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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 杜氏有巧女 正文 第九十一章

作者/少地瓜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    <div id="content">    此為防盜章,購買比例低于70%的讀者要等24時之后才能看到  她男人雖不如她能賺, 可也十分勤勉, 在南市固定開一個煎茶鋪子, 又賣些雜貨,一日也能有一百多文入賬,足夠支付家用。    張家也有一兒一女, 只是兒子卻有十歲了, 如今也在東城一家學(xué)堂讀書。女兒也九歲,日日跟著趙氏學(xué)做針線, 資出眾, 大有青出于藍的架勢。    西鄰宋家卻十分艱難, 那男人每日只是挑著擔(dān)子走街串巷賣些雜貨, 一累死累活也只得幾十個大錢,女人便帶著三個女兒替人做些漿洗的活計,以此供應(yīng)兩個兒子讀書!    王氏帶著杜瑕分別串了幾次門,也就大致摸清各自脾性,也知道日后該如何往來了。    趙氏自己有本事,便十分敢敢笑,由內(nèi)而外的透著一股底氣十足, 很有幾分好強和傲氣,輕易不大服人, 可喜在為人率性, 竟也有些可愛。    宋家生活艱難, 男女老少便都日日被愁苦纏繞, 人人恨不得生出八只手腳去干活賺錢,眼神和面容都有些呆呆的,根本無暇交際,王氏去了幾次后便不再去。    并非她嫌貧愛富,實在是自己若太熱情,反而給萬家造成負擔(dān)。    所以很多時候并非人不愛交際,而是不能。    她每次去宋家總要禮節(jié)性的帶點東西,或是一針一線,或是一飯一點,可饒是這一針一線一飯一點,在她看來或許算不得什么,但落到宋家,卻幾乎是給他們不堪重負的生活更添一筆!    交際交際,講究的就是有來有往,王氏既然給了宋家東西,于情于理,宋家都要回禮,可回什么?怎么回?拿什么回!    這日趙氏過來找王氏話,不知怎么講到宋家,趙氏便立刻撇嘴,很有些嫌棄道:“那家人古古怪怪的,偶爾見了也陰沉得很,你竟不要跟他們來往才好。”    王氏替她倒茶,又感慨道:“話也不好這樣,都是窮鬧的。”    趙氏不以為然,抬頭看到窗臺上插著野菊的陶罐就笑了:“這個倒好看得很,以往我去那些個財主家做客,也見他們這樣擺弄,不曾想你竟是個雅致人。”    王氏捂嘴笑,又帶著幾分母親特有的隱晦炫耀:“哪里是我,是我那個丫頭慣愛胡鬧,放著好的不要,竟非要弄這些玩意兒來,倒是叫你見笑了。”    交往幾次,趙氏見王氏母女穿戴雖然不甚富貴,可也干凈整潔,衣裳也不算陳舊,就知道他家必然不是因為負擔(dān)不起才不得不用次一等的,也不往心里去。    “哪里就笑話了,我竟覺得你家女孩兒靈氣的很,以往這些東西我見過多少次,從不肯多瞧一眼,誰承想這么一擺弄,倒很像一回事,隱約有點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似的!”    于是王氏又連稱不敢,趕緊再夸獎對方家里的兩個兒女,是如何如何心靈手巧,果然的趙氏心花怒放,嘴都合不攏,越發(fā)覺得與她投緣。    后來到兩個兒子,趙氏便問杜文在何處上學(xué),待聽還未決定后便力邀他去自家兒子所在的學(xué)堂,是很好。    對這等大事,王氏向來不敢隨便答應(yīng),只笑稱外事一貫有當(dāng)家的做主,她并補償和。    