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此為防盜章,購買比例低于70%的讀者要等24時之后才能看到 做結(jié)子掛件到底太累人,而且一個只得幾十文,總有些盤剝勞動力的嫌疑。 而且等時間久了,饒是再如何繁瑣的東西,外面怕也會有仿制的,這終不是長久之計。 她一面繼續(xù)琢磨合適的新花樣,一面卻開始動起羊毛氈制品的念頭。 眼下畢竟不是后世,不管你想要什么都能從上買到,就這做玩偶的羊毛,也叫人無從下手。 以往杜瑕做羊毛氈玩偶,一應(yīng)材料都是從上買的,什么針、輔助工具,還有那一堆堆已經(jīng)染好了色的彩色羊毛,可現(xiàn)在卻到哪里去找? 杜瑕把各樣所需材料林林總總列了慢慢一張紙,又磨著王氏帶她去市集轉(zhuǎn)悠,買了幾斤細(xì)羊毛,又要了幾包針和磨針的磨石,又有各色染料等物。 如今王氏也是越發(fā)看不明白這個女兒,見她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買了這么些看似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東西就有些犯暈,問道:“眼下中秋未過,兒還熱著,你卻買這些羊毛作甚?若是襖子,倒有專門的皮子店;若是氈子,也有現(xiàn)成的…… 杜瑕笑個不住,只賣關(guān)子不解釋,家去后便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搗鼓,若不是王氏喊著,怕是連飯也忘了吃。 如今既沒有成品,只好杜瑕自己一步步來,不過這也不算壞事,從原材料都她自己著手,這就相當(dāng)于給自己的技術(shù)專利又加了一重保險,外人想要仿制就更加艱難。 況且制作羊毛氈玩偶極其考驗靈性,更要勤加練習(xí),一般人沒個一年半載慢慢磨,做的東西也實在論不上精致,想到這里,杜瑕自然更加舒心。 只要下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她就不怕混不到奇貨可居,而只要東西少了,又精致,價格自然也就上去了。 她忙著折騰這些東西,王氏就忙著編結(jié)子掙錢,也兩不耽誤。 如今除了,這些特定的年節(jié)所需的復(fù)雜花樣,普通的葫蘆蝙蝠、龜鶴延年這結(jié)子王氏都已經(jīng)做熟了,并不用杜瑕再插手,她便一心折騰羊毛氈。 只是到底之前沒有做過染色的事情,染料也不是現(xiàn)成的,好些想要的顏色都要杜瑕自己不斷調(diào)整比例配置,期間難免失敗無數(shù)次。又是顏色太深太淺不好使,又是染料太多,導(dǎo)致羊毛手感變差;或是染料材質(zhì)問題,導(dǎo)致不能與羊毛共存…… 光是消耗的染料和羊毛就值幾兩銀子,竟把她自己也揮霍的肉痛了,更別提王氏,一看她往外丟東西就直念佛,先前還幾句,最后索性眼不見為凈。 若不是之前打結(jié)子賺了幾十兩支撐著,杜瑕只這一遭試驗原材料便能將家底耗干凈,中間她還忍不住開差,心道發(fā)明創(chuàng)造之流果然不是一般人做得來的,光銀錢一項就是個無底洞,自己這個有跡可循的尚且?guī)子尾黄穑螞r那些真的從零開始的…… 眼見著都到了中秋節(jié)了,這才隱約有了個眉目。 