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爺，何爺回報，明威伯上午去城北玄武堂來著。”司禮監值房，一名紫衣宦官回稟張誠。    如今張誠已經不再兼任坤寧宮管事牌子，不過張宏當上了司禮監掌印太監，他的地位非但沒有下滑，反而穩坐秉筆二席，倒是田義，因為朱翊鈞的寵信，后來居上，穩坐首席。    不過田義的主要職責還是提督東廠，多數時間都在東安門外的東輯事廠坐班，即使回宮，也多在朱翊鈞身邊伺候，很少來司禮監值房。    張誠稀疏的眉毛聳了起來，細聲細氣的道：“那個劉建宇怎么樣了？死瘸子又去了一次，莫不會真把他治好了吧？”    回事的太監叫蔣琬，是地位僅次于秉筆太監的隨堂太監，本是馮保提拔起來的，卻暗中投靠了張誠，是以并未受到馮保牽連，反而成了張誠的心腹，此人多謀善斷，跟他話，張誠從不避諱。    “死肯定是沒死，據尚在昏迷之中，不過那些叫花子們看守嚴密，咱們的人還真別想混進去，具體如何，”他搖了搖腦袋：“還真不好。”    “死瘸子可惡歸可惡，醫術上還是有真本事的，萬一讓他治好劉建宇，邱德勝可就要露餡兒了。”    張誠憂心忡忡地道，他和張佑明里暗里斗了好幾次，一次上風都沒占過，已經落下心理陰影了，提及“死瘸子”三個字，那是既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二爺您也別太擔心，反正孩子咱們已經轉移走了，老邱也是個嘴嚴的，只要明威伯抓不到把柄，單憑劉建宇一面之詞，他頂多也就是個懷疑，拿咱們也沒辦法。”    張誠點了點頭：“你的也有道理，只是不知為何，咱家這心里總是沒底，這樣，你這就跑一趟安樂堂，叮囑邱德勝，這幾孩子也別買了，消停幾，等死瘸子離京再。”    蔣婉答應一聲，見張誠再無別的吩咐，于是告退出了張誠的值房，徑去安樂堂尋邱德勝。    誰知到了安樂堂之后邱德勝居然不在，蔣琬自然要打聽一番，便聽邱德勝的大徒弟孔道真得意的道：“回公公的話，師傅去文廟了……”    蔣琬皺眉問道：“大白他去文廟做什么？那幫叫花子無孔不入，萬一發現秘密就糟了。”    孔道真嘿嘿一笑：“蔣公公多慮了，那可是祭祀圣人的地方，那幫學生是萬萬不會讓叫花子們接近的。”    別看蔣琬地位高，人家邱德勝師徒卻都是武功高手，雖然不知道對方為啥隱身宮中，卻并不影響他不愿得罪的事實。    不過面子還是得要的，他皺眉道：“那也一樣，心無大錯……對了，你師傅到底去干什么了？不是晚上才‘熬藥’嗎？”    孔道真道：“其實也沒大事，聽二師弟把黃先生吩咐的那孩子抓來了，閑著無聊過去看看。”    “黃先生吩咐的孩子？怎么回事兒？”    “就是格物所做飯那娘兒的孩子，當初娘兒倆進京告御狀，差點送命，還是明威伯和他未婚妻出面才把他們救下，這件事當初傳的熱鬧著呢……”    “娘哎，你們怎么把他給抓了？這不是存心找不自在嗎？”蔣琬聽的面色大變，登時出了一身冷。    孔道真不露痕跡的撇了撇嘴：“怕什么？公公放心吧，俗話的好，燈下黑，任他們想破頭，猜不到咱們把孩子藏在孔廟……再了，老祖宗跟二爺不是也恨死瘸子恨的要死嘛，咱們這是替老祖宗跟二爺出氣呢！”    “這……也太冒險了吧？死瘸子如今就在京城……”    蔣琬話未完，就被孔道真打斷：“蔣公公，不是的您，不就是個乳臭未干的毛娃娃嘛，若不是萬歲爺和太后老娘娘寵著，他連個屁都算不上。”    孔道真就是那應付張佑的那個多話的宦官，那他三言兩語就把張佑打發了走，并未覺得張佑如何了得。    “唉，你是不知道他的厲害啊，你師傅回來告訴他，孩子抓了暫時別動，這件事，我得趕緊回去和二爺商議一下，看看他是什么章程。”    視線拉回到格物所，張佑最先回神，眼見耿孫氏菜刀落地，身子一軟，急忙上前兩步扶住，同時大聲道：“都別慌，大白的，不會有事……老錢，你速去叫人，分頭找。”    被張佑這么一喝，錢倭瓜慌亂的心頓時鎮定一些，顧不得安慰耿孫氏，急忙跑去叫人，耿孫氏也不落后，跟在他屁股后邊跑了出去。    很快，格物所上下亂了起來，除了留下看門的，所有人都上街去找二狗。    出門時，張佑和郭造卿碰了個正著，也沒什么好的，一起出門。    郭造卿本來往左拐，見張佑往右走，忙折身跟上，邊走邊道：“應該沒什么事兒吧？這可是子腳下，大白的，除非那些人吃了雄心豹子膽，不然應該不會胡來吧？”    是這么，他其實心里也有點沒底，所以這話其實不是為了安慰張佑，倒有大半是堅定他自己的信心。    張佑心知肚明，點了點頭，并沒話。    “二狗，二狗……”此起彼伏的聲音愈添緊張氣息，見張佑無語，郭造卿也沉默了下來，師徒二人并肩而行，邊走邊左顧右盼，都希望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二狗會在某個瞬間，從某個犄角旮旯，突然冒出來。    可惜，他們的愿望一直沒有實現。    走著走著，張佑突然停了下來，扭頭張望，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郭造卿定睛打量，原來是新開張的茶葉店，見張佑邁步而入，他也急忙跟了進去。    正是中午，店里一個顧客都沒有，只有一位身穿灰色長袍的中年人正在柜臺后面噼里啪啦的打算盤，抬頭見二人進門，急忙從柜臺后邊繞了出來，笑著跟郭造卿打招呼：“郭大人怎么來了？缺什么吩咐一聲就是……”    “聽你有個女兒叫妞妞？”張佑可沒心思聽對方拍馬屁，直入主題。    “這位是……？”    “這就是明威伯。”郭造卿替張佑解釋道，掌柜的一聽，急忙就要下跪，卻被張佑一把揪住：“別客套了，二狗沒回格物所，我想見見你家閨女。”    “伯爵爺是什么意思？草民一家可是老實本分的生意人……”掌柜的面色大變，登時警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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