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年的第一天，不止大人們起的早，孩子們也一改平日的要大人催，早早就從床上爬起來了，自己打水洗凈了手臉。給長輩們拜年就有壓歲錢可以拿，還能穿上新衣裳跟小伙伴兒們炫耀，這才是他們起床真正的動力。    桓兒悄悄摸摸的來到娘親和叔叔的屋里，看到兩人還在當即結結實實的跪在地上，嘴里說著新年祝詞：“桓兒給娘和叔叔拜年，愿娘和叔叔心想事成，生下弟弟和妹妹。”    這樣的新年祝詞就很特別了，桑葉摸了摸肚子，笑著點了點桓兒的額頭：“你倒是貪心的很，弟弟妹妹全想要。”    桓兒也伸出小手，摸了摸娘親的肚子，一臉期待：“弟弟會有的，妹妹也會有，都在娘親的肚子里呢！”    只要想當娘，沒有人不希望兒女雙全。桓兒的話算是說到桑葉的心坎兒上了，她從抽屜里拿出一只紅彤彤的荷包塞到桓兒的手里，笑瞇瞇的說道：“那就借桓兒吉言了，娘也祝愿我兒平安順遂，一世無憂！”    說著，她在桓兒的臉上親了一口，看著他瞬間變得紅紅的小臉兒，忍不住又親了親。    鄭凜有些吃味，借機把桓兒拉到跟前，也從抽屜里拿出一個荷包，蹲下身塞到桓兒的手里說道：“叔叔也愿桓兒萬事忘憂，學業有成。”    桓兒緊緊地攥著紅包，學著娘親親他的模樣，在鄭凜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謝謝叔叔！”    鄭凜摸了摸被桓兒親到的地方，沒來由的想到還長在媳婦兒肚子里的孩兒，臉上的笑容又柔和了幾分，不由自主的回了回了桓兒一個親吻。    親完后，鄭凜就有些傻了，不自在的撇過了臉，不知道該擺出一副什么表情。    桓兒就完全震驚了，圓圓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這是叔叔第一次親自己，叔叔也是疼愛自己的呢，娘親果然沒有說謊話！    桑葉不知道兒子心中所想，只覺得這一幕異常的溫馨，臉上浮起了濃濃的笑意。    不想這一大一小繼續僵持下去，她笑著推了推不動彈的男人：“好了好了，咱們快出去吧，別讓爹娘他們久等了。”    鄭凜和桓兒不再多言，默契的一左一右牽上了媳婦兒（娘親）的手走出了房門，朝著前堂走去。當然，沒忘記將抽屜里剩下的幾個荷包帶上。    此時，多花已經領著弟弟們在堂屋里等候，沒有看到大伯和伯母，姐弟三個就先給爺爺奶奶磕了頭，說了十分討喜的祝福詞。    鄭老頭和孟氏自然不會虧待孫子孫女，加上手頭還有去年余下的一些銀子，很大方的給了每個孩子二十文的壓歲錢，足夠他們買上好些糖果冰糖葫蘆了。    姐弟三個美滋滋的收下了沉甸甸的荷包，迫不及待的倒在桌子上，一個一個小心的往荷包里數。只要今晚枕著這些荷包睡一晚，等初三送完年，就可以買買買了。    沒等他們數完壓歲錢，桑葉鄭凜就帶著桓兒過來了。桓兒松開娘親的手，恭恭敬敬的跪在了鄭老頭和孟氏面前，跟多花姐弟一樣說出早就準備好的祝詞。    鄭老頭和孟氏一視同仁，給了桓兒相同的壓歲錢。    多花見狀，連忙湊上來拉著桓兒去桌邊數壓歲錢：“快數數，順便幫姐姐算算這些壓歲錢能買多少塊糖，多少根糖葫蘆，算對了，姐姐也給你一文壓歲錢。”    原本就覺得數壓歲錢是件十分幼稚的事，桓兒見多花姐姐樂此不疲的還要自己數，還說算對了給自己壓歲錢，他很想高冷的一走了之。    只是想到一走了之之后是多花姐姐沒完沒了的嘮叨，他只好認命的倒出自己荷包里的銅錢：“我就數數，數好了就幫你算，不管有沒有算對，都不要你的壓歲錢。”    說罷，他就學著多花姐弟三個的樣子，幼稚的將銅錢一個個的往荷包里數，意圖讓多花姐弟三個學他，這樣就不用自己給他們計算了，免得真被硬塞一文錢。    見幾個孩子數的津津有味，桑葉笑著搖了搖頭，同鄭凜一道跪在了鄭老頭和孟氏面前，給二老拜年。不過，這一次，換成他們給老人壓歲錢了。    