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玉翻身上馬,似是沒坐好,打了個趔趄,顧宗看了他一眼道:“我與你同乘一匹。” 顧玉沒反駁,只是伸了手,將顧宗拉上馬來。坐在前頭的顧宗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顧玉,這是他第一次認認真真的打量他的這個弟弟。面容平淡無奇,眼神卻堅定的很。是那一種,了讓你活著,就怎么也不會輕易讓你死去的堅定。 “你替我砍下了他的頭,那筆帳,就算抵消了。” 顧玉并沒話,甚至連反應都沒反應,只是雙腿夾了馬,揚鞭快行。顧宗不知道是顧玉沒聽見自己的,還是顧玉因著不能話沒能回應他,但是不管是那一種,都讓顧宗有些不舒服。 一進宋家軍營,兩人便覺察出了氣氛緊張。顧宗扯住一個兵士就問:“將軍出兵了沒?” 那兵士一臉活見鬼的神色盯著顧玉,哆哆嗦嗦:“出,出了。回紇那邊不知為何突然糧草大火……” 顧宗微微一笑,下意識回頭便要同顧玉話,結果卻沒見著人,不由一愣。 “你剛才可見著我身后有一人,他去哪個方向了?”顧宗問那兵士。 可那兵士聽了這話,更是嚇得半死:“你,你這大半夜的該不是活見鬼了吧,從剛才見你一臉的血,就,就滲得慌,現在還些這種話來嚇唬人。” “什么?”顧宗皺起眉頭。 “不就是你一個人么,腰間還掛,掛著個人頭!” 顧玉什么時候走的,沒人知道,悄沒聲息。顧宗也不再追究,畢竟,原本也就是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上顧玉有功。他將韁繩遞給那兵士,自己獨自去找宋衍去了。 闖進帳子的一瞬間,帳中的幾位都吃驚不。包括宋衍在內的人,看見這樣的顧宗,都是愣住不出話來。更何況,他腰間的那個人頭,實在是太可怖。 “顧宗?!”宋衍起身幾步上前,拉過顧宗,有彎腰去看那人頭,一臉的不置信,“這是摩達契?” 從軍師,到副將,人人都吃驚不已:“難不成今夜這場火是你放的?” 顧宗點了點頭。剛想邁步上前,卻因為腿軟,趔趄了一下,宋衍趕緊將他輕輕扶住,結果觸手的是一片冰涼粘膩。 “你手上了?怎么后腰上都是血?傷在哪里?” 顧宗下意識摸上左后腰,心里咯噔一下,開口道:“不打緊,還是趕緊的先處理軍情要緊。我回來的時候,已經聽見兵馬過去。我殺了他們首領,此時此刻已經亂成一團,沒人會顧得上糧草。而那把火也不算太大,若是及時,便還能救下一些糧草來給咱們做備用。” 軍師拍手道:“顧公子果然厲害!將軍,這下,不但除了個頭頭,還能弄回一些糧草來。” 宋衍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看著他腰間的人頭,伸手摘下來遞給身邊的兵士道:“將這拿出去示眾。” 然后便輕輕攬住顧宗道:“干得好,真沒想到你柔弱至此,卻能做的這么漂亮。只是,下不為例,知道了么?” 顧宗羞澀一笑,點了點頭。宋衍從來沒這樣待過他,突然覺得今夜這一趟值了一輩子。 人人都稱贊顧宗的時候,卻只有鳳棲冷眼旁觀。他冷笑一聲道:“顧公子既然受了傷,還不趕緊的叫軍醫過來看看?宋衍,你就是這么疼人的?” 聽了這話,顧宗臉色一白,勉強擠出個笑來:“正是用人的時候,我不礙事。” “去差人把胡千找來。再是用人的時候,也不差這么一個軍醫,更何況,宋將軍這么心疼你,不把你看好了,他心里怎么過的去。” 宋衍瞇了眼看了看鳳棲,不知這人抽什么風。聽著都是好話,可怎么琢磨都覺得像是故意跟這顧宗對著干一般。想到這里,宋衍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來。 而他所想,正是鳳棲所想。鳳棲絕不認為顧玉會放任顧宗一個人去闖回紇,這太要命。而顧宗又確確實實的去了那地方,那么只有一個可能,顧玉也跟著去了。他瞧著顧宗不像是受了傷,倒像是受了驚的,那么這身上的血,不是回紇人的,就是顧玉的。 鳳棲和宋衍相互看了一眼,突然從對方的眼中讀到了什么心思。 宋衍出聲:“宗兒,你先下去好好歇著,等事情結束,我差人過來給你看上。至于其他人,既然得了令,就趕緊的下去吧。” 眾人喏了一聲便都退下去了,而顧宗也怕鳳棲糾纏受傷的問題,就趕緊的回了自己帳子去。 而此時的顧玉,則在醫帳中,坐在燭火下頭,低著頭,很是認真,不知在干什么。只是滿頭的汗水,看著像是被人用水直接潑下來一般。 “顧玉?!” 來人驚叫一聲,倒是嚇得顧玉手上一抖,結果就聽見顧玉倒吸了一口氣來。 “你!該不是今晚的火是你放的吧?!” 原來來的人是程是非,本來不過是進醫帳拿些藥給那金貴的顧宗用的,卻看到顧玉坐在燭火下,才往前走了一步,就看到顧玉滿手通通紅紅的全是血,下半身的衫子都被血浸透了。