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關了就關了吧，人沒事就行，”陳大河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著，又問道，“場地還在嗎，人沒散吧？” “場地還在，我們自家生產隊的地，誰能收走，”楊向明道，“人也都是自家隊員，隨時都能叫回來。” “那行，”陳大河隨即把早在去年就準備好的備用想法拋了出來，“你把人都組織起來，也別做其他的，給他們每兩個人發(fā)一輛板車，走村換糧食去。” “換糧食？”楊向明聽不明白，收糧食他懂，換糧食就不懂了，“怎么個換法？” “到村里去，用粗糧換細糧，”陳大河解釋道，“把細糧換回來之后，再拉去縣城，拉去地委，用細糧換他們市民手里的粗糧，我倒要看看，這錢不過手的，又是生產隊自己的糧食，誰敢個不字來。” 粗糧和細糧的價格不對等，一斤細糧可以換一斤半甚至將近兩斤的粗糧，對生活在農村的大部分人來，管他細糧粗糧，能吃飽肚子就行，可城里那些福利較好的大工廠的工人同志，還有各個單位口子上的人，很多都比較喜歡吃口感更好的細糧，他們也不差那兩個錢，但是發(fā)到手的糧票都是細糧粗糧各半，有時候還是粗糧占多數(shù)，主要是這時候細糧偏少，哪怕出高價也不好買到，這一來一去有供給有需求，就有了市場。 如果能用一斤半的粗糧換來一斤細糧，然后再去城里換回兩斤甚至更多的粗糧，這一進一出就是半斤的賺頭，如果用一開始的一斤半粗糧來做比較，就是相當于至少三分之一的利潤，就算扣掉人工和運輸費，比起干市場也差不了多少，就是要辛苦許多。 楊向明這一算賬，立馬一拍大腿，“干了！特么的老子到時候拉著個板車堵地委的門去，看他們換不換老子的糧食！” 這個楊老大，一句混話惹得陳大河哭笑不得。 辛苦他不怕，就怕日子沒奔頭。 現(xiàn)在有了新出路，楊向明頓時心情也好了許多，哈哈笑著道，“子，你家發(fā)財啦，你老爸帶著幫子人一到晚忙個不停，這么長時間就一都沒歇過，連我都看得眼紅啊。” “哦，這樣啊，”陳大河不僅不喜，反而皺著眉頭，突然話題一轉，“張莊那邊有什么動靜沒有？” “有啊，”楊向明愣了楞，不過還是道，“張莊剛圈了塊地，是要建什么貨運站，還來找過錢書記，讓辦農產品交流會的公社都把東西拉到他那里去放，哦，你還不知道吧，今年這個交流會要辦兩場，一場剛剛辦完了，另一場等過年前辦，是你老丈人的，早晚稻收各辦一次，先辦規(guī)模的，后辦大規(guī)模的，這叫分流，省得出現(xiàn)去年那種扎堆的情況，而且現(xiàn)在交流會被縣里接管了，規(guī)模擴大到全縣，還是錢書記負責。” 交流會分為夏冬兩次，陳大河是知道的，之前錢衛(wèi)國還問過他的意見，他的回答就是，只要你們不嫌折騰，一個月一次都沒問題。 果然，現(xiàn)在的人都是不怕折騰的。 陳大河的注意力還是放在張莊那里，“這么張莊那邊已經(jīng)開始建貨運站了咯？” “哪有啊，”楊向明呲笑道，“張莊就算去年大豐收，總的來還是窮得掉褲子，哪來的錢去建貨運站，在剛結束的交流會上，倒是靠著搭棚子看貨收了筆存放費，不過都是些糧食蔬菜，還得賣出去才見得到錢呢，可那些又不是什么稀罕貨，他能上哪兒賣去。” “這樣啊，”陳大河換了只手握著話筒，手指在桌面上輕敲，然后抬頭長吐一口氣，理了理思緒道，“這樣啊，楊叔，你今晚上去趟我家，跟我老爸一下，建筑隊不要再接新活了，等把手頭上的活忙完就全部停下來。” 楊向明一愣，剛想問為什么，突然想到剛關門的市場，立刻不話了。 陳大河還在繼續(xù)著，“然后你明去趟張莊，找他們張書記，張莊是沒有建筑隊的，你就跟他，他們的貨運站，我爸負責給他們建了，開始的時候他們只需要先出一部分建筑材料就行，其他的人工和后續(xù)材料都可以用糧食來抵，不過只收主糧，粗糧細糧都行，” “大工我爸他們也差不多夠了，工人手不夠的你來安排，都算是張莊公社的雇傭，我爸只負責統(tǒng)籌管理和記工分，收糧和出糧也都是他管，再然后，您知道該怎么做了吧。” 楊向明聽得迷迷糊糊，等好不容易理清楚，頓時目瞪口呆，隨后感嘆地道，“你這子腦子是怎么長的，明明風馬牛不相及的幾件事，硬是讓你串了起來，這事真要能成，張莊等于用糧食換了一座貨運站，我們大隊起本的糧食也有了，回頭再把糧食換成錢給你爸，你們家也掙錢了，偏偏還沒有任何風險，我算是服氣啦。” “這就叫多贏，”陳大河笑了笑，可惜電話那頭的人看不到。 兩人又聊了幾句才掛掉，最后楊向明也忘了找陳德山約等電話的事，陳大河則在盤算著剛才打長途要多少錢，好吧，陳德山知道了就該到廁所哭去。 這一晃就到了中午，陳大河本想今逃課算了，可呆在這宅子里，一沒電腦二沒絡的，閑著干嘛呀，難道去看老爺子書房里留下來的幾千冊書？ 算了吧！干脆去學校上課得了。 回學校就不騎車了，省得到學校沒地方放，擱哪里都是被圍觀，咱還是低調點吧。 收拾好東西，陳大河拿起一串鑰匙，從里到外地鎖了四道門，這才挎著書包往巷子外面走去。 坐上公交到了學校，果不其然，一進教室，就先被班長李慧芳同學拉過去關懷慰問，是不是身體哪兒不舒服了啊，是氣變化感冒了，還是吃壞東西肚子疼了呢，當?shù)弥惔蠛勇锸聸]有之后，春風立刻化為暴雨，劈頭蓋臉地進行了一番思想教育。 進了學校就要好好學習，切莫不要放松思想玩忽懈怠，否則一事無成就是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辜負了鄉(xiāng)親父老的深切希望，浪費了自己的大好青春，吧啦吧啦……。 看見陳大河暈頭轉向的樣子，似乎感覺他的認錯態(tài)度不誠懇，副班長兼學委鄭新和同學又與他交流了一番刻苦學習對于人生成長重要性的深刻討論，并以自己為例子證明了時不待我只爭朝夕的必要性，勉勵陳大河同學好好學習向上早日成才。 王亞東彭雪晴等其他班委成員也很想加入進來，可惜陳大河已經(jīng)舉手投降，表示將深刻反省錯誤，努力改正早日重新做人，于是只能遺憾的等下次有機會再了。 忒尼瑪恐怖了，放學之后陳大河依然心有余悸，愁眉苦臉地轉著腦子，該想個什么法子來合理合法地逃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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