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而這不眠之夜的結(jié)局會是如何，齊天壽已不敢去多想。

    好點兒，在觀中徹底失守前，魃山夜羽族趕至，將幽冥教的人逼退。

    壞點兒，幽冥教快刀斬亂麻，早早穩(wěn)住大局，魃山夜羽族的到來，也只能保下汐微語的性命。

    到那時，觀中還未殞命的長老弟子們，還能做出選擇，順者昌，逆者亡。

    至于他自己，他可不覺著還有機(jī)會見著旭日東升。

    和牛頭馬面，黑白無常，交斗了半個多時辰。

    他身上起碼已受了二十八處傷。

    其中有二十三處為小傷。

    小傷均為皮肉之傷，在四人的熱情招呼下，從頭到腳算是處處不落。

    中傷有五處，好在并無大傷。

    當(dāng)然，若是受了大傷，重傷，他現(xiàn)在也不可能還有余力與這四人繼續(xù)斡旋了。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qiáng)，在牛頭馬面的鋼叉和長槍之下，齊天壽僅以手中三尺青鋒，周旋在這兩樣強(qiáng)襲的兵刃間，已是吃虧不少，多是閃躲，退避鋒芒。

    而黑無常戒尺和白無常鐵扇無微不至的關(guān)照，更是讓齊天壽叫苦不迭。

    別看黑無常身寬體胖，一身膘肉不僅沒有成為他的累贅，反而成了他最厚實的第一道防線。

    身高短小的黑無常，半個時辰中大多是在地上當(dāng)球滾的。

    常人的皮肉在地上滾上個十來圈后，恐怕身子骨都要散架了，而且難免因磕碰摩擦，傷及皮肉筋骨。

    而這一切，于黑無常而言，卻可信手拈來。

    黑無常在地面上，滾了至少有幾百個來回，當(dāng)然，他絕不是毫無意義地滾來滾去，只不過是以這特殊的，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移動方式，替代腳步的移動，達(dá)到的一致結(jié)果，便是靈活的身法變位。

    他人能看得啼笑皆非，齊天壽卻一定笑不出來。

    黑無常手中的戒尺和劍一般，兩面開刃，雖無吹毛斷發(fā)之利，卻同鈍刀一般，能將人砍得皮開肉綻，苦不堪言。

    與劍有所區(qū)別的，便是戒尺厚實的尺身，尺身愈厚，戒尺愈重，只要出手者力道不弱，其威力便如長棍揮擊。

    這把戒尺，名曰索命，可用來斬人頭顱，亦可用來施加仗刑，對手法的要求并不嚴(yán)苛，只需勢大力沉便能發(fā)揮其用，于一手僅有四根手指的黑無常而言，實在是量身定做。

    而黑無常也將索命尺的威力發(fā)揮的淋漓盡致，他進(jìn)攻方向明確，主攻齊天壽的下盤，配合著奇異的身法，屢屢令齊天壽陷入險境。

    齊天壽受的十來處傷，均拜黑無常所賜，兩處貼近腳筋的傷，已直接影響了他的行動。

    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不得不先除去腳下的“禍根”時，驚愕地發(fā)現(xiàn)，他的劍竟無法刺入黑無常的皮肉中，總被那身膘肉將劍彈開。

