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街之上,皇上遇襲,且前后打斗時間不超過一柱香時間。 收到消息的京兆尹大人趕到時,看著四處的痕跡與尸體,只覺得脖子間都寒寒涼。 他怕是,真的要被革職了。 “大人,四下看了,對方逃得可謂是無影無蹤,我等謹聽大人指示,是出城追查不是在城里搜索。” 京兆尹看著來人,面染憂色,終是嘆氣。 “還查什么,等著我進宮請示圣意吧。” “是……那,卑職……” 京兆尹大人,擺擺手,“守著這里,不要讓任何人靠近,一會會有人來查! “?” “倪公公方才已暗中傳旨,此事不由我們查。” “……是! …… 而此時,方才那行刺皇上之后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黑衣人全部在一處院子里。 “靈沁小姐,我們表現好吧! 當先在前,謝靈沁扯下面巾,看著一眾邀功的人,“字留了嗎?” “小姐放心,我留了。”酸皮子立馬上前等夸獎。 “倒是看不出來哈……”謝靈沁捏著下巴,看著這瘦得跟猴,精得也跟猴似的人,對著他手中的斧頭點了點,“這斧頭用得還挺溜?” “嘿嘿嘿……” 酸皮子聞言,直樂呵,“小姐過獎了,過獎了。” “以前,也用斧頭?” 謝靈沁又問。 “那倒不是!彼崞ぷ硬缓靡馑嫉呐呐念^,“那個,以前用劍來的,但,那不是得罪了人嘛,怕被人找到報仇嘛,就干脆,武器也換了,這斧頭,上可砍柴,下可殺人,兩不耽誤。” 謝靈沁看著酸皮子,“那看來,你這斧頭今日沾了龍血,如今怕是也要費了! “就是啊……” 酸皮子說著話一嘆,看著手中的斧頭,倒好像有些舍不得的模樣。 “行了,別貧了,說正事。”謝靈沁語氣一正,“你方才距離皇上最近,可看清楚了?” “看到了,皇上當是穿了金絲軟甲護體,不過,小姐你技藝高超,屬下看到一根針刺到了皇上的軟甲保護之外,皇上當時一瞬極其難過! 謝靈沁眼睫微動,倒不意外,只有遺憾,“只是,那胳膊,砍輕了些! “小姐,不輕了,也夠皇上好一陣兒的痛! 謝靈沁看著深深的看了眼酸皮子,這才對著眾人道,“你們,現在立馬把衣服換下,各自分散回家,居住城外的,按照之前計劃上,就留在這里,按兵不動! “是。” “酸皮子!敝x靈沁喚。 酸皮子立馬身子一正,“小姐請吩咐! “把你心愛的斧頭丟慶王府門口去! “?” 酸皮子面露詫色,又恍然明白,“小姐,你想禍水東引,引到慶五府去?” “所以,你覺得,皇上會信此事是床王府所為嗎?” 謝靈沁一聲反問,酸皮子那瘦削的下巴一點,“當然不信啊,還是小姐英明,屬下這就去。” “小心為上,我還要你的命幫我偷人呢! “小姐放心。” “辦成之后,不要來此也不要與任何人聯系,自己找地方躲起來。” “遵命! 看著酸皮子掠出了院子,謝靈沁這才看向其他人,“今夜當是給你們練了下手,自此以后,我們可就要真出名了,緊張嗎?” “回……”眾人原本想高聲呼,又瞬間回神過來眼下處境,當下盡皆壓低聲音,“回小姐,知道! “好樣的,所以,今日之后,你們時時不能忘了訓練,日后……” “小姐,不好,情況有變! 謝靈沁話音未落,便見方才離開的酸皮子皺了眉頭,落于地上,面色凝重,“有一隊黑衣鐵甲衛正朝這里來! “黑衣鐵甲衛?”謝靈沁擰眉,沉吟,“皇上身邊的雷霆暗衛!敝x靈沁當即看向酸皮子,“可見領頭之人是男是女?” “回小姐,女的,一身黑衣,長得還不錯。” “擁有傾城之色的兵部尚書李小姐,天之嬌女,你竟然還說人家只是長得不錯!敝x靈沁白了酸皮子一眼,“沒眼光! 酸皮子扁扁嘴,“屬下那不是想說,在屬下眼中,就小姐你最好看么。” “別貧嘴了,你斧頭放了沒?” “沒! “繼續去放! 