趙氏很不以為意,只王氏太過軟弱,又教導(dǎo)她合該硬氣些,最后竟慢慢歪成“馭夫之術(shù)”的交流大會……    杜瑕出來倒洗筆水,偶爾經(jīng)過她們所在的窗外便被里面一陣陣詭異的混雜著害羞和期待的笑聲嚇出滿身雞皮疙瘩……    晚間杜河回來,飯桌上王氏也將趙氏推薦的學(xué)堂了,杜河聽后卻連連搖頭,并不中意。    “我已把縣內(nèi)咱們能去的學(xué)堂都問遍了,那家并不十分好。我聽可靠的人,那里的教書先生很是愛財。”    他頓了下才又補充道:“倒也不是心疼那幾個錢,為了孩子的前程有什么舍不得的呢?只是教書先生卻該以教導(dǎo)學(xué)生讀書做文章為第一要務(wù),可他竟將賺錢擺在首位,開口閉口價值幾何,當(dāng)著學(xué)生們的面也從不收斂,逢年過節(jié)又明目張膽的討要財物,對家境略貧寒些的就十分刻薄。每逢遇到考試需要作保,他竟張嘴就要二兩銀子呢!那些貧苦人家如何掏的出?”    王氏聽到這里已經(jīng)皺起眉頭,又給他添一勺熬得雪白翻滾的牛大骨湯,揚手在里面灑些碧綠的芫荽,端的是香氣撲鼻。    雖耕牛是農(nóng)家至寶,律令也嚴禁宰殺耕牛,導(dǎo)致民間牛肉極少,可也不是沒有。只因除了耕牛之外,尚有許多莊戶有意飼養(yǎng)水牛、肉牛、種牛等品種,因此只要留心,倒也能在市集上找到牛肉牛骨牛下水等。    今日王氏便是碰上一頭肉牛,那屠戶兵分兩路,分了半扇來陳安縣,清早就被聞風(fēng)趕來的百姓圍個水泄不通,眾人紛紛你兩斤我半斤,不到半日就瓜分干凈。    王氏想起家中已經(jīng)許久不見正經(jīng)葷腥,且多是羊肉,而羊肉燥熱,對兩個孩子卻不大好,便也擠了上去,搶了一條好大筒子骨,一斤牛肉和若干牛雜,沉甸甸的塞了一籃子。    買完牛貨之后她也不買旁的,又隨手要了幾扎菜便匆匆趕回家,先燒滾了水,將骨肉雜/碎中的血沫漂清,又單獨將筒子骨放到鍋中反復(fù)熬煮,直到晚間已經(jīng)十分濃稠,喝起來糊嘴。    喝湯時再切些牛雜牛肉在里面,端的實惠味美!    杜河見杜瑕人吃起來有些費勁,便親自夾了牛大骨出來,用心捅出其中滑膩骨髓,分給兩個孩子吃了,這才繼續(xù)道:“都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日日如此,長日久的,難免不被下面的學(xué)生學(xué)了去,到時候大家滿腦子都是經(jīng)濟,又如何專心讀書?如何做得出好文章?”    杜河又叫人細細打聽兩,最后才給杜文定下一家,又挑吉日與他帶著束脩去磕頭。    那先生姓肖,雖然只是秀才身份,可還遠不到三十歲,在讀書人中算十分年輕,又上進,貌似名聲不,他日后未必不能中舉,已收的學(xué)生中有兩個就是特地從外縣慕名前來。    難得他挑選學(xué)生也十分認真,一應(yīng)都要自己親自考校了才下定論,拜師當(dāng)日只把杜文問了個底兒朝,額汗涔涔。    肖秀才問了半日才停下,那邊杜文已經(jīng)快要支撐不住,杜河老大一個人也熱汗?jié)L滾,生怕兒子不得中。    就見肖秀才微微蹙眉,似乎不大滿意,只:“卻是有些靈性的,只是底子到底薄了些,竟除了啟蒙之外沒讀什么書。你也八歲了,讀書也有將近三年,怎得過去都荒廢了?”    杜文已是頭昏眼花,口干舌燥,卻還是恭恭敬敬的將實情了一遍,又帶些懇求的表達了自己求學(xué)的心思,“求先生教我。”    杜河見兒子的人彎腰弓背十分可憐,有心幫襯卻無從下手,又怕好心辦壞事,汗流的更多了。    