這陣子王氏眼見賺了幾十兩銀子,自覺挺直腰桿,也不似從前那般緊迫,也就暫時停了幾,專心過節(jié)。 因圣人除自身與太上皇壽誕外,親點端午、中秋、春節(jié)為一年內(nèi)三大節(jié)日,每每與民同樂,所以學(xué)堂后日也放假。王氏又聽杜文那名同窗自己一個人在那里過節(jié),不由得動了慈母心腸,要他一同前來。 “聽還沒了娘,在這里又舉目無親,真是可憐見的。咱家雖然窮,可好歹有點熱乎氣,你何不邀他同來?也是同窗情誼。該是團圓的節(jié),總不能叫他一個人擔(dān)著。” 杜文也十分中意這位同窗,次日放學(xué)時便把這事了。 兩人熟悉了之后,牧清寒也時常聽杜文起家中父母幼妹,倒也羨慕他家一團和氣的血脈親情,只是中秋本應(yīng)該是一家人的團圓節(jié),人家一家團聚,自己這個外人去算什么呢?到底不方便。 可杜文見他猶豫片刻后才回絕,就知道他已然意動,當(dāng)即大笑著拉他出門,徑直對健仆阿唐道:“今日你們都不必回家,且去我家團圓!” 阿唐見自家主人只是苦笑,又想起他日日形單影只,也替他高興,當(dāng)即用力點頭。 事已至此,再繼續(xù)推脫就是矯情了,牧清寒便也不再推辭,只想先回家換套衣裳,又派阿唐去采買果品禮盒。 杜文只笑:“我家原不講究這些,還白花那些錢做什么!” 牧清寒卻肅然道:“衣裳不換倒也罷了,只是你父母亦是我的長輩,中秋佳節(jié)去長輩家拜訪豈有空手登門的道理?” 杜文拗不過他,只得依了,兩人便先跟牧清寒去了糕餅鋪子。 牧清寒正在挑選之際,杜文卻沖阿唐招招手,聲道:“你家主人今日去必然住下的,且明日休假,并不急著家去,不若你先家去替他取了換洗衣裳……” 阿唐也知道他與自家主人交好,聽了地址之后便飛快的去了。 那頭牧清寒卻湊了八樣果品,有乳糕兒、栗粉糕兒、蜜冬瓜魚兒、荔枝甘露餅、瓏?yán)p桃條、金絲黨梅、糖霜梨肉、蜜煎李子,另有兩瓶金黃香甜的秋梨膏、荔枝甜膏兒,正叫伙計幫忙裝到一個什錦匣子里,結(jié)果扭頭就不見了阿唐,便問他去了哪里。 杜文直笑道:“他要出恭,我便了我家住址,稍后他自會趕來。” 又拉著他走,路上見他手中那么大一個錦盒,不免又抱怨:“非我自夸,我爹娘與妹妹并非俗人,你也實在見外,待他們見你如此,定然又要罵我。” 的牧清寒也笑了,道:“日后便不了,只是初次登門,又來白吃白喝,不如此我心難安。” 他好歹是大家子長起來的,各樣禮節(jié)十分周全,任誰也挑不出錯來。杜文也知各家行事風(fēng)格不同,且對方也確實不差這百十文錢,不過白罷了。 兩少年到時,杜河也已回來——他與師父并一名師兄輪番休假,他得了今晚至明晚,后日、大后日便去替班。又因如今并不講究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男女大防并不嚴(yán)格,況且王氏算是長輩,杜瑕年紀(jì)尚幼,便都出來見禮。 牧清寒連忙躬身還禮,舉手投足自有氣度風(fēng)華,果與尋常百姓不同。 杜瑕就見他長得果然很好,最難得的是跟時下的書生很是不同:但見濃濃兩抹劍眉,灼灼有光雙目,肩寬體闊,步伐穩(wěn)健,顯然是練過的。 平時沒有對比還不覺得,如今牧清寒站在這里,杜瑕就一下子覺得自家哥哥文弱了很多。