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朱由榔召見群臣商量對策。
這下就熱鬧了,他的那些官員,本質(zhì)都是前明的官員,一個二個三個統(tǒng)統(tǒng)都是嘴炮專家,別人的不行,自己的才行,吵得殿堂上一鍋粥也似!
這個說趁著城內(nèi)還有貳萬精兵,再戰(zhàn)沙場,把敵人趕回江里喂魚!
他這話立即招致另外官員質(zhì)疑提議官員其心可誅,萬一打輸了呢?打完此仗,還有多少人?還有人守城嗎?
有的人說要在廣西廣泛發(fā)動民眾,組建大軍,與那些賊軍決一死戰(zhàn)。
嘩,蛤蟆照鏡,好大的口氣!
那個則說只要皇上給俺十萬銀元,俺就可以去拉上一支十萬隊伍來。
好主意,朕要是有十萬銀元,自已去拉隊伍了,說不定還能節(jié)省點(diǎn)!
朱由榔犯了老朱家的臭脾氣吝嗇,翻起了白眼。
老朱家自祖宗朱元璋起,刻薄待官,給的俸祿很少,官員們都吃不飽穿不暖,只好貪污才能活下去。
是的,他手里還有些銀元,但已經(jīng)不多了,在之前的造反大業(yè)中,錢如流水般花出去。
本來,如能順利奪取廣州,那就開辟了一個大財源,廣州是什么地方?明為大明廣東省城,實際上就是東南國的老巢之一,花花世界,是世界銀元與黃金的聚集地,財神爺?shù)墓枢l(xiāng)!
可惜功虧一簣,不但沒能奪取廣州,還被朝廷軍隊打到了桂林城下。
有的則認(rèn)為桂林城堅固耐用,堅守幾年沒有問題的!
另外的人則認(rèn)為守?zé)o可守,人家兵臨城下,守是最笨蛋的方法。
又有的人提議圣駕離開桂林南狩,以天子圣德,臣民擁戴,事情大有可為也!
馬上有人反駁沒有了堅固城池,如無根之木,水中漂萍,必被賊所乘也!
……
嘴炮,嘴炮,個個都是專家,個個都認(rèn)為自己的主意對,貶低他人的方法,吵成了一窩粥!
那些文官啊,好iao啊,本來殿上文武官員畢集,打仗應(yīng)該聽武將的,豈料文官鼓起如簧之舌,仿佛自己就是絕世名將,殺來犯之?dāng)巢辉谠捪拢灰械娜松杂心懬勇冻鰜恚捅豢駠姟斑@廝是南京來的,南京海賊盤踞,說出這話來,莫不是奸細(xì)!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fēng)!”
武將們連話都說不上,只好一言不發(fā),文官壓制武將,又來窩里斗,低級文官絲毫不給高級文官面子,聽別人發(fā)言時都是一臉嗤之以鼻的表情。
比如內(nèi)閣首輔林佳鼎認(rèn)為不宜出戰(zhàn),要堅守桂林城,以待天時,結(jié)果呢,好幾個文官出列,連番攻擊,一個說林佳鼎此策一無是處第二個認(rèn)為林佳鼎尸位素餐,宜去職第三個則說他的策論不如我的好……
首輔大人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用說,沒有一個人的方法是好的,唯有自己的是好的……這,就是前明文官習(xí)性,一旦復(fù)辟,嘴炮橫行!
殿堂熱鬧無比,朱由榔聽得頭大如斗,以求救的目光望向次輔吳貞毓,他卻一言不發(fā)。
朱由榔只好退朝,再召吳貞毓獨(dú)對。
吳貞毓并不是沒有想法,但在當(dāng)時環(huán)境他說什么都是白搭,會被那些嘴炮專家噴昏。
如今有機(jī)會,聽他奏道:“事已至此,城池已經(jīng)難守,陛下可留官員守城,圣駕南狩,一路發(fā)動民眾,共抗逆賊。”
正合乎朱由榔心意,昨天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嚇壞了他,本能地想遠(yuǎn)離這場戰(zhàn)爭,他高興地道:“吳卿所言甚是,可草擬諸卿孰去孰留!”
……
且說內(nèi)閣首輔林佳鼎下朝回家,但見得市面蕭條,往來人員驚惶,氣氛緊張,不由得暗暗嘆氣!
他乃前朝進(jìn)士,傳統(tǒng)的封建仕大夫一枚,他是福建莆田人,與南京那海賊是同鄉(xiāng),得到信任,做到了廣東布政使高官,可想而知,他前途遠(yuǎn)大,只要循序漸進(jìn),便有進(jìn)步,
他卻義無反顧,拋棄了高官厚祿,參加了造反大業(yè),然而,仗打成這樣,夫復(fù)何言!
所跟非良人,桂王非燕王!
桂林城狹小,又一下子擁進(jìn)一堆人,雖是內(nèi)閣首輔,所居住的地方也不大,不過是三進(jìn)房間,他在出逃前把家人送走,也到了桂林,如此現(xiàn)家居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M(jìn)房間的廂房、耳房、后罩房和倒座房都住滿了人,還搭起了棚以安頓家人。
回到正房,他的夫人親自迎上,指揮丫環(huán)服侍老爺換了便裝,面巾擦臉,送上一杯香茶。
夫人悄聲告訴他道:“家中娘舅來訪,現(xiàn)在書房!”
“噢!”林佳鼎聽得心中一驚,原來他夫人姓黃,就一個兄弟,叫做黃立極,字浚原,做到溫州知府,并沒參與這場叛亂,他怎么來了?
林佳鼎不動聲色,去到書房,卻見一個青衣儒生等著,兩人遂相互致禮:“首輔大人好!”“浚原兄,久違了!”
分賓主坐下,屏退左右,林佳鼎問道:“浚原兄不在溫州任上納福,跑到桂林這小地方干什么!”
這話還真沒錯,溫州乃那個海賊又一個老巢,經(jīng)營日久,大搞基建,比內(nèi)陸城市桂林要好得多。
“呵呵呵,特為活命而來,想請首輔大人給條活路啊!”黃立極說道:“首輔大人搞這一出,按制該誅九族,為了活命,我只好來向首輔大人求助了!”
他不無幽怨,在他看來,這位妹夫做得地方大員,再進(jìn)一步就是高官高官,以他與今上同鄉(xiāng),機(jī)會大大的,他卻邁出此不歸路!
害得勞資在溫州任上,也給找來隨朝廷前鋒一起行動,現(xiàn)進(jìn)桂林勸降。
他滿口的首輔大人,林佳鼎苦笑道:“不說什么首輔不首輔的,已成昨日黃花了,我們一家人,不說二話!”
黃立極正色道:“漢宗兄,你是個聰明人,當(dāng)知形勢,永歷朝已成昨日黃花!他連我軍偏師都打不贏,還能怎么打下去?目前高一功的大軍正星夜兼程趕來,一旦大軍合圍桂林,則玉石俱焚,豈有完卵!”
“只要漢宗兄回歸朝廷,今上金口允諾!”黃立極拱拱手,以示對東南王的尊崇道:“漢宗兄即為朝廷廣西布政使司!”
林佳鼎原為廣東布政使司,參加造反大業(yè),回歸朝廷,朝廷既往不咎,讓他做廣西布政使司,可謂是寬大至極!
廣東布政使司當(dāng)然勝過廣西布政使司,但是在廣東任職還有兩廣總督管著,頭上有“婆婆”,反倒是廣西布政使司是天高皇帝遠(yuǎn),來得自在。
林佳鼎沉默片刻,用了伍子胥的話回答道:“我日暮途窮,只好倒行逆施,浚原兄不必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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