    至于頭顱等要害部位，黑無常在滾動中均下意識的進(jìn)行掩護(hù)，使得齊天壽全然束手無策。

    對此，齊天壽只能慶幸黑無常手中不是一柄匕首，否則，他毫不意外，現(xiàn)下已被挑斷雙腳腳筋，坐以待斃。

    除此之外，白無常則是齊天壽的另一個夢魘。

    其手中的奪魂扇，通體鐵質(zhì)，扇骨端部帶刃，合則可做刺刀，開則為半面飛輪，遠(yuǎn)近皆可攻。

    牛頭馬面負(fù)責(zé)用長兵將齊天壽限制在一定范圍內(nèi)，封其退路。

    黑無常的存在，則奪走了齊天壽的大部分注意力。

    白無常便能以奪魂扇伺機(jī)而動，專挑齊天壽破綻下手。

    如此，只要出手時機(jī)準(zhǔn)確，出手速度快，幾乎可做到招招見血。

    因而，齊天壽身上的另外十余處傷，便為白無常的手筆。

    黑白無常，奪魂索命，所言非虛。

    在四人這般權(quán)責(zé)分明的包夾下，初時，齊天壽便捉襟見肘，左支右絀。

    隨著時間的推移，齊天壽已倍感吃力，若非還有深厚的修為苦苦支撐，恐怕早已被大卸八塊。

    又過了半盞茶時間，齊天壽的身上又多了五處不大不小的傷。

    而這回，齊天壽的兩個肩頭更是各自挨了牛頭的一槍和馬面的一叉。

    顯然，齊天壽已漸漸到了強(qiáng)弩之末了。

    聽聞汐微語彈奏十面埋伏時，琴音之大，不僅是在向云天觀眾人示警，更像是在向魃山夜羽族求援，齊天壽便心覺不妙，從云天居中出來的雖倉促，卻也不敢托大，揣了些丹藥入懷。

    現(xiàn)下雖已落入下風(fēng)，可關(guān)鍵時刻未到，他還在等待，不輕易露出底牌。

    終于，在齊天壽一波強(qiáng)烈的反撲下，傷及牛頭一臂，沖破了牛頭馬面的封鎖，贏得了些許喘息之機(jī)。

    恰在此時，遠(yuǎn)端有數(shù)道青紫劍芒閃爍。

    眨眼間，便分落在牛頭馬面、黑白無常身前，阻滯了他們的緊逼進(jìn)攻。

    “齊宇班在此，賊人休要放肆！”一聲斷喝自天邊飄來。

    不多時，一道白色身影已落在齊天壽身側(cè)。

    仔細(xì)一看，來人身著紫紋白袍，與齊天壽身上的道袍統(tǒng)一制式，僅是花邊修飾不同，想來自然是云天觀的道長了。

    只見這道長，身形不高，年紀(jì)看起來竟要比齊天壽大上些許，須發(fā)皆白，面色紅潤，蓄有長須，頗有仙家風(fēng)范，目光灼灼，好似有雷光乍隱乍現(xiàn)，手持長劍將齊天壽衛(wèi)護(hù)身后。

    此人便是云天觀的五長老，齊宇班。

    齊宇班道：“師兄可還好？”

    齊天壽自嘲道：“也算不得好，幸而師弟來得還算及時，否則，只能給我收尸了，哈哈。”

    齊宇班道：“師兄稍歇，我先來會會這些妖魔鬼怪。”

    說罷，從懷中摸出幾瓶物事，一股腦塞入齊天壽手中。

    齊天壽也毫不客氣，全都收下，開口道：“那師弟可要小心了，這些幽冥教的鬼兵鬼卒可是來吃人的，絕不是吃素的。”

    說話間，齊天壽已挑出了數(shù)顆益氣丹，吞服而下，抓緊時間恢復(fù)起來。

    而齊宇班則是飛身而出。

    青紫劍芒大盛，直撲入幽冥教四人陣中，大有猛虎下山之威。

    身為云天觀觀主，齊天壽的實力在觀中自也是無人可比的。

    他在牛頭馬面，黑白無常的圍攻下，尚且討不得好。

    本便不是以武功見長的齊宇班，在初時氣勢如虹的三板斧之后，便逐漸顯現(xiàn)疲敝之勢，慢慢落入下風(fēng)。

    齊天壽見狀，神色一凜，加快了體內(nèi)真氣的運轉(zhuǎn)，不顧一切地將益氣丹的功效發(fā)散。

    片刻后，齊天壽腳步一動，便掠了出去，扎入敵陣中，與齊宇班并肩對敵。

    以一敵四，齊天壽尋覓不到進(jìn)攻機(jī)會。

    而今以二對四，幽冥教四人再也不能輕松掌控局面了。

    有了齊宇班幫著分擔(dān)進(jìn)攻火力，齊天壽很快便尋到四人中的破綻。

    劍花一抖，將牛頭的長槍蕩開，下一劍便要刺向其脖頸，卻忽覺后背一涼，讓他不得不放棄進(jìn)攻。

    一柄劍，泛著青紫寒光，正朝他后心窩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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