壓歲錢是桑葉準備的，征詢過鄭凜的意見后，就給公公婆婆包了二十兩銀子。這二十兩銀子二老要是單單用在自己身上，花用一年綽綽有余了。    桑葉之所以給這么多，也是擔心二老哪天有急用，跟自己這個兒媳婦伸手要銀子也尷尬，便特意準備了這么多。    事實上按照這個時代的風俗，銀錢都是掌管在家中輩分最高的人手中，這個跟分不分家沒有關系。如今鄭老頭和孟氏沒有索要家里的財政大權，平日里也從來不跟桑葉和鄭凜要銀子，不管出于孝義還是其他，這一筆銀子必須給。    “哎呦，哪要這么多，你們花銀子的地方多著呢，快收回去。”看著沉甸甸的荷包，孟氏就猜到里面裝的銀子有不少，便急忙揮手接都不肯接。    桑葉起身，笑著把荷包放到婆婆手里：“娘，平日里這個家都是您跟爹在操勞，我這個當媳婦兒的拿不出別的東西孝敬爹娘，就只有這些銀子了，您要是不收就是我這個兒媳婦沒當好。”    還想推拒的孟氏一聽這話，嗔怪道：“你這孩子，咱家就沒有比你更孝順的兒媳婦了，就是拿到村子里比，也找不出比你更貼心的，你的孝心，我們兩個老的都看在眼里呢！”    桑葉聞言，厚著臉皮說道：“那這些壓歲錢您就更應該收下了，改明兒跟村里的老頭老太太拉家常，您就在他們面前多夸夸我唄，說不定有我在這兒矗著，村里的那些做媳婦兒的對老人就更孝順呢！”    這話一出，孟氏就笑了，連鄭凜和鄭老頭父子倆也沒能憋住。桑葉的這個要求，更是讓老兩口無法拒絕。    孟氏悄悄的抹了抹眼角，笑著說道：“好好好，祭祖后娘就去村子里串門子，專門跟那些老姐妹說這筆壓歲錢，在她們面前多夸夸你，讓娘也嘗一嘗被羨慕是啥滋味兒。”    桑葉笑的更高興了，俏皮的說道：“那感情好，到時候娘跟我說說那些人是怎么夸我的，讓我也樂樂。”    此時，她不知道的是鄭老頭和孟氏沒少在村子里的那些同齡人面前夸她，尤其是在那樣不堪的流言傳出來，好幾天沒有傳到明面上，就是這些老人壓著家里的小輩，不許他們隨意議論，不然早就有人對她吐唾沫星子了。    接下來，數好壓歲錢的多花姐弟三個，也給桑葉和鄭凜拜了年，各自得到了兩個一模一樣的荷包。荷包里的壓歲錢比鄭老頭和孟氏給的要少，每個荷包里就十文錢。    縱然如此，多花姐弟三個就很高興了。要知道以前給鄭水青和牛氏拜年，兩口子就給每個孩子一個荷包，且里面就只有一文錢。用鄭水青的話說，自己沒有孩子，給姐第三個一文錢都是虧的。    受了多年的一文錢荷包，如今冒出來兩個十文，可不就幾個孩子高興壞了，好聽的祝福語更是不要錢似的往外冒，整個前堂在他們嘰嘰喳喳的話語下，熱鬧又溫暖。    眼見時間不早了，一家人就著熱騰騰的餃子吃饅頭，直到實在吃不下了才停嘴。沒辦法，四個村子聚在一起祭拜祖先，整個過程持續的時間就很長，要是不吃的飽飽的，中途餓了就只能硬撐著。    待桑葉細細的叮囑過桓兒，確定桓兒能搞定自己的午飯后，鄭凜就一肩挑著祭品，一手牽著媳婦兒往前鄭村的鄭氏祠堂走去。    鄭老頭和孟氏就在后面牽著多花姐弟，還不忘叮囑他們到了祠堂后要遵守的規矩，免得在祖宗面前犯錯，不被祖宗們保佑。    去祠堂的路上，遇到了不少人，也多是擔著祭品拖家帶口的往祠堂里趕，有人起晚了來不及吃早飯，手上還拿著饅頭或是窩窩頭在啃。    走了一會兒，正巧碰到三嬸子一家，兩家人便一邊走一邊聊，多是說著哪家準備了惹眼的祭品，又有哪家添了新人，特意找族長取了好名字，好在今日往族譜上添。    這些家常，細細聽來倒是有幾分味道，桑葉正聽得津津有味，就聽三嬸子對自家婆婆說道：“你家好了，今年添了兒媳婦，待會兒你跪祖宗就求祖宗保佑小葉肚子里是個帶把兒的，明年你家里就要添個大孫子，這以后啊，人丁就越來越興旺了！”    孟氏一聽，下意識的看了桑葉一眼，就對三嬸子說道：“孫子也好孫女也好，都是老鄭家獨孤雪，要求祖宗我也只求他老人家保佑小葉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來。”    