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佑的事情張居正其實心知肚明，有很多事，他甚至還幫著馮保遮掩過--政治盟友嘛，官場之上想要有所成就，很多時候，就不能以是非為準(zhǔn)繩。    比如海瑞，那絕對是道德上的一個完人，可是給他一個松江知府他都干不好，所以，德行和能力其實往往不成正比，兩相選擇的話，他寧愿選擇后者。而這，也是他飽受詬病的根本原因。    張居正有些走神兒，醒悟過來，不免嘆了一口氣：“你的我又何嘗不明白呢？不他了，你跟陛下有談到司禮監(jiān)掌印的繼任人選嗎？這個職位太重要了，若是落在一個庸人的手里，對咱們大明朝可一點好處都沒有。”    “我知道，本來我是向陛下推薦我義父接任司禮監(jiān)掌印這個位置的，不過陛下沒聽我的。”    張居正微笑著打斷了張佑：“我朝吸取前朝教訓(xùn)，為了防止外戚專權(quán)可謂是費盡了心思，這么多年過去了，在歷任皇帝的心目當(dāng)中，這種觀念已然是根深蒂固，不然的話，當(dāng)初太后娘娘聽政的時候，早就將你義父提為司禮監(jiān)掌印了，又哪里輪得到馮保？”    張佑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我也是后來才想通這點的，陛下決定讓張宏接任司禮監(jiān)掌印，田義接掌東廠，仍兼任內(nèi)宮監(jiān)掌印，至于遺留下來的文書房管事這個職位，是我推薦的人選，陛下采納了。”    “誰？”張居正問道。    “坤寧宮的陳矩。”    “有點耳熟。”張居正沉思了一下：“想起來了，他義父是高忠吧？當(dāng)年俺答汗打到京城，高忠?guī)ьI(lǐng)宦官守城，立下了汗馬功勞，深得世宗信任……”    “太傅大人好記性，確實是高公公的義子，幫過我一個忙，人不錯，挺仁義的。”    “你若不錯，應(yīng)該差不到哪兒去。”張居正道，突然想起什么：“對了，忘記告訴你了，你失蹤那幾，張誠親自帶著重禮過來，目的是格物所提督那個位置……”    “這個老東西。”張佑稍微一琢磨，便明白了張誠的用意，忍不住恨恨的罵了一句，問道：“您怎么答復(fù)他的？”    “我讓他把東西拿回去了，格物所是你的心血，你平安無事也就罷了，萬一……我早就想好了，寧可解散了它，也不會讓它落在別人的手里。”    這話的時候，張居正簡直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    張佑突然間就沉默了，他能感受到張居正的決心，這讓他心中某些堅硬的東西開始有了融化的跡象--是的，他確實當(dāng)著眾文武百官的面承認(rèn)了和張居正的父子關(guān)系，但那確是不得已，而非出自他的本心。可聽了張居正這一句話后，他突然感覺，有一個張居正這樣的父親，也并非完全不可接受。    “這么多年了，為什么沒有找過我們母子？”    張佑突然問道。    張若萱心中一驚，有些不安地低下了腦袋，這個問題太誅心了，她也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猜測過父親的心思，得到的答案卻很難讓她接受--假如張佑不是這么出色的話，也許父親早就忘了有他這么一個兒子吧？    她相信，張佑估計也是這么想的，不然的話，就不會對于父親有那么多的抵觸了。    終于還是來了，對于張佑這個問題，張居正一點也沒有吃驚，他已經(jīng)無數(shù)次設(shè)想過這樣的場景，他明白，這個問題，遲早會從張佑的嘴里冒出來。    可他仍舊無法回答，有些真相，只能永遠的埋在心里。    當(dāng)然，他還是有答案的，這個答案，早就準(zhǔn)備好了：“不是我不想，是我不敢吶……你的親生母親叫做李紈，我想這些你一定早就搞清楚了吧？但你一定不清楚，你的出現(xiàn)，最初其實是為了幫助先帝爭奪儲位，換句話，假如不是李娘娘生下了當(dāng)今皇帝，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就是你！”    “什么？”張佑徹底驚呆了，失神之下，猛然站起，將旁邊的茶盞都碰翻在地，他卻好像沒有聽到一般，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張居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若萱更是不堪，俏臉蒼白，望著床上半躺著的張居正，再看一看張佑，恍然間有種做夢的感覺。    張居正幽幽嘆了一聲，仿佛放下了一個巨大的包袱，繼續(xù)道：“本來不該告訴你的，太后不允許……現(xiàn)在你明白了吧？你雖然是我的兒子，可是你的生死，卻不是我能了算的。”    怪不得李文進明明愛母親愛的要死，卻從來沒有報復(fù)過張居正。怪不得李太后對自己這么好，甚至有的時候，連朱翊鈞都有點吃醋。怪不得今自己親口承認(rèn)了和張居正的父子關(guān)系，現(xiàn)在見面，他卻連問都不問。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鬧了半，自己不過就是個備胎，還好李太后不是那種心狠女手辣的女人，不然的話，自己恐怕根本就沒有從娘胎里出來的機會吧？    他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橫在心頭的疑惑終于解開，按應(yīng)該高興才是，他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反而有些淡淡的失落。    “這么來，我還得感激李娘娘唄？”    張居正鄭重的點了點頭：“當(dāng)然！李太后是我見過的心地最善良的女人，不然的話，你根本就活不到現(xiàn)在，更不可能擁有如今的身份地位，這當(dāng)然和你的才能有關(guān)，不過，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源自她的善良。”    “原來這其中居然有如此曲折的隱情……子誠兄，你就別怪父親了吧，他的肩膀上不光擔(dān)負(fù)著咱們大明朝，還擔(dān)負(fù)著張府上下一家老，他也是被逼無奈啊。”    “嗯，”張佑輕輕地點了點頭：“這消息太突然了，我想一個人靜靜。”著也不管二人的反應(yīng)，快速向門外走去。    “我還有話沒跟你呢，怎么就……唉！”張居正嘆了口氣，叫住了想要追出去的若萱：“讓他去吧，這種事，擱在誰頭上也不可能馬上接受！”    張若萱欲言又止，最終化作一聲輕嘆。    張佑剛一出門，便見一道黑影自院門口一閃而逝。    糟糕！他顧不得再矯情，真氣運轉(zhuǎn)到極致，身如離弦之箭，迅速向院門口掠了過去。    門外是一個池塘，四周種滿了低矮的灌木，此刻色已暗，樹影婆娑，張佑找了一圈，并未找到什么可疑的人影，倒是有只野貓從樹叢中竄了出去。    莫不是剛才眼花了吧？他有些懷疑起來，別，張居正的消息太石破驚，心神失守之下看花了眼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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