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鳳昭朝著鳳鳴殿走了兩步，卻突然停了下來，旋即又轉身朝著宮門外走去。還未走出多遠，便被一人攔住。 “懷舟這么著急，是要去哪兒？” “秋仲？”鳳昭一驚，此時楚臻竟然出現在宮里頭的，那不知方才他與段西山之間的談話，他有看到與否？ “正是。我大老遠的瞧見你與一宮女在話，還納悶，這冷面的鳳昭也有調戲宮女的時候。” 鳳昭臉色微微一變。他記著段西山過，讓他出宮去找楚臻，雖不知為何他會這么，可此時碰見楚臻，他卻本能的覺著不能與楚臻起段西山的事來。 “秋仲笑了，只是方才那宮女慌慌張張，是鳳鳴宮失火了，我這攔下來多問了幾句。” “鳳鳴宮失火？”楚臻不由提高了聲，“糊涂！” 鳳昭沒見過楚臻這樣失態過，他這一聲糊涂不知是在誰，可鳳昭知道，楚臻此時絕不是氣急敗壞，而是…… “秋仲，他是要這宮里的人消失的，此時這場火，不是正合他意，怎么能算糊涂。” 楚臻聽了這話突然發笑：“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你怎么配得上他的喜歡。” 鳳昭一把扯住楚臻衣領問道：“你什么意思？” 楚臻將鳳昭的手掰開，整了整衣領，慢悠悠道：“呵，沒什么意思。這樣也好，誰都得不到。成了，快些出宮去吧。” 鳳昭突然像是反應過來什么了，臉色煞白，轉頭看向鳳鳴宮。楚臻卻只是嘲諷一笑。這個人，該不是才明白那里發生了什么吧。 “懷舟還不快些走，不然再晚一些，只怕出不了宮了。” 楚臻看著眼前這位，心里生出無限鄙薄來。就是這么一個人，眼里只有是非黑白，活的比個孩子還單純，如何能夠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呵，還不是有那么一個人，替他想好了一切，鋪好了路，讓他好走的順當。事到如今，恐怕他鳳昭根本沒想過竟會有這么一，他要與段西山分站兩邊，而且要將他置于死地。 話是這么，鳳昭與楚臻卻無人動作，只是抬頭看著那不遠處的濃煙。 而段西山這邊卻是早已的沖向了火海。 段琮捂著口鼻不斷咳嗽，卻還不忘另一只扯著段西山。 “咳咳，段西山，你最好祈禱你的都是真的，咳咳，不然，咳咳，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段西山卻并不吭聲，只是任由段琮罵罵咧咧。 鳳鳴宮的確有密道。這卻不是太后告知的，而是他自己的娘親，那個當初他以為是哪個宮的宮女的人。或許從一開始他就關心錯了人，才有了如今的這場悲劇。他始終記得，他見那個女人時，她欣喜的神色。她待他的好，讓他有種錯覺這才是娘親。卻原來，她還真是自己的娘親。而如今聽的太后的那番話，他不覺有些好笑。連這件事上也要拿來騙自己，就是為了讓自己來就段琮么。投毒，呵，他段西山再不濟，也不至于看不出來那女人是什么樣的人。 可是，他親手葬了她。在他知道了這個密道以后。所以，他們段家的人，沒一個好東西。段琮燒死了自己的娘，而他段西山也送走了自己的娘。誰也沒比誰好到哪里去。 熊熊大火燒了三三夜，火光沖，半個上京都被映成了紅色。鳳鳴宮里的人，沒一個活著的，連個渣都沒剩下。 薛懷定等不及這火徹底的滅了，便已經記著開始著手準備登基大典了。只是有一點卻讓他納悶不已，朝中大臣們竟無一人出來組織，皆是聽之任之的模樣。可此時的薛懷定早已被這得來全不費工夫的火沖昏了頭腦。他只知道，他不知該如何殺了的薛氏，被火燒死了，而不知該如何處死的皇帝也早已灰飛煙滅。 