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刻梁山上的所有人里,只有宋江和李俊兩人知道白勝武功高低如何,因為他們是曾經(jīng)親眼見過白勝痛打武松的。而武松的武功有多高?盧俊義曾經(jīng)給過中肯的評價在周侗傳授武松武藝之前,武松的武功已經(jīng)不弱于他的二師弟林沖。
這句話是在京城白樊樓中,盧俊義親口對李俊、李逵和張順等人說的,就連周侗都認(rèn)為盧俊義的評價沒有失實。
誰都不知道這一次跟周侗學(xué)過武藝的武松去西北尋白勝的晦氣會是什么結(jié)果,但是宋江和李俊卻知道,若是此時山上武功最高的林沖、呼延灼、秦明等人與白勝單挑,結(jié)果未必能贏。
與白勝單挑都未必能贏,何況白勝還帶了一男一女兩個高手?
“弟兄們都聽好了,待會兒若是一言不合,只要我發(fā)出號令,就一起上陣將其拿下,只留下白勝一條性命即可!”這就是宋江給出的預(yù)案,只留下一條性命的另一層意思,就是盡管打殘打廢,不必手下留情。
說話間眾人已經(jīng)登岸,疾走數(shù)十步從酒店的后門魚貫而入,結(jié)果卻看見一幕狼藉的場景。
阮氏三雄和李逵都已委頓坐在大堂的一角,各個垂頭喪氣,身上的衣物均是襤褸不堪,碎成了一條條的布條,似是被釘耙一類的武器劃過,裸露出來的肌膚上到處都是鮮紅的劃痕,有些地方還在往外滲血。
看見宋江等人進屋,阮氏三兄弟和李逵完全沒有任何驚喜獲救的表示,反而像是看見了一伙兒陌生客人一樣,麻木不仁,無動于衷。
再看那幾十名嘍啰們,各個都束手站在墻邊,就好像死囚牢里隨時等待開刀問斬的犯人一樣,頭都不敢抬,也不知道是受到了怎樣的威脅和驚嚇。
而在大廳的中央,一張已經(jīng)變成了木屑?xì)埩系馁桌旁邊,三張椅子上正坐著兩男一女,居中那個年不過二十,一身白袍,長相英俊,臉上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笑容,不是白勝是誰?
白勝的右手邊坐著一名道士,背負(fù)雙劍,臉上隱含煞氣,而在白勝的左手邊坐著一名紅衣美女,更是鳳眼生威,看誰都透著殺意無限。
看了這場面,宋江就覺得背后有些冷嗖嗖的,阮氏三兄弟和李逵就這么被人收拾伏貼了?嘴上卻打了個哈哈,說道:“白勝兄弟,你來梁山怎么也不跟哥哥我打個招呼?哥哥我可是對你日思夜想,盼著你早日來聚呢。”
對待白勝先禮后兵,是他早就打好的算盤,在割掉對方的舌頭,挑斷對方的手筋腳筋之前,盡量不跟白勝翻臉,否則從前給他下跪認(rèn)錯的事情就會被曝光出來。
他打定了主意,只要白勝愿意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聊天,他宋江就絕不會主動命人動手,因為一旦動手,誰都沒有把握在短時間內(nèi)廢掉白勝。
白勝沒有動手。雖然他猜得出宋江的心思,但是他既然敢獨闖梁山,就不怕宋江給他弄什么幺蛾子出來,阮氏三雄和李逵已經(jīng)被生死符制住了。
畢竟,如同韓世忠那樣特殊的硬漢世間少有,嘗過了生死符的滋味,又吃過了安道全調(diào)配出來的震癢丸之后,阮氏三雄和李逵都已經(jīng)徹底投降。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這世上果真沒有幾個人能夠抵抗得了,若非如此,當(dāng)初天山童姥又豈能讓三十六洞主七十二島主拜服在縹緲峰之下。
白勝這次獨闖梁山,做好了三方面的準(zhǔn)備,第一方面,對于肯講道理的人,他會以理服之第二方面,對于不講道理的人,一律打服第三方面,對于不講道理而且寧死不服的人,譬如李逵這樣的,就用生死符控制。
除此之外,對于那些沒有一技之長的,尤其是那些名在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之外的人,給他們種上生死符都是浪費,可以直接殺了。
然而對于宋江這個人,他是做了單獨一份打算的,他既沒有打算用道理來說服宋江,也沒有打算打服宋江,更沒想要用生死符控制宋江。
他這樣打算是因為他了解宋江,宋江是這個時代的江湖中最不講道理的人,沒有之一!而宋江不講理的手段恰恰是講歪理、強詞奪理以及無理辯三分!
宋江是慣于用謊言和歪理蒙騙他人的主兒,俗話里說某人傻被人賣了還會替人家數(shù)錢宋江就是那個賣人的人!縱觀整個水滸傳,一百零八將里面至少有八十人是被宋江賣了還替宋江數(shù)錢的。
跟這樣的人能講理么?能,但是你講不服他!白勝沒打算用講理來打倒宋江,但是理卻不能不講,因為這道理要講給那些被宋江賣了還替他數(shù)錢的傻逼聽,要讓那些傻逼知道他們是傻逼,是被宋江騙了的傻逼。
至于打服,宋江早就被他打服了,這一次他也沒打算再打服這無恥之人第二回,他更沒有打算用生死符控制宋江,因為宋江這種人一旦被人識破揭穿,就會變成一個廢物,一無是處。
不是都說宋江是呼保義、及時雨么?今天就讓所有人都知道知道宋江是怎么回事,扒下他的人皮,讓人們看清這個蒙蔽了一本書中千萬人眾的偽君子到底是什么面目。
所以他果然心平氣和,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你給誰當(dāng)哥哥呢?我白勝可沒有你這樣的哥哥,還日思夜想?只怕你日思夜想的是怎么弄死我白勝吧?”
這話直接就說出了宋江心中所想。
宋江被說中心事,心中更是驚怒,但表面上卻沒有絲毫的窘迫,不愧為水滸人物城府第一,笑道:“白勝兄弟,你這樣說可就見外了,咱們都是鄆城縣人,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愚兄又癡長幾歲,如何不能喊你一聲兄弟?若說當(dāng)初那場過節(jié),那不是愚兄喝醉了嘛,你若是至今未能釋懷,哥哥我就在這里再給你賠罪一次……”
白勝聞言不禁佩服,他跟宋江之間的仇怨全由當(dāng)日夜宿宋江家里引起,而宋江此刻避重就輕,不提后來京東礦山上發(fā)生的事情,卻把最初的矛盾拿出來認(rèn)錯,反而顯得胸懷寬廣,有容人之量。
正想說句什么話來反駁時,卻聽宋江續(xù)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場所,兄弟你和這兩位朋友何不與我一起上山,哥哥我已經(jīng)在聚義廳中備了酒席……”
白勝聽了之后就想表示同意,因為這南山酒店的空間較為狹小,無法容納所有的天罡地煞,而他此行的目的是要奪取梁山泊的第一把交椅,不論是講理還是打服,都應(yīng)該在更加寬敞的地方進行,以便眾人皆知。
他剛想答應(yīng)時,卻聽一聲怪笑響起,有人說道:“你白勝算是個什么東西?也配做我宋三哥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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