又想起如今科舉制度十分嚴(yán)苛,每次考試少也要在那里呆一整,甚至好幾,本來精神壓力就很大了,再要遇到刮風(fēng)下雨、寒冬臘月,絲毫不亞于掙命來的,便是因為考試送了命的學(xué)子每年都大有人在。 她又看看兄長文弱的樣子,就覺得十分擔(dān)心,打定主意日后勸他勤加鍛煉。 晚間王氏親自下廚,杜瑕原本也想打下手,卻被轟了出來,只叫她歇著,或是去跟哥哥玩。 杜瑕好不尷尬,正躊躇該做些什么打發(fā)時光,就見杜文已經(jīng)笑嘻嘻過來拉她去院中賞月。 這院落本就十分狹,又有一口井,王氏再沿著墻根兒開幾畦菜地以后便空間有限,到底寒酸了些。杜河就托人弄了一株石榴樹來,又架了幾叢葡萄,幾個月長下來,已經(jīng)十分郁郁蔥蔥,下面再擺兩條石凳,一張石桌,隱約有了點意趣。 杜文拉著杜瑕對牧清寒道:“你同你講,我這個妹妹也是讀書識字的,并不比我差,咱們兩個對談無趣,不若拉她一起。” 他的坦蕩,杜瑕卻已經(jīng)快被臊死,這個哥哥上來一陣也是有些沒數(shù),什么話也敢。 他自己都才八歲,還因之前被庸師耽誤,剛啟蒙完畢,正狂補進度,而自己甚至才剛六歲,還沒正經(jīng)上過學(xué)…… 忒丟人! 飯后杜文就跟大房的杜寶一同去村中書塾上學(xué)去了,杜平照例帶著長子做活,老三因為寒也沒出去浪蕩,只在旁邊半真半假的打下手;大房周氏和三房劉氏裝模作樣的要幫王氏洗碗刷筷子,可對方剛一句不必,就爭先恐后的回房了,生怕慢一步就真被留下干活。 王氏對這幾個妯娌的口是心非早就習(xí)慣了,并不往心里去,一個人蹲在灶邊忙活,不多會兒竟出了一身薄汗。 “娘。” 一個的身影鉆進來,曲著兩條腿兒蹲在她面前,又笨拙的挽袖子,道:“我?guī)湍阆赐搿!?nbsp; 王氏心頭一熱,趕緊給她放下袖子,又抬手欲趕她走,“去去去,你這人兒也幫不上什么,沒得弄濕了衣裳,快回屋里躺著去。” 夏日玩水也就罷了,眼下寒冬臘月,水冰涼刺骨,女兒月初剛撿回一條命來,她滿腔子心肝脾肺都嚇得到處亂竄,到現(xiàn)在還沒歸位,怎么舍得她吃苦! 杜瑕卻不走,腦袋一歪,兩條稀疏的辮子跟著晃悠悠,又道:“那我擺碗吧。” 王氏就見她原本一頭烏壓壓的好頭發(fā)生生虧損成了現(xiàn)在的黃須須,更兼滿臉蠟色,又想到連想給孩子做些東西額外補養(yǎng)都不能夠,越發(fā)的心如刀絞。 杜瑕身體里住的是個成年人的靈魂,哪里看不出王氏的心思,只是也不戳破,樂呵呵去給她將洗好的盤碗杯碟等物一一歸位。 原本王氏堅持不肯,可杜瑕堅持要做,又一點點做的仔細(xì),王氏也就由她去了。 等徹底收拾好,已經(jīng)是半個時辰之后,都大亮了。 王氏探頭看了眼,就見北面竟又壓上來烏黑一片云彩,一顆心又忍不住提起來。 今日相公歸家,從鎮(zhèn)上到這邊怎么也要將近兩個時辰,那路本就難行,這要是再刮風(fēng)下雪…… 娘倆各懷心事一起回房,王氏先將女兒塞回到炕上,這才暖了手,又去取了沒做完的衣裳和鞋帽來做。 她原本女紅就不是多么出挑,這些年又洗衣做飯,雙手早就粗糙不堪,再也做不來細(xì)致的繡活,索性就棄了那個,只做些縫紉,偶爾打些絡(luò)子賺錢。 杜瑕見她雙手遍是開裂的血口子,只覺得心疼,又瞥見針線笸籮里五顏六色的彩繩,計上心來。 “娘,”她軟聲央求道,“我拿一根絲繩玩好不好?” 鄉(xiāng)間婦女多數(shù)都要縫荷包、手帕、打絡(luò)子帶去縣城換錢,因此十分寶貝這些材料,杜瑕也只是一試,卻不曾想王氏不假思索的將那些絲繩拿到她面前,問她想要什么顏色。 自家女兒一貫乖巧懂事,從不肯主動央求什么,兼之前陣子她傷著了,王氏正不知該如何疼愛才好,眼下她難得開口,自然不會拒絕。 不過一根絲繩罷了,饒是色澤勻凈的上等貨也不過一文錢,就算弄皺了、污了、不能用了,大不了給女兒當(dāng)頭繩! 杜瑕雖剛來不久,可這身體的父母雙親及兄長都待自己極好,讓她體會到了上輩子可望而不可即的親情,眼下見王氏這般行事,便更加堅定了替她分擔(dān)的意愿。 上輩子她父母在外地工作,不等斷奶就將她丟回老家,每年只春節(jié)回來待幾,行色匆匆,就是胡亂囑咐幾句也有限。可老家又有一大群堂、表兄弟姐妹,又重男輕女,自然也輪不到她受寵。 于是長日久的,杜瑕在家里便活像隱形人,竟?jié)u漸地跟村頭那些熱愛編織、愛心泛濫的中老年婦女混在一處,去看她們做編織不,后期也嘗試跟著學(xué)。 她心思靈巧,又有知識,不斷學(xué)習(xí)摸索創(chuàng)新,最后在本職工作漫畫師之余,竟意外成了華國知名手工達(dá)人,尤其擅長編織和羊毛氈玩偶。 華國知識版權(quán)方面漏洞多的嚇人,原創(chuàng)作者生存環(huán)境極度惡劣。很多時候杜瑕與絕大多數(shù)的從業(yè)者一樣,光靠漫畫根本養(yǎng)活不了自己,又常被拖欠稿費,她就在上出售手工制品,又開了店,竟比本職工作還紅火。 眼下羊身上的副產(chǎn)品對這個家庭而言明顯是奢侈品,跟書畫沾邊的也是可望不可即,她自然不敢拿著那個禍害,況且平日也實在接觸不到,可編些東西來賣,總可以吧? 這個世界也十分流行各式絡(luò)子,只都是平面的,或是打些簡單的兜樣式裝玉佩、扇子等物,遠(yuǎn)沒有后世那樣上入地五花八門,可操作空間很大。 見女兒竟真的認(rèn)真擺弄那翠綠絲繩,王氏憐愛的一笑,也低頭做起了鞋。 認(rèn)真做活的時候時間過得飛快,眨眼就又吃了晌午飯,杜瑕又?jǐn)[弄一回,笑嘻嘻的將一個歪歪扭扭的葫蘆捧給她看,“娘,你看我做的好不好?” 她這些日子偶爾看王氏繡花,大半才能扎幾個花瓣,看得她毛發(fā)倒豎…… 她也算想明白了,自己這個現(xiàn)代人的芯子是決計做不來繡花那樣磨人的事,好歹打絡(luò)子也是女紅之一,她只要將這項技能重新拾起來,日后也不愁生計。 實在,到底有日子沒動手了,絲繩的觸感跟毛線也大不相同,杜瑕的手指頭又短,力氣也,這葫蘆在她看來實在算得上是殘次品。 然而王氏卻十分歡喜,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看個不住,一個勁兒的贊好,又問她怎么想出來的。 她本就沒對女兒報什么希望,哪成想竟真叫她弄出花兒來,如何不喜? 這葫蘆瞧著手法雖然稚嫩,打的也不算多么勻稱,可十分靈動逼真,尤其在這苦悶的冬日,眼前冷不丁出現(xiàn)一只翠油油的歪脖葫蘆當(dāng)真喜人。 王氏活了二十來年是清楚的,如今市面上流行的花樣子、絡(luò)子樣大多是固定的,往往由上一輩傳下來,再有婦女間相互交流,饒是略有改進,可也換湯不換藥,而眼前擺的這個葫蘆,竟是之前從未見過的花式! 