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車繼續(xù)行駛在迷宮之中, 張若菡的引導依舊讓無涯摸不著頭腦。三娘到底是憑借什么來指揮她左拐或右拐的呢?而張若菡接下來做的事,也讓她覺得有些奇怪。她從馬車中存放的行李包袱內抽出了一張紙, 將這張紙一直舉在手中。無涯本想問這是做什么,但是看張若菡面上思索的神色, 她還是沒有開口。 雖然三娘破解了迷宮困人之謎, 但是這并不代表她就能破解迷宮。這迷宮當中究竟有多少的暗門,張若菡并不清楚,這些暗門何時開啟,何時關閉,也都尋不到規(guī)律。在破解了第一扇暗門后, 張若菡曾經與沈縉商量了一下,接下來,她們需要盡可能多地走不相同的道路,找出所有的暗門。 對于無涯來說,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是三娘還是沒有任何猶疑地就開始了。截止目前, 她們已經找到了另外三扇暗門。然而這迷宮仿佛永無盡頭一般,時間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暗門似乎還有很多很多未曾被發(fā)現,新的道路, 也是層出不窮。哪怕是無涯, 也已經可以漸漸分辨出道路之間的不同了。 如此行駛, 時間長短難以辨析, 唯有身體的變化可以透露大致的時間段。她們在進入迷宮之前曾進食過一次, 進入迷宮后一直到饑腸轆轆不得不進食,大概過去了四個時辰。而眼下他們已經迫于饑餓進食了兩次,最近的一次大概是在半個時辰前。也就是說,他們已經被困在迷宮中八個半時辰多了。 之所以不使用漏壺計時,是因為張若菡發(fā)現漏壺竟然壞了。不知是何時壞的,她們一點都沒有察覺,但是時間停止在了他們最初進入迷宮的時候,那時天尚未全黑,同伴們也都在身邊。最初,張若菡以為漏壺還在按部就班地滴漏,但是過了半個時辰再去看,發(fā)現漏壺根本沒有變化,檢查了一下后,發(fā)現漏壺中的水不知何時全沒了。再一看,千鶴的褲腳不知何時濕了,現在還沒干。漏壺好像是被千鶴的腳踢翻了,然后又被人扶正了。 這個發(fā)現,使得張若菡與沈縉仿佛受到了啟發(fā)一般,再次思索了起來。 “琴奴,不知你可知曉變戲法中的一種手法。”張若菡低聲詢問沈縉。 【障眼法?】沈縉回道。 “確實是障眼法的一種,但更為精妙,更具欺騙性。我曾在集市看到過一個變戲法的人將一只籠子里的兔子變消失,變戲法之前,必然要先在籠子外蓋上一層黑布,讓我們看不到內部的具體變化。待到揭開黑布,兔子不見了。接著再將兔子憑空變出來。但實際上,那兔子究竟是不是原來的兔子,我們卻不得而知,那戲子在變戲法時到底做了什么手腳,我們也看不出來。或許,那籠子當中就有機關,或許又是別的什么手段。總之,這手法,必須騙過觀眾的眼睛。” 【阿嫂的意思是……我等眼下正身處戲法障目之中?】 “正是。”張若菡點頭,“幻術再加上一定現實基礎的手段,可以實現我們眼下身處的狀況。你可還記得,之前隊伍尚且完整時,我們曾在原地休息過一段時間?” 沈縉點頭,張若菡繼續(xù)道: “那個時候,天上已然轉陰,有烏云聚集。咱們身處迷宮,身邊開始有奇怪的迷霧彌漫出來,氣味還有些嗆人。我們長期行走在沙漠之中,口鼻干燥麻木,對于氣味的感知能力會下降。當時我身處馬車都感覺有些嗆人,我猜想那迷霧絕不是普通的自然現象。就在我們吸入煙霧后沒多久,忽然就遭遇了強雷電,隊伍失散,天也徹底黑了下來。如果這些自然現象都并非是自然發(fā)生的,而是人為制造的,那么,這當中必然存在一個分界點。