而顧玉的手卻是放在左腹上的,那里有個一寸多長一指寬的口子,駭人的很。 程是非早就忘了早上的那絕交的話,三兩步走到顧玉跟前,蹲下身子就要去看他那傷口,臉上盡是心疼。 “是不是你哥去惹得麻煩,你去給他收拾爛攤子去了?” 顧玉搖了搖頭。 可程是非哪里信,想要一把扯住他,卻又怕傷著他,無措又憤怒,只能干瞪著顧玉:“你知道么,整個軍營里的人都在顧宗本事,呵,我算是明白了,這本事是你給的吧,你是傻啊還是缺心眼兒啊?!” 顧玉本來就不出來話,加上此刻他疼的要命,更是不想搭理程是非。不管程是非什么,他手上就沒停下來。那彎頭的針上連著的是羊腸線,這都是顧玉自己備下的東西。沒人比他更懂這些東西了,那些年在浣云府的時候,這玩意可是保命的。 程是非也突然靜了下來,就這么定定的看著顧玉那雙帶血的手在自己的肚皮上來回穿梭,像是他以往見過的那繡花的,靈巧的很。只是那時候他不會去心疼那塊布料是不是被針線戳疼了。這一針下去,穿透皮肉的悶響,羊腸線帶過的擦擦聲,都讓程是非覺得毛骨悚然。他不怕流血不怕殺人,可他怕聽到這聲音,活生生的。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顧玉封好了自己的傷口,又把碾碎的草藥敷了上去,程是非搭了把手幫他纏上了繃帶,這才算完。 而此刻的顧玉,就跟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濕透了。程是非知道,那是疼出來的汗水。那是有多疼,才能出這么多的汗,是有多深的口子才能流的到處是血。 顧玉一把拉住程是非的手腕:“別跟任何人。” 程是非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語來。他是喜歡顧玉的,覺得他弱可愛,心地好。成日里被自己哥哥欺負連句話也不敢,依舊還是待人好。可他知道那喜歡是什么齷齪的念頭,他就是想睡了顧玉。可結果他沒睡成,卻讓那個副將把人給弄走了。他不知道那姓鳳的是不是把顧玉睡了,可他潛意識里認為,顧玉這樣的人,生就是招人的,那個男人怎么可能不在意顧玉。可只要這么一想,他心里頭就難受,見著顧玉就會那些混賬的話來。可這人卻從不辯駁,就更加讓程是非生氣。 可是今日見到的顧玉,讓程是非有些害怕。這人下手可真狠。那是自己的皮肉啊,一聲不吭,就這么縫了起來。可這樣的顧玉讓人有種更加欲罷不能的感覺。這樣心狠的顧玉,帶著凌厲的氣勢,直接戳進程是非的心里頭,然后狠狠的劃了一道口子出來,就跟顧玉的那道口子一樣,血流的嘩啦啦的,根本止不住。程是非滿腦子就只有一句話:這回是真死了。 “你放心,我不會同任何人。你每日換藥了就來找我,我給你弄。總好過你一個人在這里,萬一看錯了眼,拿錯了藥,本來就夠缺心眼兒的了,再這么一錯,就缺的不止是心眼兒了。” 也不知為啥,顧玉就為這么一句話笑了一下。程是非傻愣愣的看著他,心都化了。 沒人知道顧玉受傷的事。顧玉照常的伺候鳳棲起居日常,見著宋衍依舊行禮而過。只是不再去見顧宗,也不再打聽顧宗的事。 “你知不知你那哥哥可真夠膽大的,竟然跑去回紇燒了人家的糧草。”鳳棲一把拉住他,定定看著顧玉問到。 顧玉卻是瞪大了眼睛望向鳳棲,一臉的震驚。倒是鳳棲不由愣住:“你難道真不知?” 顧玉狠狠搖了搖頭,便甩開鳳棲,朝帳外跑去,鳳棲跟上,見著他竟是跑到了宋衍帳子里了。 “顧玉?”顧宗看見氣沖沖的顧玉不由一愣,而旁邊的宋衍也是皺著眉頭看著這闖入自己帳中的人。 顧玉連比劃帶的,才讓顧宗明白了過來,轉而又向宋衍道:“他不知從誰那里聽我去了回紇,燒了人家的糧草。” 宋衍沒吭聲,只是看著顧玉。隨后進來的鳳棲也是挑了挑眉:“你這哥哥,倒是總讓做弟弟的操心啊。” 顧宗卻:“雖不是親的,可到底也是個依靠。顧玉,這次對不住,我任性了。” 顧玉心里頭一顫,突然覺得鼻頭酸的很。且不論顧宗的這句話是真心還是假意,但或許能有這句話,也足以讓顧玉覺得心安了吧。 “你不用擔心,你哥哥此次立了大功,全軍上下都夸他夸的不行,自然也不會讓他受一點委屈一點傷的。”這話是鳳棲的,跟賭氣似的。仿若是在不滿顧玉心里操的這份閑心。 顧玉點了點頭,只叮囑了一句,切不可再如此了。 出了帳子,顧玉不由捂上左腹,方才跑的快了些,只怕傷口又裂開了。然后這一動作,卻讓跟出來的鳳棲瞧了個正著。 “顧玉,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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