凡事都講究個悟性,就好比生有人是文曲星下凡,做得好一手錦繡文章,她的女兒有如此分,日后何愁找不到好婆家。 杜瑕嘻嘻一笑,趴在她腿上膩歪,一派真道:“我方才瞧見一副花樣子,又想起來以前墻頭上見過的葫蘆,就試了試,拆了幾回,也就得了。” 王氏歡喜得不得了,越發(fā)覺得女兒果真聰慧,又看她被絲繩磨的微微泛紅的指尖,心疼道:“磨疼了吧?快歇歇。” 杜瑕笑道:“娘,我這個做的可好?能賣錢不能?” 王氏一怔,眼眶泛酸,險些滴下淚來。 相公總是不在家,一大家子的人都明里暗里的擠兌他們母子,眼見著這么點兒大的女孩兒竟也想掙錢了…… 她忍不住抱住女兒,不住的摩挲那瘦的脊背,只覺得手掌下面全都是硌人的骨頭,不由得越發(fā)心酸。 只是她要強慣了,從不肯在兒女跟前示弱,忙強忍淚意,笑著問道:“我兒如此懂事,只是你年紀(jì),掙錢作甚?” 杜瑕心道錢的好處可太多了,這個家這樣窮,更應(yīng)該早作打算,不然日后真到用錢的時候才抓瞎呢!旁的不提,光是生個病就能將一個家庭從康打回赤貧,更何況他們家也只是溫飽線以上。 后世有句話的好:“進醫(yī)院花錢不心疼的人,才是真大款……” 她雖沒那個志氣富甲一方,可總要手里攥著點錢才心不慌,不過這些話卻是不好對王氏的,于是只撒嬌道:“買肉,給爹吃,給娘吃,給哥哥吃,我也吃。還要,還要買漂亮的花布給娘做衣裳,給爹打酒喝,給哥哥買好筆好紙……” 傍晚果然下起大雪來,等杜文哥倆回來的時候,地上積雪已然沒過腳面,上飄下來的雪片卻越發(fā)的大起來。遠(yuǎn)遠(yuǎn)望去地間一片蒼茫,卷卷碎瓊起伏不斷,綿延不絕,竟瞧不見一點兒生機。 西邊的些許余暉終于被吞沒,夜色漸濃,王氏坐立難安,既怕相公回來的路上有危險,卻又舍不得他不回來,一時間十分糾結(jié)。 杜文讀書很是刻苦,回來后也不肯放松,只是挑燈夜讀,又用筆蘸了水一遍遍練字。 但見那牛角大弓竟被他拉了個滿開,嘭一聲躥出一支鐵箭,如流星般狠狠扎入幾十步開外的箭靶,箭尾兀自在空氣中嗡嗡顫動。 杜文看得眼花繚亂,滿目艷羨,不住的喝彩,又不由得伸手去摸那張弓,只覺得怎的就這般威武。 牧清寒笑著把弓遞過去:“你也試試?” 杜文還來不及回話,就覺得雙臂猛地往下一墜,連帶著他整個人都往前踉蹌了一步,好懸沒摔倒。 他不由的吃了一驚:“好重!” 方才見牧清寒面不改色就拉滿了,他還以為沒什么分量,哪知竟險些出丑。 牧清寒笑道:“這算什么?阿唐慣用的弓足有這個兩三倍重,我竟只能拉開到三分!” 杜文聽后直搖頭,連連嘆氣,心的將弓還給他,喃喃道:“不敢想,不敢想。” 虧他方才也想射一箭過過癮,誰知兩只胳膊抱著都費勁,更別提單手開弓…… 唉,看來自己果然很該重視一把了。 回去之后,杜文不免又把這樁大消息與家人聽,十分眉飛色舞:“他瞧著也是穿道袍【注】的,哪知竟是個練家子!尤其那桿白蠟槍,沖刺抹挑,真是耍的水潑不進!又是好臂力,那弓那般沉重,他竟都能拉滿了……偏他才思敏捷,書房里也好些個行軍布陣的兵法書籍,要我,便是文武舉都考得!” 杜瑕聽后咯咯直笑,對牧清寒也有些刮目相看,畢竟時下重文輕武的風(fēng)氣頗為嚴(yán)重,讀書人中甚少會拳腳,而聽杜文的口氣,牧清寒于武一途竟也相當(dāng)出色,果然難得。 