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地鐵站出來,幾百米的路到了律師事務所所在的大樓。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凌俐立在樓前,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努力忍住眼淚不要掉下來。</p>
好容易處理好負面情緒,她摘下眼鏡擦干凈,又重新戴。</p>
回憶再痛苦,也已經是過去。現在的她必須得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在這偌大的城市里活下去。</p>
回到所里接近五點,律師本來工作時間自由,這時除了幾個剛入所的新人助理還在,其他人都已下班。</p>
見她進來,助理們只略看她一眼,頭都懶得轉一下的樣子,又繼續圍在一起低聲討論著什么。</p>
凌俐習以為常,作為所里存在感低地驚人的小透明,也從不奢望別人對她客客氣氣。</p>
回到屬于自己小小的格子間里,凌俐放下包和資料,拿起杯子去茶水間倒水。</p>
還沒走進去,她聽到有人低聲交談的聲音。</p>
“她今天又去找法官提交證據了。成天加班弄得自己好像很忙,其實根本拎不清,弄一大堆沒用的東西去煩法官,誰遇她真是倒霉。”</p>
甜美清脆的女聲,語速很快,仿佛是所里另一位合伙人馬律師的愛徒呂瀟瀟。</p>
“瀟瀟,你別這樣說,誰都有當新人的階段,輸著輸著成長起來了。”這聲音,好像是所里的會計林姐。</p>
呂瀟瀟先是“嘁”地一聲,又說:“輸了一年了,連最簡單的案子都沒贏過,這個記錄怕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我看,哪怕剛來的律師助理,都她靈性、道得多。”</p>
林姐似是輕嘆了口氣,緩聲說著:“她也可憐,祝主任把她當垃圾桶一樣,別人不想接手的案子扔給她。”</p>
凌俐聽到這些話,馬知道是在說自己,轉身悄悄地離開。她早已經不會尷尬,怕里面的人知道自己聽到她們背后說人會尷尬。</p>
再次回到屬于自己的小空間里,她深吸了口氣平復有些煩悶的情緒,打開放在桌面大大的牛皮口袋,抽出資料認真看起來。</p>
等她再抬起頭,周圍已經安安靜靜沒有一個人。</p>
窗外是沉寂的夜色,城市的霓虹透過玻璃投射進這無聲的空間,竟也有些晦暗不明。</p>
將手里正在看的資料微皺起的頁邊撫平,裝進袋子放到辦公桌最下方的抽屜里,凌俐準備回家。</p>
在穿過長長樓道的時候,聽著空曠空間里回蕩著自己空落落的腳步聲,有些感嘆自己做人真是失敗。</p>
手空無一物,沒有朋友,沒有家人,沒有愛人,也沒有老師,任何可以驕傲和可以倚靠的資本都沒有。</p>
一直陪伴著自己的,怕是只有腳邊這長長的影子了。</p>
忍了許久的淚意終于傾瀉而下,她蹲在走廊里,哭到不能自已。</p>
————</p>
凌俐站在一扇灰色木門面前,舉起手想要敲門的模樣,可還沒敲到又放下了手,側耳聽著門內的動靜,臉是猶豫的神色。</p>
機械地重復了好幾次這樣的動作,她終于下了決心屈起手指,開始了這天下午第五次跟眼前這扇門的較量。</p>
先是輕輕敲三下,里面沒有反應;再敲三下,依舊沒有人應答;凌俐捏起拳頭,加大力氣往門重重地捶了下去。</p>
從法院回來那晚,她狠狠哭了一通發泄了心里的情緒,睡一覺起來,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甘心。</p>
當垃圾桶當垃圾桶,不是還有廢回收這回事嗎?</p>
大家都覺得這個知識產權案子沒有價值,可是她是代理這個案件的律師,除非當事人說放棄,那她得堅持下去,哪怕只有一絲希望。</p>
徐法官說得有道理,既然鑒定翻盤的希望不大,那么,也許可以試試請專家證人?</p>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通過體制內工作的同學弄到了知識產權專家名錄各位專家的聯絡方式,又一個電話一個電話的打,想要請一位植物學方面的專家。</p>
一開始聽到她想請專家證人,各位大牛小牛還有點興趣,待她說到是一個訴訟標的不大卻需要推翻鑒定結論的高難度案件的時候,專家們不是要飛到國外參加學術交流,是要到某某地方指導工作了。</p>
一圈電話打下來,她已經被拒絕到再一次麻木。</p>
而阜南大學的南之易,是唯一一個還沒有拒絕她的人。</p>
并非她運氣好遇到貴人,而是南之易的電話一直是關機狀態,根本打不通。</p>
于是她穿越大半個雒都,跑到阜南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想要看看這是不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p>
結果,她守在這里大半天了,一直沒蹲到人,可來來往往的學生都說南教授在里面,讓她繼續等著。</p>
與其說她懷著一絲希望而來,其實,也有讓自己死心、找一個正大光明放棄的念頭。可等了三個小時毫無結果,是死是活懸而未決的焦躁,讓她終于按捺不住,對著門發泄情緒一般狠狠敲了一通。</p>