一個是他的女兒，貴為太后，一個是他的外子，貴為皇帝。只是可惜，那終究是外孫，姓的是段，而不是薛，那就意味著，掌權的不是自己。即使他是薛氏的父親，可他見了薛氏依舊是要行禮下跪的，而他那個飛揚跋扈的孫子，更是沒有給過自己好臉色。然而，支持這兩個人坐上今位子的，卻是他薛懷定！為什么這江山不能姓薛？當年太祖也不過是起兵造反才打下來這百年的江山，那，憑他薛懷定的本事，又何嘗不能。他只要這么想著，便激動不已。更何況自己已經手握重權，加上朝中已有一半是自己人馬，可謂是時地利人和。 “大人，禮部這邊一切準備妥當了。” 薛懷定看了來人一眼，欣喜開口：“甄荀，當年老夫果然是沒錯看你，辦得好。待到老夫登基以后，便將你調任重職，以你的才能，定能為老夫的江山打下一片地來，哈哈哈。” “謝大人。” 依舊是這般寵辱不驚的模樣，就如同他每次見到段西山一般。除了那一次。他第一次見到段西山的時候，面上藏不住事。他躲了，他怕段西山選了他來做書童。而段西山只是在他面前頓了頓，便走向下一個人去了。再見到段西山的時候，卻換成了那人躲著自己了。果真是世事無常。而如今，那人一把火就這么給燒沒了。 “其他人那邊什么動靜？”薛懷定出聲才將甄荀喚了回來。 “宋衍已經被軟禁在將軍府了，那邊有張子業看著。其他不安分的朝臣也都相繼被軟禁，沒有大人的命令誰也不知出入。” “好！”薛懷定不由一拳擊掌，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皺起了眉頭。 “那段西山，到底沒找著人么？” 甄荀聽到這話，身子不由一僵。薛懷定也看出了端倪，不由出聲：“怎么？” 甄荀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一般道：“那一日鳳鳴宮大火，許多人瞧見西平王為了去拉住沖進火海的陛下，自己也跟著進去了，然后就再也沒出來。” 薛懷定嘆了口氣：“可惜了。起來，這孩子比之段琮不知要好上多少。心狠手辣，敢作敢為，這兒還靈光。”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計謀也是一等一的好，若是他沒死，能歸順與我倒也是好事。不過死了也好，死了就安心了。不然憑著他那性子，只怕是要為薛氏和段琮報仇的。” 道這兒，薛懷定突然笑出聲了，又沖著甄荀：“來也是老捉弄。這孩子一心想討太后歡心，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只可惜卻不知道，太后正是害死他娘的人。所以，比起計謀來，還是薛家的人更勝一籌。成了，成了，真是人老了，竟是同你起這些事來了。下去吧。” 甄荀低著頭：“是。” 甄荀一路走著，卻在梨園停了腳步，頓了一下，便進去了。 “確定他死了？” “宮里頭有人親眼看到他沖進去的，三三夜的火這么燒著，他也不可能活著再出來。” “甄荀，你常在宮里頭走動，你，他是真死了還是……” 甄荀一愣，沒想到這人會點了自己的命。遲疑了半晌才：“見過西平王的人都被薛懷定用了刑，大刑之下不可能會有假。” 柳沁心點了點頭。不或許如今不能再叫他柳沁心了，他可是堂堂正正的大祁皇子，段瑾。 然而聽了此話的鳳昭卻不由晃了晃身子，站在一旁的楚臻看了一眼，哼笑了一聲。現在才知曉當初那人的用心，不嫌晚了些么。 倒是段瑾覺察出鳳昭的異樣，問道：“怎么？” 鳳昭還沒回話，楚臻卻是接口道：“那日我與鳳大人在宮中見到西平王了，的確是沖著那火光之處奔去。只是我二人實在不宜在那時還逗留宮中，就趕緊的出宮去了。