如此這般幾之后,王氏等人眼見著杜文雖然忙碌,可精神卻更勝以往,不僅氣色好了,就連飯也能多吃半碗,不由得十分感激。 只如此一來,杜文難免更加早起晚睡,杜瑕生怕他撐不住,便面色凝重地反復(fù)囑咐,只把杜文聽的耳朵都起了繭子,白日里便與牧清寒抱怨。雖是抱怨,可語氣中卻難免帶了點兒不經(jīng)意的炫耀和洋洋得意。 如今他跟牧清寒也熟了,慣會開玩笑,牧清寒就擂了他一拳,只他在故意刺自己。 兩人正一同笑鬧,卻被石仲瀾看見了,當(dāng)即虎著臉呵斥道:“學(xué)堂之中豈是爾等嬉笑玩鬧的地方,成何體統(tǒng)。”又瞪了杜文一眼,再看向牧清寒之時,眼中更帶了幾分輕蔑,又面帶譏諷的與旁邊人:“到底是商戶之子,上不得臺面。” 眼下商人之子雖然也能參加科舉,可到底出出身差了些,就是當(dāng)今圣人偶爾決策有失,還會被那些個惹人煩的御史當(dāng)堂跳出來叫板,些個什么“豎子不足與謀”“寒門戶”等抄家殺頭的話,只把圣人氣個倒仰。 偏圣人以仁孝治國,性情也謙和,不好拿這些人怎么樣,每每苦笑無言,于是民間竟也漸漸傳開,把這些成了極為刻薄尖銳的侮辱人的話語。且就連圣人也不曾如何惱火報復(fù),因此被罵的人往往也無可奈何。 就見牧清寒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撇開長腿往那邊跨了兩步,兩只眼睛死死地瞪著對方。 他身材欣長結(jié)實,遠(yuǎn)比一般同齡人要來到高大,對上幾個師兄竟也絲毫不落下風(fēng)。又因常年習(xí)武,氣勢逼人,石仲瀾等人本能地退了幾步,回過神來之后臉漲的通紅! 牧清寒卻嗤笑一聲,眼神轉(zhuǎn)向輕蔑,扭身就走,好似與他們對峙便是浪費時間。 石仲瀾這些人平時也都是被人捧大的,如何受得了這個?也都惱了,便都漲紅著臉,在他后面踮著腳,張口閉口之乎者也斥罵起來。 牧清寒為人何等肆意瀟灑,最見不得這種打嘴仗的,這會兒活像連背影中都透著一股蔑視,對身后諸事并不理睬。 那幾個師兄越發(fā)丟臉,臉上幾乎要滴出血來,始作俑者石仲瀾更是被氣得頭腦發(fā)昏,須知他這種不將人放在眼中的態(tài)度最可惡! 因著杜文和牧清寒來之前,學(xué)堂內(nèi)就屬他年紀(jì)最,且也頗為機敏,很得老師看重,最多三兩載便可下場一試,于是幾年下來更加洋洋自得,十分驕傲。 哪知一朝來了兩個師弟,竟比自己更些,且一個底子就很好,又素來傲慢,不大搭理人;另一個底子雖差,可進步神速,著實叫人膽戰(zhàn)心驚,就連先生也屢屢不掩飾對他的贊賞。 這可叫順風(fēng)順?biāo)氖贋懭绾问艿昧耍?nbsp; 況且這幾日冷眼瞧著,先生又叫大家學(xué)那些個武夫做派,豈不是正遂了姓牧那子的意?今日對方見了自己也照舊一副死人臉…… 是以石仲瀾頭腦一熱,竟俯身抓起地上的石子,朝牧清寒后腦勺砸去。 杜文卻是邊走邊回頭,見狀大驚失色,大喊當(dāng)心。 牧清寒不慌不忙,只把頭微微一偏,那帶著尖銳棱角的石子就擦著過去了,又飛出去不過三兩步遠(yuǎn)便啪的一聲掉落在地。 他站定,轉(zhuǎn)身抱手冷笑出聲:“手無縛雞之力,還想偷襲?” 這話確實一桿子打翻一船人,就連最近幾日剛開始鍛煉的杜文也有些赧然。 