。如果消息傳到奮遠公司那邊，奮遠系的企業(yè)，也勢必會受到影響，繼而就是全面的恐慌和混亂……
“小趙？”李耀華看見一個人突然的走進來，卻是趙旭，意外問道。
辦公室里還有劉貴松和李大牛，都是一愣。
趙旭走進來，看見三人的臉色都非常的憔悴，連不怎么抽煙的李耀華，面前的煙灰缸都堆滿了香煙。
“三哥有消息了嗎？”趙旭問道。
李耀華一聽，頓時就懊悔了。顯然，消息還是傳了出去。其實，這樣的消息，很難做到完全的保密，紅星廠畢竟不是部隊的高保密性質(zhì)單位。但是，如果一早就做準備，把消息控制在少數(shù)高層中間，是能夠做好把消息控制在小范圍之內(nèi)的。
趙旭既不在紅星系里面工作也不在奮遠系里，在大家眼里，他是協(xié)助李路管理新光明廠公安保衛(wèi)處的人，是新光明廠的人。消息竟然傳到了他這里，可想而知擴散的范圍有多大速度有多快。
“在等消息。”李耀華說。
趙旭坐下來，臉色沉沉的，情緒很激動，眼眶里有一些眼淚在打轉(zhuǎn)，沉沉地說，“三哥不會有事的。”
“趙科長，你是怎么知道的？”劉貴松微微皺了皺眉頭，問道。
趙旭說，“我老婆告訴我的，這是昨天的事情，為什么沒有通知我？”
李耀華說道，“小趙，情況還沒搞清楚，沒準是誤報，以前不是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所以我們一直在等確切的消息傳回來。”
他心里很清楚，中調(diào)南方局的消息不會有錯，這么說，只是出于盡量控制影響的想法。
李耀華差不多能夠預(yù)料到天亮之后，作為大本營的陸港，會進入一種什么的局面，但他又是很難預(yù)測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
紅星系、奮遠系，尤其是紅星系，都依然處在初級的組織架構(gòu)階段，根本沒有嚴謹?shù)臋C制系統(tǒng)應(yīng)對這樣的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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