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后娘娘這不是難為人嗎?琪姑姑雖好,畢竟曾經是張鯨的太太,歲數比張佑也大,做妾當然沒問題,若是娶進門做正室夫人,對于張佑來,就顯得不太公平了吧? 寧妃暗暗想到,鄭夢兒的想法與他類似。 兩人都有些不解,太后娘娘素日不是挺通情達理的嘛,也挺稀罕張佑,不應該給他出這個難題啊? 朱翊鈞也有些不解,不過他自來十分懼怕李太后,有心替張佑幾句好話,想起方才李太后神色不善,到底沒出來。 “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別看張佑平日里嘻嘻哈哈,骨子里卻是個頗為孤傲的人,加之對于前次李太后要杖斃于他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懷,聽她為難自己,想都沒想,沖口而出道。 李太后怔了一下,道:“好一個‘糟糠之妻不下堂’,既然你如此重情義,就等著迎娶張讓那閨女進門吧,琪兒好了之后,盡速給哀家把她送進宮來便是。” 罷起身,拂袖而去。 這是怎么個情況?好端端的,怎么生這么大的氣? 眾人全都傻了眼,待反應過來追出門,發現李太后竟然已經上了步輦,呼之不及,只能跪倒在地恭送。 “太后娘娘今這是怎么啦?”步輦逶迤遠去,鄭夢兒吐了吐****,頗有些后怕地問道,給人的感覺卻十分的可愛。 “誰知道呢,朕也不清楚啊,估計還生子誠的氣吧,”朱翊鈞道,接著沖張佑攤了攤手,壞笑道:“這可不是朕氣,蘭琪畢竟是母后的人,母后不愿松手,朕也沒辦法呀。” 張佑氣不打一處來,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李太后為什么要針對自己,苦笑了一聲,心里卻在打著主意:“你不是不讓蘭琪跟我嗎?回頭我就把蘭琪睡了,有本事你咬我啊?”又想,李彩鳳不會是更年期了吧?再不就是久曠怨婦,見不得別人花好月圓,要不找滿足她一次? “行啦子誠,別琢磨了,你當著母后的面殺了春芳,她對你有些怨氣,也是正當的,等過段時間她想通了,自然就把蘭琪賜給你了。” 從延祺宮出來,朱翊鈞見張佑悶悶不樂,忍不住安慰他。 張佑沒話,仍舊在生悶氣。 “這樣吧,你那錦衣衛千戶的世職,朕就不免了,另外,寧妃這兒,朕瞧著你還算盡心,就給你再提兩級,讓你做七品御醫吧。” 朱翊鈞又道,著突然皺起眉頭,話鋒一轉:“對了,丁香花的事情,你會不會是皇后搞的鬼?朕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去坤寧宮了,這女人要是嫉妒起來,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也許是故意的,也許是湊巧,還有可能是被人陷害……實話陛下,女人多了,也有女人多的壞處,十根手指還沒有一般長的呢,人心隔肚皮,偏偏這件事情還不好查證,所以微臣奉勸您一句,就權當不知道這件事情,日后多提防著一些便是。” 到正事,張佑的神色也嚴肅了起來。 朱翊鈞點了點頭:“這是老成謀國之談,朕心里有數,不過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乍然碰見,有點悚然而驚吧!” 兩人安步當車,邊走邊談,大漢將軍們跟在后邊遠遠的綴著,沒一人敢上前來打擾,望向張佑的背影,視線里全是羨慕的光芒——放眼下,敢和皇帝并肩而行的人,怕是只有張佑一人了吧? 快到坤寧宮時,乾清宮管事張大受領著幾個太監,慌慌張張的走了過來,老遠就跪到了地上,膝行幾步上前,氣喘吁吁的道:“不好了,萬歲爺,張鯨死了。” “什么?昨朕去看他,不還好好的嗎?”朱翊鈞臉色一沉,寒聲問道:“到底怎么回事?大伴是干什么吃的?” 張大受縮了縮脖子,道:“老祖宗也是剛剛得到消息,已經去了內東廠,特派人過來給萬歲爺報信,具體情況,人也不太清楚。” 朱翊鈞冷哼一聲,快步上了一直跟在后邊的步輦,沉著臉揮了揮手:“去內東廠!” 張佑來過內東廠,傳中的“點心房”卻是頭一次見識,順著臺階一路向下,耳畔響起不知什么人的慘叫,和著墻壁上斜插著的火把所發出的跳躍不定的光芒,讓他油然生出一種從堂走進地獄的錯覺。 張鯨確實死了,七孔流血,面唇青紫,一看就是中了劇毒。 張佑上前翻了翻他的眼皮,迎著朱翊鈞審視的視線輕輕吐出兩個字:“砒霜!”心里忍不住唏噓:“道好還,一代名宦,因為我的出現,不但沒來的及扳倒馮保,還稀里糊涂的死到了內東廠的監牢里,當初他想用砒霜毒死蘭琪時,若是知道自己會被砒霜毒死,不知做何感想?” “馮保,這內東廠可是你的地盤,怎么會出現砒霜的?”朱翊鈞面無表情的問道。 馮保太了解朱翊鈞了,知道他已然動了真怒,兩腿一軟,跪地求饒:“陛下息怒,都是老奴管教不嚴,這才出了漏子,還求陛下念在老奴伺候您多年的份兒上,給老奴一個機會,查出誰的手尾,老奴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朱翊鈞不置可否,沉著臉走到張鯨的尸體旁邊,有些沉痛的道:“都怪朕不好,若是早把你放出去,就不會有今的事情了,你安心的去吧,這件事情朕一定會查到底……馮保聽著,張鯨這人,雖有過失,卻素來對朕以及太后娘娘忠心耿耿,吩咐下去,一定要厚葬。對了,那春芳,也算對他癡心,取其尸骨與他合葬吧!” 馮保急忙答應了下來,張佑暗道,難怪自己替張鯨求情,朱翊鈞表現的半推半就,原來對張鯨這人還真有些感情,是了,也是看著他長大的嘛。都家無情,這朱翊鈞倒是個另類。 “知道嗎張鯨,你這輩子,就栽在你的心眼上了,嫉妒心太強,實話跟你吧,雖然朕已經決定要放過你,心里邊兒卻仍舊有氣,死了也好,再面對張佑時,朕也不用再感覺欠他了。” 朱翊鈞默默的想著,憶起時候張鯨陪伴自己時的情景,眼眶忍不住微微泛紅,吸吸鼻子,轉身向外走去。 走到門口,他突然停了下來,沒有回頭,冷冷吩咐道:“兩日為限,查不到兇手的話,大伴也就別來見朕了!”然后又默默的了一句:“張鯨,朕原諒你了!”這才繼續邁步,再未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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