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

    不，世上真有生而不知，隨后又迅速知之者？

    譚家京劇社的師兄姐妹們盡管不是第一次目睹小師弟的表現，但心中仍舊時不時的會有如此的念頭冒出來。

    這是一位頂尖的電影演員，也是一位行走在世間的京劇大師啊。

    “這一句總領的八個字，我覺得反二黃就可以了。”甘敬喝水倒不是有意吊胃口，他在潤了嗓子之后又試了下其他方式的唱腔，自我咀嚼了一會，給出了意見。

    “對，你說的都對。”

    “我覺得二黃挺好的……不過，小師弟說的對。”

    甘敬有些好笑，揮手示意諸位師兄姐妹散開，他還需要仔細琢磨這個選段里的句子——除開總領的八個字，后面的唱腔京劇社的一眾人是已經完善了的，倒是不用那么費事。

    于是乎，在院子的一個角落，不斷變幻的各種唱腔響了起來。

    一眾人頻頻側目。

    這不是演習，這不是演習！

    這真是有一個京劇唱的好的人！

    在阿甘如此表現之下，京劇社從上到下的一群人，自覺的開始陷入自我懷疑，他唱的是京劇，我唱的是什么？

    如此大約持續了兩個小時，甘敬自覺嗓子有些不舒服才停了下來。

    “小師兄，喝茶喝茶，我剛才泡的，溫度正合適。”一旁的譚珊有些狗腿似得獻過茶水，“這是鐵觀音加胖大海和金銀花一起泡的，對嗓子好。”

    甘敬抿了一口，覺得味道略怪，但茶水過嗓確實是有股清涼感，不由得夸了一句：“不錯。”

    走過來的大師兄譚山笑道：“師妹這茶葉可是費了一番功夫的。這選段感覺怎么樣？”

    “大體上可以，一些小細節我覺著還是值得商榷。”甘敬用手指從本子上劃過，轉而倒是略過這事，“這些挺好改的。另外就是，大家對于這種新編的感覺是怎么樣？”

    譚家京劇社現在是正常營業的，生意算是處在積累階段，甘敬偶爾可以過來撐撐場子，但常態還是一眾師兄師姐的表演。

    “介個嘛，大家也是需要適應的。”譚山露出一個有些微妙的笑容，示意阿甘拿著茶杯跟自己去房間里聊。

    兩人起身，一旁的小師妹譚珊也跟著起身，她對大師兄回頭看自己的眼神好似視若無睹一般，像跟屁蟲一樣的跟了進去。

    “師弟，你也知道的，咱們京劇社平時的時候上座也就是一半多。”譚山坐下，略有些憂心的說道，“這種新編畢竟沒有先例，大家心里是有點虛，這一虛吧，難免就有點失誤。”

    甘敬皺了皺眉：“失誤？那只能是多排多練啊，除了這，還能有什么辦法？”

    “辦法當然有，得來一出定軍心啊。”譚山看向活著的大師，“這不就等你來呢。”

    甘敬啞然：“那我不來，你們還不唱了？”

    “你不來，我們就全力捧師妹了。”譚山沖著師妹方向呶呶嘴，“不過這貨的信心也就是一般。”

    譚珊沒說話，只是給小師兄添了添茶水。

    “那你早和我說啊。”甘敬用手指敲了敲桌，“主觀能動性，我的大師兄啊。另外，大家一定是不能端著，國粹這種東西，捧在上面就是捧死了，得是接地氣。咱們這出新編面對的觀眾除了之前看京劇的，還會有20-40歲的一撥人，有看原著小說的，有看武俠電視劇長大的。”

    “目標群體得知道是誰。”譚珊在一旁幫腔了一句。

    “是這個理，除開這個，我下個月有部戲，正好可以來個聯動。”甘敬想起那部，劇本上面的劇情改變了不少，也不差這一出，屆時一眾穿越過來的歷史人物來欣賞京劇，比如項羽看到后的反應，就可以當是影片一個有趣的看點。

    甘敬一開口就停不住了：“新編、電影、我個人的帶動，公司層面的宣傳也會啟動，目標是把譚家京劇社打造成一個京城這邊的傳統文化標志，大師兄，你做個準備。”

    譚山提振了精神：“公司剛定下來的嗎？”

    甘敬搖頭：“我剛定下來的，反正就是擺脫死氣沉沉的局面。”

    死氣沉沉這個詞形容的絲毫沒留情面，譚山略有些尷尬，他一直以來是有努力推動譚家發展，不管是從之前的京劇巡演還是下定決定開辦京劇社都是頗具勇氣的，雖然是有小師弟的因素，但他是真心想改變的。

    “你知道網紅嗎？”甘敬又問了一句。

    譚山有些茫然的搖搖頭，他平時要么忙著練戲，要么忙著讓別人看戲，沒怎么關注過這些。

    “我知道，就是網路上被大家關注的嘛，大多數都是女孩。”譚珊答題。

    “前陣子公司的新媒體部門有匯報這方面的事，當時我就想到了咱們這邊。”甘敬娓娓道來，“我先演出，然后電影取景，最后就是借助前面的影響力再加上宣傳把京劇社打造成城市的一處網紅景點。”

    “大家來這邊旅游，能想起京城有這么一個點，那就行了。”

    譚山聽完，思考了一陣，猶疑道：“那打造成這么一個所謂的網紅，人家還是來聽咱們唱戲的么？”

    “活下來啊，師兄！大家只要來了，能聽一句是一句，能聽一段是一段，潛移默化的事，著什么急。”甘敬長喘了一口氣，又牛飲了一杯茶。

    “我覺得小師兄說的在理。”譚珊添了茶水，表示附議。

    “我倒是覺得你有些著急。”譚山嘟囔了一句，沒好氣的又對小師妹說道，“你跟著搗什么亂。”

    “正事就是這些吧。”甘敬扭了扭脖子，“下午的時候我跟著排一排，明天上臺演出。”

    “明天么？”譚山覺得有點快，但是轉念一想，小師弟是沒問題的。

    他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剛才一大串話，網紅京劇社？挺新鮮的。

    如果是把京劇社打造成這樣的，那社里應該再重點推出一個代表。

    譚山看向了隨著小師弟走出去的譚珊，聽到了這兩人的對話。

    “師兄，吃水果嗎？我去拿。”

    “我跟你一起，我挑水果一級棒，能挑出來最甜的。”

    好吧，小師弟是不能常在的，那就是小師妹吧——網紅京劇小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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