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間西牛賀洲,唐僧師徒也跋山涉水,已然走過了大半的取經(jīng)路,這日來到一座山嶺之前,乃是八百里荊棘嶺。
這山嶺隱隱看著倒是有一條路,只是早就被漫天荊棘遮蓋,雖有路,但卻也是絕對(duì)無法行走,只有蛇鼠狐貍之流才能鉆過去。
孫悟空自從見到這座山嶺開始,就一直沉默不語,望著熟悉的山,看著那曾經(jīng)走過的路,大圣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如今已然物是人非。
還記得幾百年前,這座山有一位祖師教化頑猴,祖師教會(huì)了那猴子無邊法力,猴子賣弄變化,被祖師趕出師門。
孫悟空不住的搖頭嘆息一聲道,“師父待我去看看這山嶺!”
說罷騰云而起,在荊棘嶺翻了筋斗,孫悟空看著漫山遍野的荊棘,看著那面目全非的靈臺(tái)方寸山,不由得垂下淚來,喃喃道,“師尊你既然在此留下道場,又如何要弟子來這里斷了曾經(jīng)的記憶?”
這荊棘嶺當(dāng)年是如來佛祖為了抹掉菩提祖師存在的痕跡所施展的手段,但是這八百里荊棘也擋住了佛教向東方傳教的路。
如來佛祖隨后便讓觀音傳信,使孫悟空帶路來到荊棘嶺,鏟除這滿山荊棘,也鏟除菩提祖師最后的痕跡——古樓與樹妖。
孫悟空繞了一圈,抹干凈眼淚,這才回到唐僧身前,唐僧騎在馬問道“徒弟,這山嶺有大?”
孫悟空道,“近千里。”
唐僧聞言一愣,嚇得直接落下馬來,幸虧沙僧托住,這才沒讓他摔在地,結(jié)結(jié)巴巴道,“這千里的荊棘,怎么行走?這可如何是好啊?”
說著,忍不住垂下淚來,豬八戒哈哈一笑道,“師父莫要擔(dān)心,看我老豬拱開這千里荊棘!”
說罷八戒搖身變作有十丈高下的身軀,把釘鈀幌一幌,就變了有十丈長短鈀柄,拽開步,雙手使鈀,將荊棘左右摟開,在前方開路。
唐僧見此大喜,牽馬跟,孫悟空見這呆子如此大大咧咧,忍不住飛空中,在八戒耳朵邊道,“呆子,沿著路揮鈀便可切莫打壞了這仙山。”
豬八戒嘿嘿一笑,低聲道,“哥哥,這一難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鏟除這山嗎?你怎么還護(hù)著?還想不想要功果了?”
“我就是不要這功果!睂O悟空聞言咬牙道,“你若敢打壞了山石,我就打斷你的孤拐!
豬八戒還是第一次見到孫悟空這么嚴(yán)肅的樣子,嚇的一哆嗦,不敢再多言,老老實(shí)實(shí)沿著舊路摟開荊棘。
孫悟空見八戒老實(shí)了,也按落云頭,雙腳踏在這舊路,滿臉都是懷念,心中想著道,還記得當(dāng)年俺老孫走到這里時(shí)有塊石頭,可今日已經(jīng)沒有了,那時(shí)俺老孫在這里碰到了那個(gè)樵夫,還是他指引我去山尋師尊。
孫悟空四處張望,滿山都是回憶。這條路他太熟了。穿過這條路往下走,便有一座爛桃山。他在此學(xué)藝時(shí),每年都要去爛桃山摘桃子吃。
沙僧牽著馬與唐僧走在最后,看著孫悟空那反常的寧靜,二人不由得嘀咕,“師父大師兄今日不太正常!
唐僧也是奇怪道,“這猴子怎么了?”
豬八戒想了想道,“大師兄,他莫不是餓了?”
天色漸黑,豬八戒開路有百里余,終于累了,恢復(fù)原身,坐在路邊休息,孫悟空也安靜的坐在路邊,呆呆的看著腳下的路淡淡道,“師尊,你到底為什么要?dú)У粼?jīng)的記憶?”
正此時(shí),忽的來了一個(gè)老翁,老翁身后跟著一個(gè)青面獠牙的赤身鬼,老翁托著齋菜對(duì)唐僧行禮道,“圣僧,吾乃此間山神特來奉齋菜!
孫悟空端詳那老者,喝一聲道,“你是甚么土地,來誑老孫?看棍!