一邊敲著,她還一邊自嘲,這驚天動地的一陣響,如果敲的是棺材板,只怕死人也得被震醒了吧!</p>
豈不料,她快要拆門的一番行為過后,門里居然真的有了點聲音。噫,還真詐尸了?</p>
凌俐眼睛一亮,蹙著眉,豎起耳朵緊貼著門仔細聽著,發現確實不是自己的錯覺,門內的確有響動。</p>
先是一陣啪嗒啪嗒的聲音,然后什么東西沙沙作響,再之后,仿佛有腳步聲朝門這邊來。</p>
凌俐忙收回耳朵,捋了捋頭發,又推推眼鏡,脊背挺得筆直立在門口。</p>
片刻后,門吱呀一聲打開。</p>
一張胡子拉碴的大叔臉,頂著滿頭亂蓬蓬的頭發,從門后探出來。</p>
“誰啊?”大叔問著,聲音似有些萎靡不振,似乎還有點啞,聽起來……似乎剛睡醒。</p>
凌俐皺起眉頭,有些不確定地問:“我找南之易教授,您是……”</p>
“哦。”大叔輕輕回答了聲,往前跨了一步。凌俐努力抑制住自己眼睛不要不禮貌地亂瞟,卻實在忍不住女人與生俱來的八卦本能,一來二去還是將他的模樣看得清楚。</p>
這位大叔看起來不大講衛生,一件臟兮兮的t恤,看不出來到底是白色還是米白,半綰著褲管,腳一雙藍色塑膠拖鞋,略有些瘦,背也微微有些弓。</p>
他像是還沒睡醒一般,耷拉著眉半瞇著眼,眼梢略略朝下,又薄又平的雙唇也緊抿著,滿臉的不高興。</p>
凌俐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難道,這是南之易?可是,這打扮這畫風,活脫脫一個流浪漢,還是……面相很兇的那種。</p>
從她匆匆瀏覽過的資料里來看,南之易可是阜南省內數一數二的技術帶頭人,國內都排得名的水稻專家,各種高大的頭銜和光環,然而竟然是這副萎靡的形象?</p>
一時間有些發愣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幸好大叔及時開口:“南之易不在,你晚些時候再來吧。”</p>
當聽到眼前這人不是南之易的時候,凌俐輕輕松了口氣,又覺得有些好笑。</p>
她明明是來找南之易的,大叔告訴她南教授不在,她居然還有些慶幸。</p>
忽然又反應過來,南之易可是才三十出頭的年紀,眼前這張起碼四十往的臉,年齡根本對不,顯然并非她要找的人。</p>
于是她又問:“那您知道南教授什么時候回來?他去了哪里?”</p>
大叔打量她兩眼,皺起眉頭,語氣很是不耐煩:“不知道,這些無聊的問題也別來問我,你當南之易去死了吧。”</p>
凌俐被他這噼里啪啦一串話噎得說不出話來。</p>
這位鳥窩頭的大叔看起來脾氣不大好,仿佛和南之易的關系也不大好。</p>
只不過,這好歹也是在高校里面,大家都是斯人,罵人也該多繞個彎掉兩個袋的,怎么這樣白眉赤眼的叫人去死?太簡單粗暴了吧……</p>
她迅速瞟一眼大叔面色不善的模樣,低頭垂眸腦補起來四十來歲失意的年人,和三十來歲意氣風發的天才植物學家之間的明爭暗斗,一時間各種狗血橋段在腦海里演。</p>
好容易攏住發散的思緒,凌俐緊抿著唇后退了一小步,決定不再招惹兇神惡煞的大叔免得被遷怒,小心翼翼地說:“那我下次再來找他,叨擾您了。”</p>
大叔昂著下巴從鼻孔里哼出個“嗯”字,表情淡了下來。</p>
凌俐再次低眉順目一句“再見”,抱緊自己的資料,準備離開。</p>
她剛轉過身,看到一個二十多歲臉圓圓的姑娘,端著盆不知道什么種的植物,跑跑跳跳迎面而來。</p>
姑娘滿臉笑意,對著她身后招招手,語氣很是歡快:“南老師,您睡夠了嗎?再不起來晚的課可要耽誤了。”</p>
接著,她身后傳來喜氣洋洋的聲音:“你的秋蘭,真救活了啊。”</p>
而圓臉姑娘很是高興,眉眼彎彎地笑著:“活了,南老師你給的藥方太管用了。”</p>
說完,姑娘揮手再見,又跟只小兔子一般,跑跑跳跳而去。</p>
目送姑娘背影越來越遠,凌俐瞪大了眼睛回頭,正好看到大叔倚著門對著姑娘揮著手,笑得合不攏嘴,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p>
而除了眼睛透亮牙齒亮白,這人……活脫脫垃圾堆里刨出來的一般。</p>
可他偏偏被剛才那女孩子叫“南老師”……</p>
似感受到凌俐刀子般的眼神,大叔一低頭和她視線對,馬反應過來似乎一時忘情露了餡,正想要縮進辦公室關門,卻被凌俐抓住門邊。</p>
饒是她已經受慣打擊,這時候也忍不住眼角直抽抽有些想炸毛,聲音都止不住的尖利:“你是南之易?”</p>
大叔半張臉縮回門背后,眼珠滴溜亂轉,嘴里忙不迭說著:“那孩子腦子有點問題,稱呼人不按姓氏按性別的,她叫我的是男老師,男女的男。”</p>
凌俐裝作沒聽到他的瞎扯,大力一推掀開面前的木門,憤然一句:“別裝了!我都看到了。”</p>
說完,手指向剛剛從他褲兜里滑落到地面的教職員工掛牌。那牌子安安靜靜躺在看不清顏色的地板,面端端正正三個黑體特大號字:南之易。</p>
大叔見被拆穿,扶著門長嘆了口氣,一副欄桿拍遍的幽怨,又翻了個大大的白眼。</p>
“好吧!”他清了清嗓子,聲音瞬間低沉起來:“恭喜你,找到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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