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霓心中一片絕望。
樹魔將他徹底纏繞住的時候，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覺悟。
——今天就要死在這里了。
他伸出十指用力按在琴弦，正要爆發(fā)出生命中的最后一擊。
突然，身后冷不丁響起了一道言咒：
“YO~”
言靈的力量頓時降臨。
衛(wèi)霓一怔。
這么短的言咒，是誰——
卻見電光火石之間，樹魔松開了盤根交錯的枝節(jié)，跳到一邊，抱著廣場的大石磨吼道：“去死吧！”
幾人合抱的大石磨被一根根蒼白的骨枝高高舉起，全力絞成碎末。
衛(wèi)霓呆了一瞬，猛然醒過神來。
“好機會！”
他低喝道。
——這是自己最后的機會！
但見他雙手化作模糊殘影，在古琴奏響一連串急促的肅殺之音。
霎時間，古琴飄出絲絲縷縷的凌冽細線，縱橫交錯，映照在樹魔身。
唰唰唰唰！
樹魔被這些細線束縛住，無法再動彈。
那些細線陷入樹魔的身軀，迅速切開一道道細細的斬痕。
——決陣·拘魔斬！
“不……為什么……”
樹魔如夢初醒，困惑的呻吟道。
下一瞬。
它那徹底由蒼白骨枝構(gòu)成的軀體轟然崩潰，化作四散的骸骨碎片。
樹魔死！
衛(wèi)霓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大口喘氣不止。
他的雙手不住顫抖，指間有鮮紅的血迅速滴落——
生死之際，透支了自己所有力量，這才成功釋放出決陣·拘魔斬。
眼下，他已再無任何體力和靈力，連手指也因為瘋狂撥動琴弦而受了傷。
然而衛(wèi)霓不顧這一切，扭頭朝飛舟的方向望去。
只見那個名為夏生的孩童倚靠在船艙壁，臉色蒼白，滿頭大汗。
衛(wèi)霓勉強起身，踉蹌著來到孩童面前，從懷里倒出一粒丹藥遞過去。
“快！你第一次釋放言咒，絕不可受到絲毫損傷，立刻吃下這粒三元保神丹。”衛(wèi)霓急聲道。
孩童淡淡的看他一眼，接過丹藥一口吃下。
“好東西。”孩童慢慢點頭道。
說完他便閉眼，在飛舟盤膝坐下。
衛(wèi)霓見他似是無恙，這才松了口氣，喃喃道：“想不到我音宗竟然得了一個如此天才人物，圣人知道了恐怕也會高興的。”
他撐在飛舟邊緣，身子前傾，四仰八叉的滾落在甲板。
取出一枚丹藥吃下后，他便再也沒有力氣動彈了，只能默默化開藥力，祈求能快一點恢復(fù)靈力。
樹魔已死。
但四周禁制未消。
眼下要抓緊時間回復(fù)力量，然后破開禁制，才可逃出生天。
一息。
兩息。
三息——
衛(wèi)霓正在療傷，孩童卻已睜開眼，站起來，朝飛舟外走去。
衛(wèi)霓正行功至緊要關(guān)頭，只能閉著眼問道：“你去哪兒？”
“看看那尸體。”
孩童應(yīng)了一聲，從飛舟輕輕的躍了下去。
衛(wèi)霓皺眉道：“那邪魔的尸體雖然沒有危險，但滿地都是骨頭渣，你小心扎到腳。”
“安心。”孩童道。
他很快來到那堆白骨之前，蹲下去，細細查看骨渣。
看著看著，孩童的眉頭松開。
“很低級的分身，應(yīng)該還沒有跟主體聯(lián)系……”
孩童默默走回來，在衛(wèi)霓身邊坐下。
衛(wèi)霓這時情況已好了幾分。
他閉著眼，開口道：“夏生，我?guī)缀鯊奈匆娺^五歲就能釋放言咒的孩童，你真是個絕世天才。”
孩童恩了一聲，神情淡漠，不知道在想什么。
衛(wèi)霓皺著眉頭，想了又想，終于忍不住問道：“照說這是你個人的秘密——但你太小，有些地方還需要我來替你把把關(guān)，以免你觸碰了相應(yīng)咒法的禁忌——你剛才到底用的是什么咒子？”
“龍咒。”孩童道。
“我的書沒有這個咒音。”衛(wèi)霓道。
“確實沒有，我只是順著那些發(fā)音自己拼的。”孩童道。
“龍咒需要滿足很多限制性條件才可以釋放，你怎么做到的？”衛(wèi)霓不能置信道。
