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1.各得其所，豈不快哉

    聽得父王麹文泰的話，麹智盛也是頗為頭疼。麹智盛的母親是中原的公主，所以他自幼也是對中原文化多有學(xué)習(xí)，可以說比絕大部分高昌人更加了解中原王朝。

    看到這個時候的麹文泰，麹智盛就想起了史記里面所記載的夜郎自大的典故，是多么的相似。

    雖說如今的高昌已經(jīng)今非昔比了，昔年北魏時期，高昌國僅有八城，到北周時期十六城，再到前隋時期的十八城，直至今日，遞增至二十二城，高昌國依靠著這條東西方貿(mào)易之路，從最初國境不過二百里的小國，擴(kuò)張到如今縱橫八百里的西域強(qiáng)國。

    但盡管如此，熟知中原的麹智盛是知道，番邦小國到底是番邦小國的，難與地大物博的中原王朝相抗衡，特別是如今雄才偉略的天可汗在位。

    “父王，此次大唐征伐吐谷渾大獲全勝，天可汗詔令，各國朝見，如今我們劫了伊吾、焉耆二國的貢品，那還如何去朝見啊”，麹智盛苦心孤詣的勸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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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豈料麹智盛話說完，便是響起一陣嘲諷聲。

    “王子莫非真是讀書讀傻了，我們都已經(jīng)與唐國撕破臉了，還如何去朝見啊”，已經(jīng)有三分醉意的令尹哈哈笑道，“莫非要把劫來的貢品雙手奉上去賠罪不成”。

    令尹說完又是響起一陣肆虐猖獗的大笑聲。

    高昌王麹文泰也是捻須笑道：“我等既擁立欲谷設(shè)為可汗，便是與唐天子為敵，又何須再去拜謁啊”。

    “難道父王就不怕唐軍攻打過來嗎？”麹智盛反駁道。

    聽了麹智盛的話，麹文泰倒是一點(diǎn)都不在意，“先不說唐軍有無再戰(zhàn)之力，便是他傾盡全國之力來戰(zhàn)，我高昌城距離長安七千里之遙遠(yuǎn)，中間沙磧闊有兩千里，地?zé)o水草，冬風(fēng)凍寒，夏風(fēng)如焚，風(fēng)之所吹，行人十不存九，便是精簡的商隊亦難通過，更何況成千上萬的大軍，即便到了城下，必定亦是強(qiáng)弩之末，不過二十日糧絕之時，便是其潰退之日”。

    說著又是一杯美酒飲下，“再說了，還有欲谷設(shè)可汗在一旁援助，他唐軍若來，管教他有來無回”。

    “那大唐來傳召的使者如何是好？”見到麹文泰已經(jīng)是鐵了心的要與大唐為敵，麹智盛也是擔(dān)憂不已，“自古以來兩國交戰(zhàn)還不斬來使，如今尚未兵鋒相見，還請父王不要加害使者”。

    麹智盛話音剛落，只見得宮門外一陣喧嘩，似乎吵鬧之聲，麹文泰眉頭一皺，正要叱問，衛(wèi)士便來報，“稟報大王，大唐使者求見”。

    麹文泰看向令尹等人還未說話，便見得數(shù)名身著大唐官服的人大步走了進(jìn)來。

    “敢問高昌王，可是劫掠了伊吾、焉耆二國向我大唐進(jìn)貢的貢品？”為首一人昂首挺胸，看向麹文泰高聲問道，其聲音略顯尖銳，仔細(xì)看去，竟是一名小黃門，正是派來高昌傳旨令其年底朝見的內(nèi)侍。

    “使者可是來自禮儀之邦？”見得這小黃門這般無禮，麹文泰也是怒了。

    “我大唐乃中原正統(tǒng)，自是禮儀之邦”，小黃門雖是內(nèi)侍，估計往常在宮里也是沒什么地位才會被派到這數(shù)千里之外的地方傳旨，但是到了高昌，自認(rèn)為出自大國，代表大唐臉面，這氣勢也是噌噌的往上漲，嗓門都洪亮了幾分。

    “那為何這般無禮？不經(jīng)通報便擅闖王宮？”見得這小太監(jiān)如此倨傲模樣，麹文泰也是氣極，一拍案桌，“見了本王為何不行禮？”

    小內(nèi)侍被嚇得一顫，但看了看左右，精兵相隨，還是重重的一杵手中節(jié)仗，“本使此次前來代表大唐皇帝陛下傳旨，何須向你行禮，另外，本使此來是為質(zhì)問爾等，何以膽敢劫掠我大唐的附屬邦國的貢品，難道高昌國已經(jīng)不服從大唐詔令了嗎？”

    聽得傳旨內(nèi)侍擲地有聲的話語，還有那數(shù)十位披甲執(zhí)銳的精兵，本來猖獗的高昌王等人忽的頓住了。

    半晌，麹文泰和令尹對視一眼，方才緩緩開口，“雄鷹高飛于天空，野雞流竄在叢蒿，貓游嬉于廳堂，鼠偷安在巢穴，各得其所，豈不快哉？”

    聽得麹文泰這一番話，麹智盛愣住了，黃門內(nèi)侍也愣住了。

    高昌王這一番話已經(jīng)是明確的表明不臣服于大唐了。

    “你……高昌王，你好大膽子，竟敢如此態(tài)度”，黃門內(nèi)侍也是嚇懵了，指著麹文泰喝道：“爾等就等著我天朝大軍的討伐吧”。

    “滾回去吧，告訴唐皇，不來則已，若來，管教他有來無回”，麹文泰見得內(nèi)侍被嚇著了，也是哈哈大笑。

    內(nèi)侍慌忙打著隨從撤去了，麹智盛面色蒼白，有些魂不守舍。

    這時，令尹也是說道：“大王，既然已經(jīng)明確表明不在臣服唐國，那我等還是需要做些準(zhǔn)備的”。

    令尹說著，麹文泰一怔，略微有些驚疑不定，搖晃著夜光杯，猶疑的問道：“令尹認(rèn)為唐軍果真會來？”

    說著又是細(xì)細(xì)思索，一邊推敲道：“我曾數(shù)次去過長安城，唐國武德年間，亦曾去過，但見秦隴之地，城郭蕭條，百姓貧苦，完全不能跟前隋時期相比，如今又連年征戰(zhàn)，先打了東突厥，又滅了吐谷渾，現(xiàn)在若是千里跋涉來攻打我高昌的話，定是糧草不濟(jì)，將士疲乏啊，若兵發(fā)三萬以下，憑借城高墻后，自然可以制之，若兵發(fā)三萬以上，磧路艱險，疲頓不堪，我等以逸待勞，又何懼之有啊？”

    不得不說，麹文泰分析得還是非常在理的，只是他忽略了大唐的國力，還想著如今的大唐是武德初年那個百廢待興的大唐了。

    聽得麹文泰這一番有理有據(jù)的分析，一眾文武更是覺得勝券在握了，都在為脫離了大唐的掌控而感到高興。

    漠北，鄂爾渾河的南面，一座高聳入云的山脈聳立著，這便是薛延陀佛王庭牙帳所在——郁都軍山。

    連綿的帳篷分布在山的四周，河的兩側(cè)，在山腳下，一座占地最大的金頂圓帳格外的顯眼，十步一崗，精銳護(hù)從，這便是薛延陀的王帳。

    只是此刻，王帳里的氛圍似乎是不太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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