說罷舉棒便打,老者見悟空打來,使了一陣陰風(fēng),將唐僧卷走,孫悟空剛要去追忽聽腦海中一聲清音,“悟空!”
孫悟空火眼一瞪,大驚失色,這一聲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師尊!”
那清音再響起,“悟空,過來!
孫悟空便顧不唐僧,化作流光飛向遠(yuǎn)處只留下八戒和沙僧面面相覷。二人無法只能挑起行李牽著馬,開路向前行走,去找?guī)煾负痛髱熜帧?br />
孫悟空順著聲音一路飛去,硬生生撞開無數(shù)荊棘,最后落在一片古樓前,古樓前三丈石碑,書,荊棘蓬攀八百里,古來有路少人行。
孫大圣長嘆一聲,手摸著石碑,不住的念叨道,“這石碑寫著本來應(yīng)該是靈臺(tái)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才對(duì)。”
說罷孫大圣抬頭打量眼前這一大片破敗古樓,“師尊,剛才是你叫我嗎?”
古樓間又傳出一陣清音,“悟空!
“師尊!”孫悟空大吃一驚,“此時(shí)的師尊不應(yīng)該在西天佛國中嗎?怎么會(huì)來方寸山?”
“悟空,休要再糊涂下去了!蹦锹曇魢@了口氣道。
孫悟空聽此聲音,再也忍不住,踏步進(jìn)了三星洞,在這一片古樓寶閣之間道,“師尊,是你嗎?你下界了?”
古樓間清音回蕩起來,“悟空,為師便是菩提祖師,從來不是釋迦摩尼,你休要再糊涂了!
孫悟空心中泛起驚濤駭浪!皫熥穑悴皇欠鹱?佛祖不是你?”
“悟空,你好糊涂,為了釋迦摩尼,造下多少罪孽?”須菩提淡淡道。
孫悟空聞言,臉色一變,大喝道,“哪里的妖怪敢來蒙騙老孫!”
說罷縱起云頭,扯出金箍棒便要打散這一片古樓,只見他剛騰云而去,忽然又摔在地。
“你這猢猻,飛行之術(shù)是為師教你的,還想在為師面前賣弄嗎?”聲音淡淡的響了起來。
孫悟空這才相信了對(duì)方的身份,連忙爬起身來,四處亂竄,慌忙叫喊,“師尊,師尊!真是你!”
“若不是為師,還能有誰?”清音中似乎有一絲怒意道!澳氵@猢猻,一路殺人放火,如今又要對(duì)為師動(dòng)手了不成?”
孫悟空聞言忙扔了鐵棒不斷的叩首,“弟子不敢,弟子實(shí)在是想的岔了,故此我才如此賣命!
“悟空,你誤會(huì)了!逼刑嶙鎺煹溃盀閹煹拇_是西方教祖,而不是如來佛祖!
孫悟空大驚,忙問到,“還請(qǐng)師尊現(xiàn)身相見,為弟子解惑。”
古樓之間一聲嘆息,“悟空,為師不想與你相見,也不能現(xiàn)身!
“這是為何!”孫悟空大驚道,“這么多年了,師尊難道還在責(zé)怪弟子當(dāng)年賣弄變化嗎?”
清音回蕩道,“悟空,你不必跪了,起來吧。為師當(dāng)年也并沒有怪你。至于為師為何是西方之祖,你也不必知道了。為師今日引你前來,是要和你談?wù)勑摹!?br />
“談心!睂O悟空眼中含淚,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忙用猴毛變化了一身道袍,又變了蒲團(tuán),坐在屁股底下,就如同當(dāng)年拜入靈臺(tái),聽祖師講課一般。
“悟空啊,還記得當(dāng)年你拜入我門下,我為你取了名字,悟空,你做到悟空這兩個(gè)字了嗎?”聲音道。
孫悟空沒有說話,只有那不斷的抽泣聲。
“悟空,還記得當(dāng)年我問你你姓什么?你如何回答我的?”
孫悟空道,“弟子無性,人若打我,我也不惱,人若罵我,我也不氣,哈哈一笑便罷,一生無性!
菩提祖師道“可是后來呢,你學(xué)成了本事,目中無人,心比天高。這里面縱然有別人給你下套,但若你還是學(xué)藝之前的赤子之心,又怎么會(huì)闖出這么大禍?”
孫悟空聽得慚愧,低下了頭,五行山下的五百年,他想通了很多事,雖然有些想錯(cuò)了,但是更多的是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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