不過，甄大人薛懷定使了刑，那此消息必定不會假。薛懷定每每考量消息真假的時候，都會大刑伺候那些在場的人，重刑之下，沒人會守口如瓶。”最后一句話，楚臻是沖著鳳昭的，眼見著鳳昭臉色愈加的蒼白，楚臻心里一陣痛快。 段瑾淡淡道：“可惜了。” 甄荀聽了猛然抬頭，今日里，兩個人都了這句話來。 可段瑾接下來的話，卻讓甄荀心寒：“鳳昭，你弟弟很是心悅段西山，原本是打算拿他當禮送給鳳棲，好謝謝他的。如今，倒是不知該怎么辦才好了。” 只是他話音剛落，內院的門就碰的一聲被人踹開了。屋內幾人看著來人，心里都不由一驚。 雙眸血絲盡顯，面色蒼白如鬼，帶著滿身的煞氣，就像是來逃命的黑白無常。 “段瑾，他人呢？” 段瑾只是一瞬的驚恐過后，便整了整神色道：“這話也正是我想問的。不過，可惜了，話我是問過了，可答案只怕不是你想要的。” “鳳棲不得無禮！”鳳昭見著鳳棲，又聽見他如此放肆，當下怒喝。可卻沒曾想，就是因為他出聲，卻更加的激怒了鳳棲。 “呵，段瑾手下的良將，出謀劃策，這一次，你能謀的什么官職？啊，我忘了，這一次你勞苦功高，段瑾能給你的，自然要比一個不受寵的西平王能給的要多的多呢。” “鳳棲！”鳳昭似是被人戳著痛處，除了吼他一聲名字，似乎也不能在辯駁什么。 可鳳棲卻是不依不饒：“他可真是心疼你，生怕你在宮里見著他了會被薛懷定用刑。他也是個神算，竟還真是這樣。這下可好了，你好好的活著呢，正等著升官發財呢。” 鳳昭自己想明白了前前后后，可被鳳棲這么出來，心里卻絞痛難當。他從不知道，那孩子為自己做了這么多。 “你這是作甚，一個少年人而已，倒是要拿外人來為難自己的親兄弟。”段瑾不快，可為何不快，卻不知。只是他明白，自己絕不是因著他的這般才著的氣。 鳳棲聽了這話，神色間略迷茫，突然似是想通了什么一般，哈哈大笑起來：“是是是，親兄弟，可真是親兄弟呢。鳳昭，你記著，這人他即使不是因你而死，你也脫不了干系。若不是因為你，他不會還留在這里受盡這等苦楚！” 罷這話，鳳棲轉身便離去了，只留下無力四人靜默無聲。 回到自己院子里的鳳棲，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出聲：“怎么回事？還有人搶了咱們的院子不成？” 身后的邵誼和陸霜兩人不由苦笑一聲：“主子，這是您自個砸的。” “我？”想半晌，也沒想起什么來，便又開口道：“不管是誰弄的，趕緊的給我收拾了，看著礙眼。” 等到鳳棲走遠了，邵誼才開口對陸霜：“主子那里你多留意著。我瞧著這次走火入魔，他自己竟是不清楚。” 陸霜點了點頭：“嗯，曉得。那人……去的太突然了。我知道主子在意他，可卻沒想到，竟是到了這份上。不過，走了也好，省的留下來禍害人。” 邵誼苦笑搖了搖頭：“我只怕主子這里不好。” 陸霜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鳳棲里去的方向然后道：“你不要太擔心了，主子也非常人。倒是你，被主子傷了手臂，要好好養傷，不然以后，棲霞山莊的左膀右臂可要少一只了。” 邵誼定定看向陸霜，心里一暖，點了點頭。只是想到那少年的時候，他不覺心中一痛。連他一個外人都為那人而感到難過，更何況是主子。 可是此刻，屋里的鳳棲，卻像是瘋了一般的不停對著墻壁念叨著：“你話一向算話，你了把命留給我的，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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