這下可算是捅了馬蜂窩,幾個師兄除了比較穩(wěn)重的洪清兩人之外,那五個都嗷嗷叫著撲了上來,亂作一團。 牧清寒只把杜文往旁邊一推,叫他不要添亂,便抬手撩起袍角掖在腰間,舒展胳膊,弓身迎了上去。 但見眨眼工夫,場中便拳腳亂飛慘叫連連,唯三沒動手的洪清、霍簫與杜文都目瞪口呆,著急的不得了。 只是他們也實在插不上什么手,杜文年歲也,上去之后怕真的只能裹亂,三個人只得扎著手在旁邊拉架,又大喊別打了,別打了。 牧清寒自打來到陳安縣城,其實心里一直憋著一股氣,又擔(dān)心兄長安危,又恨自己無用,十分苦悶,索性今日一并發(fā)泄出來。 不過眨眼功夫,那五位師兄就都叫他打翻在地,衣服皺了,發(fā)髻散了,有幾個人臉上也青紫交加,活似打翻了醬缸。 這么大的動靜根本瞞不住,聽到聲響的肖秀才自前院匆匆趕來,剛一進門兒就被驚得瞠目結(jié)舌:但見幾個得意門生在地上成了一堆的滾地葫蘆,站著的三個這幾個也是驚慌失措,與平日文質(zhì)彬彬的情形簡直…… 他的書院里何曾這般過! 在分家這件事上,二房果然沒分到田地,表面上看他們吃了虧,實際上卻也是占便宜。 杜家的地本來就不多,而且土壤貧富差距挺大,就算最后分到二房手中怕也不過三畝、兩畝,且可能是薄田。而現(xiàn)在他們一家都要去縣里,若這邊有點什么,勢必要分散精力,有可能顧不過來。且一年就打那么點糧食,反倒不如買著吃省事。 杜河便主動表示不要地、房、銀等值錢大件的,只一口氣要了家里將近三分之二的雞鴨鵝等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的健壯家禽,又拿走了兩頭去年剛下的豬崽兒,即便沒打最值錢的牛的主意,于氏果然也十分心疼。 這還不算,杜河又要了一整套新打的預(yù)備賣錢的做工細(xì)致的家具,以及兩石糧食…… 這么看著,這些全都是實用的,比如雞鴨鵝日日都下蛋,抱窩后又能宰肉吃,這些便不必另外去買,多余的還能拿去換錢。且家禽一直都是王氏照料,再接手也免了折損。 至于家具更不必,縣里的新房子就只是房子,內(nèi)里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就是炕也只有一處,正要找人再盤。現(xiàn)下二房用的家具都是舊的,破敗了的,且不還能再堅持幾年,好不容易搬新家,怎么也得弄些新的尋個好意頭,可若是去外面另買現(xiàn)成的,大到桌椅板凳門窗,到水桶木盆箱子,林林總總也有幾十件,加起來怎么也得不少銀子…… 冷不盯瞧著要的東西不大值錢。可到底,放眼整個家里又有什么是值錢的呢? 杜河仔細(xì)想過了,與其耗費精力與兩個兄弟爭奪那幾畝地,結(jié)果如何暫且不論,怕是自己的名聲都要受牽累。如今自己退一步,外面都知道他吃了虧,日后萬一出點什么波折,也不至于孤立無援。 因為沒有地,王氏到底覺得吃虧,也發(fā)了狠。可巧前兒才準(zhǔn)備給二老做衣裳,結(jié)果布還沒來得及裁開便鬧成這樣,她索性也不給了,立即準(zhǔn)備將尺寸改一改,給兒子與自家男人做衣裳。 二房搬走的前一,四丫終于成功的把自己賣了,周氏在屋里呼搶地,杜江卻也罕見的不耐煩,只道:“哭什么,你只當(dāng)沒有那個孽障吧!如今你我的臉都被丟盡了,一輩子抬不起頭來,早晚被戳斷脊梁骨,還哭個甚!” 