肖秀才盯著杜文看了半晌,這才點頭,道:“倒也難得。”    杜文大喜,撲倒便拜,直呼先生,聲音都微微發(fā)顫。    “倒是機靈,”肖秀才總算笑了,搖頭道:“求學(xué)一事何等鄭重,拜師也不是這個拜法的。你且起來,三日后再來,可巧昨兒我已收了另一個學(xué)生,你們二人便一同拜師吧。”    待到第三,杜文果然去拜了師,當(dāng)日一同拜師的還有另一名與他同歲的少年,就見對方一頭如墨漆發(fā),劍眉星目,高鼻薄唇,端的一副好相貌,只是瞧著性子,卻有些冷,自己朝他熱情招呼,對方也只是淡淡的回了一禮,并不話,倒跟那個牧清寒的名字十分貼切。    算上今日剛拜師的杜文和牧清寒,肖秀才如今名下共有九名學(xué)生,最大的已經(jīng)十三歲,最的卻是杜文和牧清寒,都只八歲。    他教學(xué)十分負責(zé)認真,每日都仔細一檢查功課,又挨著講解文章。杜文不過去上了幾學(xué)便興奮不已,吃飯的時候總要起在學(xué)堂的諸多事宜,又這位先生極好。    又過了幾日,肖秀才拿出一包書給他,又嘆氣道:“你的幾個師兄八歲時已經(jīng)開始學(xué)作詩了,你卻幾日前還在捧著啟蒙書,實在是耽擱大好年華,平白浪費時光。你速速去將這幾本書背熟了,有不懂的就來問我,過幾日我必要抽查。”    杜文十分赧然,忙恭敬的接了,回去之后便埋頭苦讀狂背。    因他年紀又,進度又慢,幾個師兄頗有才氣,對他就不大熱情,只是他也不在意:蓋因如今眼下他恨不得自己生出三頭六臂狂補進度,又哪來的閑情逸致關(guān)心這些細枝末節(jié)?    肖秀才看在眼里記在心上,見他年紀便如此沉得住氣,不由得十分歡喜,越發(fā)覺得他是可造之材。    他的確實不偏不倚,肖秀才聽后問洪清是否屬實,洪清也無話可,直點頭道事實確實如此。    肖秀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轉(zhuǎn)身回房,取了戒尺,叫參與斗毆的幾個學(xué)生在院中對著圣人掛軸跪成一排,挨個打手心,任誰求情都不管用。    牧清寒倒罷了,他本就體格健碩,習(xí)武所要承受的苦痛遠勝體罰十倍百倍,故而打戒尺于他而言不過撓癢癢。    可憐石仲瀾等人剛被師弟痛揍一番,此刻尚且渾身疼痛難忍,轉(zhuǎn)頭竟然又挨了戒尺,端的是里子面子全沒了……    打完之后,肖秀才又轉(zhuǎn)著圈兒的罵,鴨蛋青的直綴下擺在空氣中狠狠劃出幾個圈:“你們也是能耐啦,書都讀完了?文章也做好了?就有空來打架!人人都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真該叫他們看看你們何等勇武!瞧瞧一個個的,果然叫人大開眼界,我看你們明日也不必讀書啦,省的埋沒人才,就卷卷鋪蓋去戰(zhàn)場殺敵算了,敵人一定聞風(fēng)喪膽。保不齊,趕明兒的請功折子上就有你們幾位的高姓大名呢,還做什么酸詩、破爛文章!”    真是讀書人罵人都別具一格,肖秀才了半不帶一個臟字兒,卻字字誅心。    那幾位參與斗毆的卻已經(jīng)快把腦袋扎到地里,羞得脖子都紫了,就是牧清寒本人也有幾分慚愧,有些后悔沖動了。    這肖秀才也是神人,他問明白緣由之后,知道雖然牧清寒動手打人不大好,可畢竟是石仲瀾等幾個做師兄的有錯在先,就分別責(zé)罰:    人都叫因材施教,他卻也是因材施罰,叫石仲瀾等人連著一個月,每日早晚都圍著書院跑五圈兒,而牧清寒則是每日抄書,若是寫的不好還要打回重寫。    