三嬸子以為老妯娌顧忌兒媳婦在場才這么說，本來想說兩句，又覺得這是人家婆媳之間的事，她一個外人插嘴難免得罪人，便順著孟氏的話說道：“先開花后結果也不錯，這求的不都是‘好’字么？”    孟氏點了點頭，認可了三嬸子的這句話。    鄭凜也聽到了這番對話，小聲的對媳婦兒說道：“你放心，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咱們家的寶貝，就像娘說的，只要你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來，別的就不求了。”    桑葉就沒有不放心，她早就做好了這一胎可能是女孩的準備，也根本不嫌棄，只是如今聽婆婆和夫君都這么安慰自己，她的心里又暖又甜：“有你們這話，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待會兒我會求祖宗保佑，你也好好求一求，咱們就求孩子健健康康。”    鄭凜放松下來，也跟著媳婦兒一起笑了：“好，到了祠堂，咱們就求這個。”    夫妻倆咬耳朵，任誰看到也看出了夫妻倆之間的甜蜜，心生羨慕的有，心生不屑的也有，更有人把指甲摳進了手心里，嫉妒的不能自已，恨不得上前狠狠地把兩個人分開。    這個人，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夫妻倆身后不遠處的牛氏。    許是牛氏的臉色太過猙獰，鄭水青一眼就看出來了。他順著牛氏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了恩愛異常的大哥大嫂。    對于鄭凜和桑葉，鄭水青并沒有太多的想法，對鄭凜這個大哥，他是害怕和羨慕，壓根兒生不出恨意和嫉妒    沒辦法，鄭凜這位大哥帶給他的心里陰影面積太大，大到他被分出家，過著落魄的日子，也只敢恨鄭老頭和孟氏沒能給他多謀取一些福利，恨鄭凜這個大哥，他是萬萬不敢的。    羨慕么，自然是羨慕鄭凜自己有本事，偏偏還娶到了一個同樣有本事的媳婦兒。他要是能娶個家里有錢，自己又能鄭前的媳婦兒，就算天天什么也不做，也能過上花天酒地的日子。    偏偏呢，他娶的是個窮酸的童生家的閨女，沒銀子窮的叮當響就罷了，模樣性情也是處處不如人。這么一對比，他的心里對鄭凜這個大哥就只剩下無盡的羨慕，以及對牛氏日益劇增的厭惡了。    這會兒看著牛氏的臉上露出不甘心的神情，鄭水青諷刺道：“咋了，嫉妒大嫂有個有錢的娘家是不是？可惜啊，投胎這種事天注定的，羨慕不來，你要是不甘心，干脆去死一死，沒準兒再睜眼就成富貴人家的小姐了，哈哈！”    鄭水青和清楚牛氏的“小姐夢”，以前他還覺得這是特別，也跟著一起做夢，就夢著哪天考了幾十年沒能中秀才的岳父大人走狗屎運，好帶著他這個女婿吃香喝辣。    如今好幾年過去了，當初的白日夢早就煙消云散了，漸漸地變成了對岳父無盡的暗諷。滿口的之乎者也，看似讀了一肚子書，大半輩子卻靠自己的婆娘養，這還是男人？    鄭水青卻沒有想，他同樣游手好閑，前面的二十多年同樣靠別人養，跟自己的岳父比起來半斤多八兩，同樣不是稱不上是男人。    牛氏聽完鄭水青的嘲諷，并沒有如鄭水青想象中那樣氣炸，她冷冷地看著鄭水青，眼底的厭惡幾乎要涌出來：“我要是真去死了，一定要先殺了你這個無用的廢物陪葬！”    －－－－－－題外話－－－－－－    不知道親們小時候爸媽給壓歲錢是什么時候，我們這邊一般是在大年三十吃了年飯給，不過也有正月初一早上給，文中就是正月初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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