酸皮子搖頭,搖頭,再搖頭,面有苦色了,“小姐,我這一出去,萬一被發現,這般多人,我打不過的,我會死的。” “死了我多給你燒點紙,記住,去慶王府門口放斧頭時,再順便高喊一句,有人行刺慶王府了,聽到沒! 酸皮子眼皮一動,當即明白過來,立馬恭著細長柳的身子,“屬下立馬就去!弊吡藥撞,又停下來一臉期切的看著謝靈沁,“那,小姐,如果我沒死,能把紙錢變真銀嗎?” “滾! 酸皮子眉睫一顫,掠過院墻,滾了。 “小姐,你是想聲東擊西?” 看著酸皮子消失的地方,一名男子上前。 正是昨夜在那山凹處開始對謝靈沁的訓練未能子評頭論足,后來又心服口服之人,那位滿是絡腮胡子的男子,叫張勇。 謝靈沁看著張勇,微微頷首,“左右,已經如此,就不如讓情勢亂起來好了,還白送慶王府一個甜頭,這下子,皇上就算想懷疑慶王府,都懷疑不起來了,畢竟,不會有人這般傻,叫人把砍人工具放在自己府門前,還高聲呼喊。” 謝靈沁話落,目光又在眾人身上一掃,頗為欣慰。 很好,沒一個人驚慌。 “你們待在原地不動,李傾玉眼下當是毫無頭緒,所以在四下搜查,一會子只要聽到慶王府的動靜,更加顧不得我們這邊了。” “是! 著眾人退下。 謝靈沁這才抬手撫了撫眉心。 “小姐,你怎么了?” 紫河關憂的上前。 謝靈沁擺了擺手,“沒事,只是,總覺得心頭有惴惴不安的。” “會不會是冥瀾他們……” “不會!敝x靈沁搖頭,“他們那邊當是進行非常順利,若不我,城里也不可能如此平靜,對了,守在賢王府外的人可有消息! “稟小姐,沒有,但是,奴婢卻總覺得賢王不可能一點沒收到風聲不動作,到底,宮中還有蘭妃娘娘幫襯著,就算時下了禁出令,那到底在這宮里這般多年,不可能真的斷了爪牙! “當然不會,不然,那夜她還有能力讓人去京兆尹府牢里滅口。”謝靈沁話雖如此說,卻也面帶疑色,“或者,宇文賢知道了今夜的變化,想靜觀其變,又或者……不好!敝x靈沁面色微變,當下與紫河自后墻飛掠出去。 …… 此時,城外。 一切如謝靈沁所料,冥瀾出城不過幾百里,便遇到了御林軍的埋伏,幸好他早有防備,在交戰時,又時機恰好的遇到了薛家的人,還沒有拉出自己身份,就已經將不明就理的薛家人給扯進了打斗范圍。 待薛家與御林軍清楚弄清楚對方身份時,哪里還見冥瀾與其余幾人的身影,當下痛道中計。 而,又幸,薛家的薛凝裳要急于回家,不作追究,方才平下此事。 只是,這邊,原以為功成身退,正要尋準時機進城的冥瀾與幾位兄弟卻被人給攔了路。 十幾名黑衣肅目的護衛,攔在前面,滿身鐵血殺伐。 其前,是看上去面色不太好,卻風儀不退的賢王,宇文賢。 “青翼,你看吧,本王說什么來著,這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本王說今晚有事,我們來個黃雀在后,果然,這螳螂就出現了! 宇文賢說話間,微笑著抬手抵了抵顎,話是對著身側的青翼說,視線,卻是死死的看著前方,黑衣蒙面的冥瀾幾人。 “今日是初一,所以,賢王可以出門?” 冥瀾也不慌,拿著劍與幾名兄弟圍成一個圈,互相警戒,全方位謹慎,迎著宇文賢目光,聲音譏諷。 這話,于宇文曜來說,無不是打擊。 就好像是有人在時刻提醒他,他就是因為這一連串的事情,方才如現在這般看到女子而不能……不能…… “你們幕后主使是誰?” 沒了笑意,也沒有好脾氣,宇文賢更不拐彎抹角了。 迎著宇文賢的怒色,冥瀾幾人卻沉默如斯。 “刺殺皇上是你們所為吧,假冒余輕逸出城想陷害他這事,我倒是可以不管,我也不想看到他好,可是,要知道,如今抓到你們,我今晚倒也是立了大功。” “王爺想像得真美好,你要抓我們,我們就該受你抓?” “區區幾個人,難不成還想逃出我這十數名精銳力量的圍攻,笑話!庇钗馁t說話間對著四下眼神一點,“先抓起來,本王有的是時間慢慢考慮,慢慢,套話! 賢王身后的護衛當即上前將冥瀾幾人圍了起來。 “恐怕賢王抓不了吧。” 不遠處,一道低沉粗啞的男聲卻突然傳來。 青翼當即護在宇文賢身前。 只見不遠處,兩名黑衣男子站在十幾米之遠處,看著這里。 黑夜中,只是眼神一對,宇文賢眼底驚濤駭浪,憤意難平,那種久違的,積壓的恨讓他額羊青筋都冒了起來。 “是你。” “呀,王爺好記性,竟然還記得我呢! 謝靈沁聲音壓得極粗,語氣里含笑帶諷,依如那夜穿越而來時威脅嘲笑宇文賢一般。 宇文賢拔開青翼,上前幾步,“呵呵,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那夜,我劃傷了謝靈玉的臉,聽說,她死了啊,死后,面部潰爛,極是慘烈,這……”謝靈沁雙手插腰,當真男子狂妄之色,“真是可惜了! “大膽狂徒,不知道本王一直在找你嗎,還敢出現在本王面前,看本王今日不把你碎尸萬……”宇文賢話聲未落,已經足下起直向謝靈沁掠過來。 “不舉,是吧! 然而,謝靈沁輕飄飄四個字,便叫宇文賢當即落于原地,渾身如灌了鉛。 看著謝靈沁,那怒意,那憤意,那疑惑……下一瞬間在黑夜中揉了墨一般化為殺意,瞬間籠罩謝靈沁而來。 “王爺請別動怒! 謝靈沁卻淡笑著,還抬手一擺,頗為慢條斯理的樣子,“這樣吧,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呵呵,笑話,你……” “我有法子治好你的不舉,你放了這幾個人,讓我們安然離開,且,今夜之事,你不可對外說半分,如何?” 宇文賢憤意昭然,能將這方草地平了,然而,最后,不得不沉默下來。 被一個男子當著這般多人的面,還在下屬的面說自己不行之事,他不甘,他惱恨,恨不能立馬掐死他。 可,若是能治的話。 那…… “本王如何能相信你?” “因為王爺別無選擇! 蛇打七寸,而這,如今算是宇文賢的要害。 宇文賢沉默。 對方既然知道他如此隱晦之事,當可知本事不小,且能只帶一人出現,并不是不怕死,當是有所憑證。 而且,那夜,這男子還能打傷自己,說明內力不低,武功不弱,真要強打起來,也不一定可以擒到他。 “你說,如何治?”宇文賢道。 “王爺當我傻嗎,我現在若是和你說了,你萬一反悔,我們這幾個人不是要殊搏斗一場! “那你之意……” “先放了我們,我明日會把法子送到你府上! “呵!”宇文賢一聲令下,青翼當即拔劍,直接謝靈沁。 謝靈沁不慌不忙,面巾下,唇瓣輕勾,“王爺,我說過,你別無選擇,又或者說,王爺已經放棄了,打算過一下公公般的生……” “放肆! “那就是要治了。”謝靈沁一聲淡聲諷語,就壓了賢王的怒意。 氣氛一時間沉默。 雙方僵持。 只是,從頭到尾,謝靈沁都沉穩淡薄得好像在閑庭賞月。 “好,若是你出爾反爾,那我必將你碎尸萬斷!庇钗馁t終于妥協,眉骨都擰眉了。 謝靈沁抬手一拱,“多謝王爺成全! “放他們走! 十數名精銳護衛退開,冥瀾幾人當即飛掠過來,與謝靈沁一起,轉瞬間消失在夜色下。 而那方寬闊而草木齊足的草地上,宇文曜的視線這才落在面前十數名護衛上。 “你們方才,都聽到什么了?” 宇文曜溫聲道。 眾人聞言,神色一凝,當即拱手,“屬下等方才什么也沒聽以,什么也沒看到。” “那便好,走吧。” 宇文賢一轉身,身后十數名護衛當即跟上,只是,就在他們邁步這一瞬間。 一把軟劍,橫空破海,一道血線。 十數名護衛當即倒地。 宇文賢收起劍,面目在夜色下,溫和退去,驟然陰沉如鬼魅,“可是,本王心里會如鯁在喉! 話落,宇文賢將劍丟給一旁的青翼,“回王府后,叫人來把尸體處理了! “是! 青翼看一眼地上的尸體,而后,眉眼不動的轉身,跟上宇文曜賢的步伐。 風將血氣吹散,一地殘色。 暗處,謝靈沁眉目若霜。 “這個宇文曜可真是夠狠的! “是啊,這十幾名護衛,看上去都是訓練多年的,對他忠心可嘉,為了不讓自己丟臉,竟然……” 謝靈沁看著冥瀾,“你也覺得可惜是吧! “是。” “那去,把他們弄起來,好好放在你麾下。” “什么?” “哦,方才在我們離開時,小姐就命我對那些人暗中傳音,說讓他們一會子憋住氣,后退半步,或可保命! 聽著一旁紫河說完,冥瀾面色震驚,看著謝靈沁,那情緒掙扎好半響,只能不可置信的抖著唇,“所以,小姐你……” “如宇文賢這般疑心又好面子的自私男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屬下知道自己的丑事,定然是會要滅口的,哎,這十多個都是高手呢,我可舍不得讓他們死了。”謝靈沁擺擺手,拍拍冥瀾的肩,“交給你了,你該知道怎么做! 冥瀾看了看身后幾名弟兄,皆咽了咽口水。 這,妥妥的是挖墻角兒啊。 還挖得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親眼看到自家主子滅自己的口,這以后,誰還敢跟著啊,怕是心都死透了,小姐再接收過來,也等于說給他們重生的機會。 不管如何,都不會怨恨小姐。 高,實在太高。 “你們快些處理,我和紫河先回城看看! 謝靈沁又吩咐一句,便與紫河進了城。 不過,轉身時,謝靈沁將眉毛上一塊極薄的皮輕輕一扯,那極有些細長的眉毛,頓時變得粗細相宜。 就算是扮作男子,她也有多種化妝法。 城里此時雖說不是人心慌慌,但是明顯情勢緊張。 百姓們早早就進了屋。 謝靈沁三兩下便打聽到,就在方才沒多久,在慶王府門口,慶王府護衛與雷霆暗衛差點交起了手,搞明白是一場誤會后,那名扔斧頭的男子早就不見蹤跡。 李傾玉憤然,暗道竟被人耍了,折騰這般久,這下子就算再去追,那也是躲得躲,藏得藏,真若是大動干戈,只怕要擾得民心不安。 慶王爺聽李傾玉說了皇上遇刺,當下對著府內吩咐一句,也急匆匆的進了宮。 “走,我們去太子府看看。” 謝靈沁眼看著慶王爺進宮并沒有阻拉,這個時候,慶王爺去皇宮慰問,才是應該的。 “對了,差不多兩個時辰了,聽海該醒了,怎么沒出現。”謝靈沁想起這茬,對著暗處喚。 暗處果然沒人。 看來,聽海還沒來。 聽海沒來,謝靈沁琢磨著,看向紫河,“你有沒有覺得,今夜之事,到底是太順利了些! “小姐此話何意?” 紫河有些不明白,說順利,那也是小姐都有先見之明,一切布謀得當啊。 “之前沒覺得,這會子想來,方才覺得,皇上今日出行的護衛,比我想像中還要少一些,李傾玉是雷霆暗衛的副統領,出了這般大事,皇上既然要叫雷霆暗衛插手徹查,為何不找正統領查呢,正統領呢?” 謝靈沁努力清理著腦中的思緒,皇上芨芨營營這般多年,不可能這般簡單才對。 倏然,腦中電光一閃。 謝靈沁當即向著將軍府而去。 紫河見此,雖說不知道小姐怎么了,還是當即跟上。 一路入府掠向清水閣,四下都靜悄悄的,一切都如往日一般太平。 只是到得清水閣門口,便不對勁兒,空氣中,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久久不散。 “這,這是……”紫河面色大變,看向謝靈沁時,見謝靈沁這一瞬的面色如凝了雪霜。 “不要說話,不要出聲,先進屋。” 謝靈沁聲輕,字冷,冷風吹來,無端叫紫河揪緊了心臟,全身沉重。 因為,她看到自來萬事于前不面于色的小姐,在方才說話時,唇瓣微顫,指尖輕抖。 她,在害怕。 即使有人屠殺了清水閣,小姐也不該怕,該恨才是。 而此時,謝靈沁越過院中丫鬟的尸體,輕輕的,輕輕的,推開了那扇染滿鮮血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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