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王端坐在石殿內(nèi),幾道昏黃的燭光蕩漾搖曳著,將他的身下的影子逼迫成一團(tuán),蜷縮在他的腳底。
他面色淡然,雙目中偶爾閃過睿智的光芒,只是額頭微微蹙起的皺紋,顯露出他此時的心情并不如表面這般平靜。
方才鐵衛(wèi)來報,國師徐圖半個時辰前便已離開了梁睿的府邸,可直到此刻,他都未曾收到徐師傳來的任何消息。
這很不正常。
項王深知徐師的為人,作為立于武道巔峰的先天武者,就算是帝王都無法讓他俯首低頭。他驕傲,他淡漠,他無情,也正是因此,項王才敢放心的與其合作,哪怕當(dāng)初覆滅太史時,他正名為梁歆之師尊。
越是這種人,越不屑與凡人撒謊,包括凡俗中的帝王。
項王與徐師之間的關(guān)系很簡單,他們甚至沒有任何交情可言——無非一為至尊權(quán)力,一為武道奇功。
項王站起身來,枯槁的右手輕輕撫摸著掛在身前的九龍袍,那細(xì)密且柔順的紡織觸感,要比這世間一切的美麗皮囊,都更讓他為之迷醉。
“呼~”
項王的呼吸陡然沉重了幾分,他將左臉緊緊的貼近在龍袍,猛嗅著那屬于至尊權(quán)勢的獨特味道,他下定了決心,一定要牢牢守護(hù)這種味道,絕不與第二人分享。
哪怕那人是他的父王、兄長、子嗣,只要膽敢伸手觸及它的,都得死!
項王的呼吸更加急促了,在這一刻,他想到了父王臨死前緊握著自己腳踝的雙手,想到了兄長跪在斷頭臺絕望不甘的嘶吼,想到了太史夫人那張精致的臉滿是淚痕的凄美,她的目光中充滿了仇恨,再不復(fù)平日里那般溫順和炙熱……
項王撫摸著龍袍的右手微微顫了顫,胸口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的堵塞,這種感覺讓他不禁想要發(fā)狂。
不過很快,他又大笑了起來,笑容是如此的肆意和扭曲,仿若是聽到了這世間最好笑的笑話。
“哈哈哈……蠢貨!都是一群蠢貨!”
“只有我!我才是真正的項王!殺!你們都得死!哈哈哈……”
項王狂笑著,他的右手猛的一扯,幾下便將龍袍套在身,像是排演過無數(shù)次那般熟練。
“看!看吶,這龍袍與我,是多么的契合!你們聽,聽到了嗎,大項的子民們都在贊頌著他們的王!”
項王手臂甩動,將長袖束緊,在這空曠的大殿內(nèi)揮動起拳頭。可他一套拳法還未打完,便已經(jīng)累得氣喘吁吁,小腿和手腕都不由自主的打著哆嗦。
“嘿!我還年輕,至少能再做五十年的項王!”
項王索性停了下來,亦步亦趨的挪動到龍椅旁,他的眼睛瞇了瞇,注意到自己搭放在椅邊的手,手背的褶皺與父王一般無二。
龍袍舒展開來,長袖遮蓋了所有的衰老。
“哼!”
他終于恢復(fù)了平靜,重新梳理起都城內(nèi)外各方勢力的暗潮,在這一刻,沒有人會否定,他是一位真正經(jīng)歷過滄海浮沉的智者。
“徐圖乃是先天武者,當(dāng)世無敵,一般沒人能困得住他。這也就意味著,梁睿那里沒有絲毫異常,所以他才不屑于再傳信王宮。”
“當(dāng)然,萬事皆有意外,若他真在半路出了什么事,亦或者被梁睿誘以重利,說不準(zhǔn)還真會替他的乖徒兒作出隱瞞。但直接不來王宮回信,此舉也太過明顯了吧……”
項王指頭輕叩,仔細(xì)考慮著其中利弊,不多時便將眉頭舒展:“無論如何,只要我還是項王,徐圖就無法明目張膽幫助梁睿。我雖然無法壓制徐圖,但梁睿卻是我的兒子,在未撕破臉面之前,必定處處受制于我!之前的計劃都很順利,到用時必生奇效,此為釜底抽薪之計。”
項王并不知此刻徐圖正遭受著什么,不過這并不妨礙他極盡揣摩,將一切可能都算計于心,這也是他能登這至尊之位的原因之一。
“至于其他的幾名皇子,要么年歲太小,不堪一用,要么才情卑劣,毫無所長。他們的母妃均是些小部族出身,家族給不了他們太大幫助,更缺乏黃金家族們的鼎力支持,根本沒有絲毫威脅。不,還是分派些人手,將他們看緊些為好,一為防備,二也省得被人利用,謀取我族項王之位。”
“除了他們,便只剩下一個梁歆了。梁歆……”
“這個歆兒,長的樣子仿佛跟她娘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真是讓我…想要除之后快啊!”
“你說你若是換個模樣,父王也不會如此待你,或許還能讓你體會到這世間最濃厚的父愛……”
項王垂眸低語,一想到那個心頭摯愛的女人,他就滿心殺意沸騰。
“不要怪父王心狠。”
“要怪,就只怪你娘親,錯生為太史家的女兒吧!”
……。
項國都城東南約四百余里。
旌旗展展,隨風(fēng)獵獵。
一群打著虎賁軍旗號的聊城斥候,正派出代表,與周邊某個城池意外出游的巡防營士兵進(jìn)行交涉。
今天真是個爽朗舒心的日子。對每個出游的巡防營士兵來說,他們難得享受著這一月一次的輪休假期。
當(dāng)然,輪休并不意味著是真正的休息,而是能擺脫城墻每日的枯燥巡邏和列隊整訓(xùn)。士兵們甚至可以求得百夫長的默許,趁著這個時間溜回家中,與多日不見的婆娘進(jìn)行幾場深入肺腑的交流。
千夫長口中嚼著根草莖,懶洋洋的掃了對面的斥候一眼,心中早已放松了警惕。對方穿著正規(guī)的虎賁軍軍服,綢緞織做的黑虎軍旗更是做不得假,更何況虎賁軍在大項國威名赫赫,從未有過宵小敢于冒名頂替的傳聞。
唯一讓他感到疑惑的是,虎賁軍本應(yīng)守衛(wèi)于都城以南,這會兒卻不知為何自東南而來。
不過這些,干我屁事!
千夫長越加用力的咀嚼著草根,心中有些忿忿不平。
底層的士兵都渴望著今日的出巡,但他卻不同,作為軍中的千夫長,他每日都過得瀟灑自在,根本用不著巡視城墻,反倒有大把的閑適時光,可以親和下屬,替他們慰問家中親眷。
今日本與百夫長家中的羅婦做過約定,這下倒好!千夫長眉頭微挑,都怪自己手氣太差,不小心贏了將軍幾貫銀錢,到最后銀錢沒落著,反而害得自己失信于羅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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