現實與虛幻的分界點,我們肉眼看到的真實變?yōu)樘摷俚姆纸琰c。” 沈縉思索了片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 【我大致懂阿嫂的意思了,到底分界線在哪里,我卻有些糊涂,還需要考慮清楚。】 張若菡點頭。隨即,她們便繼續(xù)尋找迷宮的出路,張若菡在那不久,就拿出了那張薄薄的紙,舉在手中,直到眼下這一刻。 “無涯,你摸摸看,這紙是不是濕了。”她忽然將那張紙遞給了無涯。無涯一頭霧水,還是遵照她的話伸手一摸,感觸到指尖的潮濕感,她點了點頭道: “確實是濕了。” “你是不是也覺得嗓子的干裂好多了?”張若涵又問。 “嗯,是。”無涯驚奇道。 “無涯,我們身處的這個迷宮,附近或許有水源,這里的濕氣很大。” “啊?不是孔雀河就流經此處嗎?” “不,單單是孔雀河流經迷宮外,不足以帶來如此潮濕的氣息。大漠風沙嚴重,空氣干旱非常,這個季節(jié)的風向又是西風,位處東側的孔雀河,是無法帶來如此潮濕的氣息的。除非,我們身處一個密閉的空間之中。”說著,她抬頭望向頭頂漆黑的天空。 無涯瞠目結舌,看了看三娘的側臉,她也抬頭向上望去。 “三娘……難道那夜空,不是夜空?” “或許,是洞窟的穴頂。”張若菡語出驚人。 “三娘,咱們不是在地面上嗎?什么時候跑到地下來了?!”無涯慌了神,連忙問道,一時間沒有控制住音量,聲音在迷宮中回蕩。 “噓……”張若菡忙捂住她的嘴,無涯驚了一身冷汗,有些虛脫地點點頭。 “或許,就在我們吸入迷霧之后,暈倒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后被轉移到了地下,這個迷宮與地上的那個石林迷宮全然不是一回事。但是因為我們身處藥物控制中,幻覺嚴重,光線又太過昏暗,所以無法分辨出差別。” “可是……我不記得我有昏迷過呀,記憶全都是連著的,也沒有斷片。”無涯奇怪道。 “那是因為,敵人刻意將我們暈倒之前身處的位置記下,轉移后,按照原樣擺放。然后,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使我們蘇醒過來后忘記了自己曾經暈倒的事實,反倒繼續(xù)在迷宮中行走。而且,腦海中還殘留著之前眼前看到的景象。” “殘留?”無涯不解。 “你還記得,我們在原地休息后,重新出發(fā),還在迷宮中走了好一段時間。那段時間,我們看到的景象并不是眼前這樣一片漆黑的景象,而是烏云密布的大漠天空和石林迷宮。這景象是我們之前在地面上看到的,照理說下到地面下后應該看不到了,但是我卻記得自己在這樣的景象中行走了一段時間,而且是在吸入迷霧之后。這個現象,明顯是記憶殘留的現象,由于時間感官的錯亂,之前的記憶被移到了之后,從而產生的殘留錯覺。這個錯覺一直伴隨著我們,直到那強雷電的爆發(fā)。” 【那強雷電一來,我們就從幻覺中蘇醒過來了。】馬車中的沈縉拍了拍無涯,配合著手勢說道。之前張若菡和無涯的對話她當然都聽到了,顯然她也和張若菡想到了一塊去了。 【那強雷電,或許是□□造成的爆炸強光也說不定,但是被我們誤以為是雷電,因為我們之前看到了烏云密布的天空,大腦自然就做出了這樣的聯(lián)想結論。然后,在外界刺激之下,我們逐漸從強烈的幻覺中抽離,發(fā)現隊伍分散了,人都不見了。 關于這一點,我與阿嫂有不同的意見。我認為,我們在被轉移到地下后,就全部分散了,并沒有按照原來聚在一起的位置重新擺放。那段吸入迷霧后在迷宮中行走的記憶,就是之前地面之上的記憶殘留,我們的馬車一直都是孤零零在迷宮走,只是我們以為身邊有著伙伴。直到驚雷炸響,我們才發(fā)現這個事實。