周氏卻止不住,仍舊落淚道:“到底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貓崽子似的玩意兒眼巴巴瞧著長到如今這般大,可日后竟連她的生死都做不得主,叫我如何不心疼?” 三丫也日日以淚洗面。 王氏去安慰了一回,到底痛徹心扉,勸不過來,且他們又忙著收拾搬家,只得罷了。 五后,杜河再次回來,是新房子已經(jīng)拾掇的差不多,竟立即帶著妻兒走。 因為分家也算一件大事,須得村長和族老等人出面公正,是以村中都已經(jīng)傳開了,人人都道二房厚道,不爭不搶吃了大虧。 原本于氏還想做些姿態(tài),哪知還沒等將二兒子喊進來,就見這一家子已經(jīng)肩扛手提腰系的帶著大包裹出去,儼然早就準(zhǔn)備好了! 人家這是巴不得走呢! 于氏登時被氣個倒仰,待要習(xí)慣性的破口大罵,卻又礙于外面有人看熱鬧,只得生生忍住。 二房麻利兒的走了,正式撕破臉的大房和三房關(guān)系卻空前惡劣: 按照規(guī)矩父母該由繼承大半家業(yè)的長子撫養(yǎng),可杜海與劉氏卻貪圖爹娘的私房照應(yīng),不想搬走,又嚷著叫爹娘跟自家過。 杜江聽后簡直暴跳如雷,他還沒死呢就叫爹娘跟著弟弟過,豈不是叫外人戳斷他的脊梁骨?前兒四丫把自己賣了的事情已經(jīng)叫村中有了不少流言,若這會兒爹娘也跟了別家去,他真就要被人的白眼和議論捅成篩子,也不必活,干脆跳了碧潭池算完。 可杜海慣是個能豁得出去的,劉氏口齒伶俐,滿肚子壞水,夫妻兩個也是什么鍋配什么蓋,湊到一起簡直要下大亂!且不如今周氏病著,就是好的時候,也不及劉氏半個…… 一時間,杜江雙拳難敵四手,竟?jié)u漸叫三房壓得喘不過氣來。 三房本以為勝利在即,正洋洋得意,誰承想這日飯桌上杜寶卻突然發(fā)難,只向杜平和于氏嚷嚷,這幾日三叔三嬸無比吵鬧,嚷得自己連覺都睡不好,日間自然也沒精神頭兒讀書等,十分抱怨。 人都是比出來的,在杜平老兩口心中,杜江稍遜杜海,可杜海卻又比不得自己白白胖胖活蹦亂跳的讀書人大孫子! 于是剛得了甜頭的三房竟意外吃了好大一通排頭,杜平親自發(fā)話,叫他們?nèi)蘸蟛辉S吵鬧。 “寶哥是要念書的,你們當(dāng)長輩的莫要喧嘩,且等他日后出息了,自然會記得你們的好。況且強哥、順哥、福哥日后少不得也要念書,有寶哥帶著也好有個底……” 杜海與劉氏聽得目瞪口呆! 這話可不就是平日里爹娘拿來糊其他兩房兄嫂時候過的陳詞濫調(diào)?虧他素日里還洋洋自得,真是一朝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卻不曾想到今兒這話又被原封不動的用到自己身上! 杜海只覺得如同吞了屎一樣惡心! 而這些事二房眾人原是不知道的,還是喬遷宴席那牛嫂子悄悄告訴的王氏。 “你那大伯和叔一家鬧得著實不像,日日爭吵,大半個村的人都知道了……” 王氏又在宴席散了之后與杜河聽,頗感唏噓:“原先我們在的時候,他們倒時常聯(lián)合起來欺負(fù)咱們,可如今咱們走了,他們竟還是不清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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