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趙，把咱們做的那個鋸子抬過來！”張佑提高聲音對盯著一個鐵匠忙乎的趙士禎喊道。 趙士禎回頭張望，這才看到張佑他們，緊走幾步過來：“大人您剛才什么？什么時候來的，下官都沒聽見！” “你那是太專注了，我是，讓你把咱們做的那個鋸子抬過來，咱們等的人到了。” “是嗎？”趙士禎狐疑的看了眼輪椅上的李全福，卻沒多問，而是繼續(xù)道：“昨動力裝置也做出來了，已經(jīng)組裝好了，搬動不便，還是隨下官過去看看吧。” “速度挺快嘛！”張佑聞言大喜，推著李全福緊跟著趙士禎出了門——總管大人腿腳不便，偶爾會坐輪椅，所以，格物所每個房間門口都設(shè)置了專門的斜坡，今倒是方便了李全福。 木工操作間比鐵匠操作間還要寬敞些，幾名其他衙門挖過來的木匠正在里頭忙乎，趙士禎進了院之后卻沒進門，而是直接沖南墻根兒走去，那里有一個類似磨的裝置，兩匹眼蒙紅布，鼻子前吊著青草的毛驢正在不停的圍著中心轉(zhuǎn)動。 “這是……？”李全福急于看清楚，等不及輪椅推到近前，直接就下了輪椅，一瘸一拐的大步走了過去。見狀，張佑忙跟了過去。 離的近了就看清楚了，兩頭毛驢走動的范圍，腳下是由木板拼接而成的直徑超過五米的圓形木臺，木臺旁邊，擺著一臺奇怪的鐵架子，上方的平臺上，一個圓形的鋼盤四周布滿了鋸齒，正在飛速的旋轉(zhuǎn)。 正好有個木匠從操作間過來，先跟眾人見了禮后，拿起一塊木板放到平臺上，用力推動，刺耳的聲音中，便見那塊五公分厚的木板很快就被那飛速旋轉(zhuǎn)的圓盤分成了兩半。 李全福和李妍全都看傻眼了，回望張佑，同時問道：“這也是你做出來的？” “老爺子，咱們張大人可是格物的才，做出什么來都不用驚奇……就這個懶人鋸吧，誰又能想到過鋸片還能做成圓形的呢？”趙士禎擺手示意適才那木匠，就見他扳動了什么東西，原本飛轉(zhuǎn)的圓盤漸漸停了下來。 李全福湊上前蹲著觀察，這才發(fā)現(xiàn)奧妙。 原來，動力確實如他所猜測那般，由那兩頭毛驢產(chǎn)生，木臺下邊，延伸出一個三尺來寬的木制凹槽，凹槽內(nèi)靠近鋸子的地方固定著一個鐵制的鋸齒狀圓盤，圓盤下方套著兩條像是牛筋絞成的繩子，在它們的作用下，圓盤仍舊在飛速的轉(zhuǎn)動著，咬合著一連串帶有鋸齒的鐵制大圓盤，也在隨著它的轉(zhuǎn)動而飛速轉(zhuǎn)動。 適才那木匠扳動的拉桿控制著一個帶有鋸齒狀的型鐵盤，它連接著上下兩個同樣形狀的圓盤，分離之后，下方的仍舊在旋轉(zhuǎn)，上邊的那個卻停了下來。 “實在是太精巧了，這就是傳中的齒輪吧？”他喃喃道，這種復(fù)雜的傳動裝置，他只是聽過，卻是頭一次見到實物。 “這可不是我的功勞，是老趙跟郭先生他們參謀唐朝僧一行，記載的梁令瓚所制作的水運渾儀的描述復(fù)制出來的，不是大家集思廣益，這懶人鋸也轉(zhuǎn)不起來。”張佑笑道。趙士禎道：“大人又謙虛了，要不是您指點，咱們也想不起來那個水運渾儀。” 一直沒話的郭造卿笑著插口：“行了行了，你倆都別謙虛了，總之一句話，這套傳動裝置的意義肯定是空前的，不光能用到這個懶人鋸上，織布機，風(fēng)扇，許多以前受限于動力裝置的設(shè)備，都可以使用。這得益于子誠的標(biāo)準(zhǔn)化度量衡，若不是他在咱們格物所大力推行，就算咱們可以做出齒輪，也必定無法做到如此精巧。我正準(zhǔn)備將此事寫成奏疏上奏朝廷……” “算了先生，”張佑突然打斷了郭造卿，道：“任何新事物的產(chǎn)生都會伴隨著無數(shù)懷疑的聲音，所以，上疏朝廷不過是平添麻煩吧，您相信我，只要咱們格物所一直保持如今這種高研發(fā)成果的態(tài)勢，咱們所使用的標(biāo)準(zhǔn)便會潛移默化的影響到那些跟咱們合作的部門，比如兵仗局，比如御前作……‘隨風(fēng)潛入夜，潤物細無聲’，任何改革，其實這樣的狀態(tài)才是最佳的狀態(tài)。” 郭造卿怔了一下，笑了，道：“你呀，高論總與世人相左，仔細琢磨，卻又頗有道理。行，就聽你的，這事兒就不上奏朝廷了。” “要不大人的腦子長的跟咱們不一樣呢。”趙士禎笑著附和了一句，表面上夸贊，倒有些開玩笑的成分。接觸的日子久了，他早就摸清了張佑的脾氣，最討厭端著架子話，是以除了必要的尊重以外，開個玩笑什么的，是件很平常的事情。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上地下，無所不知，人稱聰明瀟灑，玉面大帥哥……” “得得得，你胖你還喘上了……還是趕緊跟你外公你那個鼓風(fēng)機的設(shè)想吧，距離跟戚帥的約定可是已經(jīng)不到二十了。”郭造卿無奈的打斷張佑，你當(dāng)初怎么就認了這么個徒弟呢？這臉皮厚的，火槍都打不透了吧？ 吃過午飯之后，李全福便和那幾個木匠開始了緊張的工作，張佑看了片刻，想起報紙的事情，叮囑眾人幾句，領(lǐng)著李妍和老錢出了門。 先把李爍和李氏送回府——搬家的日子已到，李爍已經(jīng)從李文進府里搬了出來，張夫人買來了幾個侍候丫鬟，如今格物所總管大人的府邸已經(jīng)有了家的模樣，萬事俱備，就等著張讓大勝歸來，迎娶張佳琳進門了。 唐二壯他們的訓(xùn)練已經(jīng)初見成果，行如風(fēng)站如松，令行禁止，殺氣騰騰，當(dāng)初剛來時吊兒郎當(dāng)?shù)谋δ釉缫巡灰矶w，無須出手，光是那股子氣勢，都足以令膽的人腿肚子轉(zhuǎn)筋了。 由于張佑新買來的那個用來印刷報紙的院落在照明坊，距離有點遠，李妍特意叫上了一隊護衛(wèi)，由畢洪全帶領(lǐng)，十多人每人胯下都騎著一匹駿馬，浩浩蕩蕩的出了張府，曹愛金則留在張府，繼續(xù)訓(xùn)練唐二壯所帶領(lǐng)的另外那一隊護衛(wèi)。快到燈市口的時候，遠遠的見前邊圍著一大群人，畢洪全眼尖，搶著道：“那不是顧大人嘛，還有幾個黃毛番。” 錢倭瓜也跟在旁邊，聞言仔細看了看，道：“瞧他們打扮，有點兒像牧師，嗯，就跟咱們這邊兒的和尚道士差不多，不過他們信的人不是佛祖也不是玉皇大帝，叫上帝……他們不是都在南邊晃悠嘛，怎么跑京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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