最好的證據,就在顰娘身上。顰娘是趕車人,她不會擅離職守,即便要走,也會與我們說一聲。但是她不見了,我們也沒有任何關于她離開前打招呼的記憶。假如,在驚雷之前,她一直與我們在一起,那么驚雷爆發(fā),她有何機會和理由離開馬車?這只能證明她早在驚雷發(fā)生之前,就被迫轉移走了。而我們的馬車,一直是孤獨地行走在迷宮中。這兩匹馬兒應該有真實的記憶,奈何馬兒不會說人話,我們也無法從它們口中得出真相。】 “時空的錯亂,是這個手法最關鍵的地方。我們的漏壺意外之中壞掉了,這是敵人的紕漏之處。漏壺的時間停止在我們原地休息,吸入迷霧的時候,本身就是一個提醒。千鶴的褲腿濕了,她自己不能動彈,不可能自主踢翻漏壺,代表著那個時候,我們的馬車被外力動過了,千鶴的腳一動,漏壺被踢翻,水都流了出來。敵人機關算盡,卻依舊無法做到完美。”張若菡總結道。 “可是,三娘,我還是很困惑,為什么我們會被轉移到地下?把我們分散后扔到迷宮里,到底是為了什么?如果是為了奪我們的性命,這也未免太多此一舉了吧。而且,這地下迷宮,到底是為了什么建造出來的?真是奇怪。”無涯問道。 【對,無涯抓住了關鍵,此外,我也很奇怪,為何敵人會將我們幾人留在了一處,卻偏偏將顰娘帶走了。難道說,顰娘在我們身邊,會有什么不利于他們之處嗎?】沈縉道。 “不僅僅是顰娘不在,赤糸也不在,忽陀、從云從雨、呼延卓馬,大家都不在,唯獨將我們四人留在一處,還給了我們一駕馬車……”張若菡沉吟起來,“難道是因為我們都坐在馬車里,因而吸入迷霧的分量比外面的人要弱,為了保證這個手法的完整性和實效性,所以將我們分在一處,避免我們過早清醒過來,會讓其余人的幻覺被提前破壞?” 【這地下迷宮……我總覺得很熟悉,之前在幽州,白六娘所在的范陽牙行地下,就有一個大型的地下迷宮,而且是根據道家八卦排列出來的。如今咱們又到了遠在千里之外的另一處地下迷宮,這當中,應該不是巧合……】沈縉思索道。 “你說什么,道家……八卦?”張若菡忽然瞪大雙眼,問道。 沈縉看向張若菡,點了點頭,道:【阿嫂,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等等……”張若菡似乎在急切地思索著什么,一時間沒有回答沈縉。 就在此時,無涯指了指頭頂的黑色夜空道: “你們看,真的是洞穴的穴頂,現在怎么突然能看出來了?真是奇怪。” 張若菡與沈縉均抬頭向上看去,原本看起來十分逼真的夜空,當真逐漸顯出了巖石掛頂的模樣。而那高處的巖壁垂掛下的晶石,在更遠處的幾盞位置相當隱蔽的燈火照耀下,反射出微弱剔透的光芒。怪不得她們身處如此黑暗的地底,卻依舊可以視物。 “幻覺差不多消失了。”張若菡道。 “說得沒錯,你們是最先擺脫幻覺的,恭喜你們通過了測試。”就在此時,昏暗沉寂的洞窟中,忽然響起了一個陰沉的男聲,緊接著腳步響起,向著她們而來。 張若菡、無涯與沈縉猛地回頭,便驚悚地看到,一個罩著黑袍,佩戴著慘白的修羅鬼面的高大男人正向她們走來。 “你是……”張若菡周身開始不自主地顫抖起來。 “好久不見,張三娘子,懸棺葬崖一別,在下甚是想念。”那黑袍鬼面的男人站定在不遠處,緩緩說道,“你是個有福報的人,福壽綿長,所以,希望你可以幫助一下咱們這些可憐的人。” “你說什么?”張若菡顫聲問。 “跟我走吧。”那黑袍鬼面的男人話音剛落,便亮出藏在袖袍之中的寒刃,向她們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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