如此定論一出,果然人人都苦了臉,每日只應(yīng)付這些懲罰就精疲力盡,也沒空再去跟對方互看不慣,書院內(nèi)空前安寧。    杜瑕等人聽之后也都大笑出聲,直道這位肖秀才實在是個妙人。    杜文也笑:“牧兄雖寫的一筆好字,可最不耐煩抄書,萬般嫌棄,只道無趣。我欲幫他抄寫,兩人字跡卻不同的,就怕先生看出來反倒罰得更重,也只得罷了!”    自此之后一個月,他便每日下學(xué)之后先去牧清寒家叫阿唐盯著鍛煉一番,而牧清寒就在一旁抄書,兩人便相互取笑:    他笑他這么大了還被罰抄書,他又笑他這么大了,竟連弓都拉不開……倒真有了幾分這個年紀男孩子該有的活潑氣兒。    偶爾練的晚了或是氣不好,杜文干脆就在牧清寒家中住下,而牧清寒也隔三差五便被王氏喊到家中吃飯,他亦向往這般慈母溫柔,也不似原先那樣推諉,每每答應(yīng)的十分爽快,兩家人就都熟絡(luò)起來。    杜瑕本就后世來的,性格與當(dāng)下女子不同,并不如何扭捏拘束,跟牧清寒往來幾回之后也覺得他是個少年君子,兩人關(guān)系竟也很好。    熟了之后,牧清寒見杜瑕真的與杜文一同讀書識字,很是佩服,又:“妹妹卻是個好學(xué)的,我自嘆不如。”    杜瑕連忙謙虛,只寫著玩兒。    牧清寒又道:“只是妹妹用這個字帖卻是不大好,我家里倒還有幾本旁的,倒蠻適合你,下回一并帶了來。”    杜文雖然看著挺溫潤和煦,實則骨子里著實是個狂生,如今書讀的越來越多,眼界越發(fā)開闊,又開始修煉體魄,力氣更大,寫的字也越發(fā)筆走龍蛇、豪放不羈,且有幾分名士風(fēng)流。    可杜暇卻是個女子,旁的不,力氣就不夠,如今再跟著杜文練確實不好。    如今兩邊都熟了,杜暇知道他不缺這些東西,便也不推辭,只是道謝。    次日牧清寒果然捧了兩本字帖來,卻也不是尋常閨閣女子慣用的那種簪花體,瞧著就很有筋骨,杜暇果然一見就喜歡上了。    *******    再學(xué)堂那邊,氣氛確實緊張詭異。那幾個師兄原也不是什么太心眼兒的,只是見牧清寒為人孤高,又不大把他們這些師兄放在眼里,且兩個師弟來了之后,先生無數(shù)回公然稱贊,他們這些早來的竟都靠后了,心中便有些分不平。    誰知那次打了一回架之后,石仲瀾見兩個的竟絲毫沒被影響,就是杜文的學(xué)業(yè)也漸漸趕了上來,進步驚人,著實叫他們驚駭不已。    為首的石仲瀾被肖秀才敲打了幾回之后,也開始重新重視起學(xué)業(yè)來,又暗道:“如今牧清寒那廝尚且不如我便這般猖狂,若是叫他趕上,豈不更將我踩到泥里去?果然我需得從學(xué)業(yè)上壓制他,才好叫他心服口服。”    殊不知石仲瀾暗中警惕兩位師弟,杜文和牧清寒卻也一直不曾放松,便是下了課也時時在一處相互考校學(xué)問,打算終有一日叫那些不安生的師兄無話可。    兩邊都互不服氣,百般較勁學(xué)習(xí):    的怕學(xué)的慢了更被他們瞧不上,大的卻更怕他們學(xué)的太快了超過自己,叫他們無地自容,便更加發(fā)奮讀書,學(xué)堂上好一片蒸蒸日上的繁榮景象,肖秀才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無限歡樂。    這日王氏從外面買了布匹回家,預(yù)備為家人裁剪秋衫,見女兒還在房里,便想進去問她想要什么樣式。哪知她才剛進去,剛要話,卻見炕上盤了一只灰白相間的貓崽子,不過成人巴掌大,兀自酣睡,便不由得脫口而出:“呦,哪來的貓兒?”    杜瑕但笑不語,王氏就湊近了看,問道:“敢是你趙家姐姐給的?