“你都說了，我是絕世天才。”孩童道。
“絕世天才也必須經(jīng)過龍族的允許——等等，你祖是龍族么？”
龍族？
孩童露出一副嫌棄的神情，吐字道：“不是。”
“奇怪……興許龍族的秘密太多，我又從未了解過，看來得回去問問師尊。”衛(wèi)霓沉思道。
說到底他也只是個少年，專精于自己的琴音，對音法之中其他門類的深層秘密并不知曉。
兩人陷入沉默，各自想著心事，一時都未再說話。
時間緩緩流逝。
衛(wèi)霓終于恢復(fù)了些，睜開眼，細細感應(yīng)四周虛空。
“邪魔一死，禁制也變得無比脆弱——看我的。”
他伸手在古琴挑起一個音。
四面八方齊齊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
禁制被破除了。
“我們走！”
飛舟騰空而起，漸漸升天穹。
孩童站在甲板，往向四方云海，心中若有所思。
萬音宗。
這個宗門是有圣人的。
——終于要見到洪荒世界的圣人了。
是直接表露身份，還是先隱藏下來，再看看情況？
孩童默默想著。
忽然，云海盡頭涌起一道道五彩之色。
兩人一齊扭頭望去。
只見那些五彩的光芒漸漸凝成一根通天徹地的巨柱，粗如城樓，間有無數(shù)祥云繚繞。
——甚至可以說，那是一座通往天的巨城。
孩童辨了辨方向，臉露出訝異之色。
那巨柱所在之處，正是大江之外，不周山下。
“衛(wèi)霓，那是什么？”
孩童指著巨柱的方向問道。
衛(wèi)霓露出神往之色，說：“算了算日子，也應(yīng)該是今天了。”
“今天？”
“洪荒世界出現(xiàn)了許多強大的邪魔，據(jù)說混沌將為此重開，降下先天圣人來救世。”
孩童露出奇怪的表情，問道：“所以那些異象是因為圣人降臨？”
“正是如此。”衛(wèi)霓道。
孩童望著那遠方宛如巨城的通天之柱，呢喃道：“還有這樣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衛(wèi)霓哈哈大笑起來，搖頭道：“此事關(guān)系重大，原本整個洪荒世界都知道，但你才五歲，又是凡人，生在消息閉塞的村落之中，自然不會聽說這樣的事。”
兩人正說著，又見四面八方各有異象顯現(xiàn)。
東方天穹顯現(xiàn)繁星點點，紛紛揚揚落下，朝著不周山的方向徐徐飛去。
南方虛空顯現(xiàn)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大步朝不周山的方向飛去。
西方云海顯現(xiàn)出一輪烈日，在天空掠過紅光，趕往不周山。
北方天空被密密麻麻的兵器徹底遮蔽，這些兵器化作一座島嶼，緩緩飄向不周山。
五湖四海，遼闊天地，無數(shù)道聲音齊齊響起：
“吾等代天下蒼生而來，在此迎接先天圣人!”
轟——
那根巨柱散發(fā)出恢弘而威嚴(yán)的氣息，又響起陣陣仙音，尚有無數(shù)爛漫天花從天飄落。
衛(wèi)霓看得心搖神馳，喃喃道：“真不知我什么時候能去現(xiàn)場，目睹此等盛況。”
孩童低聲喃喃道：“……誰這么大陣仗。”
“嘖嘖，如此場面，自然是先天圣人要降臨了。”衛(wèi)霓道。
孩童默了一息，將手背在背后，朝虛空一探。
他的手沒入一片金色瀑流之中，緩緩捏了個奇異的手印。
一息。
瀑流消失，孩童的手縮回來。
“沒有其他人啊……”孩童臉露出不解之色。
衛(wèi)霓恍然未覺，嘆息道：“我們實力還達不到，圣人是不會帶我們?nèi)サ摹！?br />
他搖搖頭，隨手起了個訣，開始催動飛舟。
飛舟頓時加快了速度。
它朝著不周山相反的方向飛去，很快便消失在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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