來咱家也該養(yǎng)貓啦,昨兒竟有老鼠咬壞了好些糧食。”    杜瑕卻只咯咯笑,又把那貓兒拿在手里遞給她,王氏伸手一接,覺得輕的很,不由得驚呆了。    杜瑕已經(jīng)笑的跌回炕上,只是看著她問道:“娘,看我做的好不好?”    王氏卻是半晌回不過神來,過了好久才心翼翼地舉著手中的貓兒翻來覆去的看,滿口夸贊,語無倫次。    “老爺這竟是假的,是你做的?我竟沒看出來,活似真的一樣,若不是捧在手里,我都不尋思是假的呢,饒是這么看,也活像是真的。真是嚇人,老爺,竟是假的……”    她嘟嘟囔囔好一通真的假的,叫杜瑕越發(fā)笑個不停,眼淚都流出來。    如今已是進了十一月,氣漸寒,而杜瑕卻是從四、五月就開始研究這羊毛氈玩偶,中間失敗了無數(shù)次,糟蹋了無數(shù)東西,前兒才總算把各色材料都弄齊備了,也染了十幾個顏色的羊毛團子,這才動手做了一回。    只是到底沒有合適的珠子做眼睛,她便弄了一只在趴著睡覺的貓兒,預(yù)備日后慢慢尋找。    若之前的花式結(jié)子外面尚且有雷同,可這等玩意兒確實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又是這般活靈活現(xiàn),王氏略一琢磨,就激動地渾身顫抖。    杜瑕把自己的想法跟王氏了,直從原材料的挑選、炮制到工具二次加工、分段打磨,再到制作工藝,都抓在她手里,若是中間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岔子都斷斷不成,是以這玩偶外面怕是一時半刻仿造不出。    況且這活兒著實看靈性、費工夫,她便不打算做太多,只針對富人買賣,每只的要價都要高起來才好。    她們娘兒倆的繡活都挺一言難盡,若只是一味的打絡(luò)子、結(jié)子賺錢,眼下倒也罷了,可這怎么也是拼體力的勞動,日后還不得累死?與其等到來日倉促抽身,倒不如現(xiàn)在就早作打算。    王氏原本就不是尋常村婦,自打來了縣城之后越發(fā)開闊眼界、增長見識,膽子也大起來,聽了這些話后就不住點頭:“你得很是。”    她雖沒讀過書,不懂什么大道理,可物以稀為貴還是聽過的。    就好比那市面上的瓜果蔬菜,若是哪年突然大豐收,他們這些買家自然歡喜,可賣家就未必,因為東西多了,價錢自然而然就低下來。這道理換到這些個玩意兒上,還不是一樣?    眼下重男輕女風(fēng)氣尤甚,他們二房又爹不親娘不愛,兄長杜文是正經(jīng)孫子都時常被輕視,更何況她這個行五的丫頭片子?若不是王氏和親爹以及兄長疼愛呵護,她早就一命嗚呼!    不是誰都能有第二條命的,她得活著,拼了命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飯后杜文就跟大房的杜寶一同去村中書塾上學(xué)去了,杜平照例帶著長子做活,老三因為寒也沒出去浪蕩,只在旁邊半真半假的打下手;大房周氏和三房劉氏裝模作樣的要幫王氏洗碗刷筷子,可對方剛一句不必,就爭先恐后的回房了,生怕慢一步就真被留下干活。    王氏對這幾個妯娌的口是心非早就習(xí)慣了,并不往心里去,一個人蹲在灶邊忙活,不多會兒竟出了一身薄汗。    “娘。”    一個的身影鉆進來,曲著兩條腿兒蹲在她面前,又笨拙的挽袖子,道:“我?guī)湍阆赐搿!?nbsp;   王氏心頭一熱,趕緊給她放下袖子,又抬手欲趕她走,“去去去,你這人兒也幫不上什么,沒得弄濕了衣裳,快回屋里躺著去。”    夏日玩水也就罷了,眼下寒冬臘月,水冰涼刺骨,女兒月初剛撿回一條命來,她滿腔子心肝脾肺都嚇得到處亂竄,到現(xiàn)在還沒歸位,怎么舍得她吃苦!    杜瑕卻不走,腦袋一歪,兩條稀疏的辮子跟著晃悠悠,又道:“那我擺碗吧。”    王氏就見她原本一頭烏壓壓的好頭發(fā)生生虧損成了現(xiàn)在的黃須須,更兼滿臉蠟色,又想到連想給孩子做些東西額外補養(yǎng)都不能夠,越發(fā)的心如刀絞。    杜瑕身體里住的是個成年人的靈魂,哪里看不出王氏的心思,只是也不戳破,樂呵呵去給她將洗好的盤碗杯碟等物一一歸位。    原本王氏堅持不肯,可杜瑕堅持要做,又一點點做的仔細,王氏也就由她去了。    等徹底收拾好,已經(jīng)是半個時辰之后,都大亮了。    王氏探頭看了眼,就見北面竟又壓上來烏黑一片云彩,一顆心又忍不住提起來。    今日相公歸家,從鎮(zhèn)上到這邊怎么也要將近兩個時辰,那路本就難行,這要是再刮風(fēng)下雪……    娘倆各懷心事一起回房,王氏先將女兒塞回到炕上,這才暖了手,又去取了沒做完的衣裳和鞋帽來做。    她原本女紅就不是多么出挑,這些年又洗衣做飯,雙手早就粗糙不堪,再也做不來細致的繡活,索性就棄了那個,只做些縫紉,偶爾打些絡(luò)子賺錢。    杜瑕見她雙手遍是開裂的血口子,只覺得心疼,又瞥見針線笸籮里五顏六色的彩繩,計上心來。    “娘,”她軟聲央求道,“我拿一根絲繩玩好不好?”    鄉(xiāng)間婦女多數(shù)都要縫荷包、手帕、打絡(luò)子帶去縣城換錢,因此十分寶貝這些材料,杜瑕也只是一試,卻不曾想王氏不假思索的將那些絲繩拿到她面前,問她想要什么顏色。    自家女兒一貫乖巧懂事,從不肯主動央求什么,兼之前陣子她傷著了,王氏正不知該如何疼愛才好,眼下她難得開口,自然不會拒絕。    不過一根絲繩罷了,饒是色澤勻凈的上等貨也不過一文錢,就算弄皺了、污了、不能用了,大不了給女兒當(dāng)頭繩!    杜瑕雖剛來不久,可這身體的父母雙親及兄長都待自己極好,讓她體會到了上輩子可望而不可即的親情,眼下見王氏這般行事,便更加堅定了替她分擔(dān)的意愿。    上輩子她父母在外地工作,不等斷奶就將她丟回老家,每年只春節(jié)回來待幾,行色匆匆,就是胡亂囑咐幾句也有限。可老家又有一大群堂、表兄弟姐妹,又重男輕女,自然也輪不到她受寵。    于是長日久的,杜瑕在家里便活像隱形人,竟?jié)u漸地跟村頭那些熱愛編織、愛心泛濫的中老年婦女混在一處,去看她們做編織不,后期也嘗試跟著學(xué)。    她心思靈巧,又有知識,不斷學(xué)習(xí)摸索創(chuàng)新,最后在本職工作漫畫師之余,竟意外成了華國知名手工達人,尤其擅長編織和羊毛氈玩偶。    華國知識版權(quán)方面漏洞多的嚇人,原創(chuàng)作者生存環(huán)境極度惡劣。很多時候杜瑕與絕大多數(shù)的從業(yè)者一樣,光靠漫畫根本養(yǎng)活不了自己,又常被拖欠稿費,她就在上出售手工制品,又開了店,竟比本職工作還紅火。    眼下羊身上的副產(chǎn)品對這個家庭而言明顯是奢侈品,跟書畫沾邊的也是可望不可即,她自然不敢拿著那個禍害,況且平日也實在接觸不到,可編些東西來賣,總可以吧?    這個世界也十分流行各式絡(luò)子,只都是平面的,或是打些簡單的兜樣式裝玉佩、扇子等物,遠沒有后世那樣上入地五花八門,可操作空間很大。    見女兒竟真的認真擺弄那翠綠絲繩,王氏憐愛的一笑,也低頭做起了鞋。    認真做活的時候時間過得飛快,眨眼就又吃了晌午飯,杜瑕又擺弄一回,笑嘻嘻的將一個歪歪扭扭的葫蘆捧給她看,“娘,你看我做的好不好?”    她這些日子偶爾看王氏繡花,大半才能扎幾個花瓣,看得她毛發(fā)倒豎……    她也算想明白了,自己這個現(xiàn)代人的芯子是決計做不來繡花那樣磨人的事,好歹打絡(luò)子也是女紅之一,她只要將這項技能重新拾起來,日后也不愁生計。    實在,到底有日子沒動手了,絲繩的觸感跟毛線也大不相同,杜瑕的手指頭又短,力氣也,這葫蘆在她看來實在算得上是殘次品。    然而王氏卻十分歡喜,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看個不住,一個勁兒的贊好,又問她怎么想出來的。    她本就沒對女兒報什么希望,哪成想竟真叫她弄出花兒來,如何不喜?    這葫蘆瞧著手法雖然稚嫩,打的也不算多么勻稱,可十分靈動逼真,尤其在這苦悶的冬日,眼前冷不丁出現(xiàn)一只翠油油的歪脖葫蘆當(dāng)真喜人。    王氏活了二十來年是清楚的,如今市面上流行的花樣子、絡(luò)子樣大多是固定的,往往由上一輩傳下來,再有婦女間相互交流,饒是略有改進,可也換湯不換藥,而眼前擺的這個葫蘆,竟是之前從未見過的花式!    凡事都講究個悟性,就好比生有人是文曲星下凡,做得好一手錦繡文章,她的女兒有如此分,日后何愁找不到好婆家。    杜瑕嘻嘻一笑,趴在她腿上膩歪,一派真道:“我方才瞧見一副花樣子,又想起來以前墻頭上見過的葫蘆,就試了試,拆了幾回,也就得了。”    王氏歡喜得不得了,越發(fā)覺得女兒果真聰慧,又看她被絲繩磨的微微泛紅的指尖,心疼道:“磨疼了吧?快歇歇。”    杜瑕笑道:“娘,我這個做的可好?能賣錢不能?”    王氏一怔,眼眶泛酸,險些滴下淚來。    相公總是不在家,一大家子的人都明里暗里的擠兌他們母子,眼見著這么點兒大的女孩兒竟也想掙錢了……    她忍不住抱住女兒,不住的摩挲那瘦的脊背,只覺得手掌下面全都是硌人的骨頭,不由得越發(fā)心酸。    只是她要強慣了,從不肯在兒女跟前示弱,忙強忍淚意,笑著問道:“我兒如此懂事,只是你年紀,掙錢作甚?”    杜瑕心道錢的好處可太多了,這個家這樣窮,更應(yīng)該早作打算,不然日后真到用錢的時候才抓瞎呢!旁的不提,光是生個病就能將一個家庭從康打回赤貧,更何況他們家也只是溫飽線以上。    后世有句話的好:“進醫(yī)院花錢不心疼的人,才是真大款……”    她雖沒那個志氣富甲一方,可總要手里攥著點錢才心不慌,不過這些話卻是不好對王氏的,于是只撒嬌道:“買肉,給爹吃,給娘吃,給哥哥吃,我也吃。還要,還要買漂亮的花布給娘做衣裳,給爹打酒喝,給哥哥買好筆好紙……”    傍晚果然下起大雪來,等杜文哥倆回來的時候,地上積雪已然沒過腳面,上飄下來的雪片卻越發(fā)的大起來。遠遠望去地間一片蒼茫,卷卷碎瓊起伏不斷,綿延不絕,竟瞧不見一點兒生機。    西邊的些許余暉終于被吞沒,夜色漸濃,王氏坐立難安,既怕相公回來的路上有危險,卻又舍不得他不回來,一時間十分糾結(jié)。    杜文讀書很是刻苦,回來后也不肯放松,只是挑燈夜讀,又用筆蘸了水一遍遍練字。    杜文都一一答應(yīng),到底心癢難耐,硬叫牧清寒耍一把架勢給自己開開眼界,牧清寒倒也不扭捏,將場上十八般兵器都一一舞了一遍,最后又開弓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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