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雪落得越發大了。 等林瑜到了張家,張老太太早吩咐了心腹大丫鬟半夏撐了傘等在側門。一見林家的馬車來了,忙隔著簾子請了安,請他安坐。自己吩咐了廝將馬從套子上解下來,牽走了。又喚著身后的婆子抬起車桿,拉著車往里走。直到后院處方換了轎,轎子里早熏得暖洋洋的,林瑜坐著感受不到一絲涼氣。 “穩著些,莫顛了表少爺。”半夏緊緊地盯著抬轎的婆子,往日便是老太太出行都輪不到她來做這樣的活計。不過這里這位爺,老太太看得只怕比自己都還要重一些,派了她來可不就是臉面,萬分上心都不為過的。 “半夏姐姐。”在大門口就下了車一直跟在一邊的靈芝沖半夏笑得露出一顆虎牙。 半夏見婆子再沒不妥當的地方,方攜了她的手,笑道:“靈芝,我看看,哎喲,可長高不少。” 大半年不見的兩個大丫鬟手挽著手,一個道白術念著你給你帶了這個,另一個道我也惦著留了那個,那出去了的誰誰誰也記著你們呢,嘰嘰咕咕個沒完。林瑜坐在轎里側頭托腮一聽,一耳朵的中藥名,不由好笑,自己母親大約是娘家帶來的習慣,給丫鬟取名字只管去翻本草,便宜的很。 待行至垂花門前,半夏道一聲:“壓轎。”林瑜也不要人扶,自掀了冬日里沉重的轎簾走出來,半夏忙舉了傘遮住他的頭頂,倒把自己給露在了雪中,靈芝一見忙上前遮了兩人。 “倒把這雪給忘了。”林瑜三步并作兩步進了垂花門,笑道,“到讓你給落著了。” 半夏收起傘,接過靈芝的來交與邊上垂手侍立的丫鬟,道:“就這么點雪,哪里就嬌貴起來了?” 林瑜一笑,瞅一眼靈芝,她自會意,挽著半夏笑瞇瞇地姐姐妹妹起來。不愛在這種事上多用心的他攏了攏身上的斗篷,抬腳就往前走。 這路哪年不走個七八回,早就熟了的。進了門,還不等他彎腰行禮,張老太太一把摟在了懷里,摸著頭上的揪揪,對這邊上的一個婦人笑道:“可算是把這個金童給盼來了。” 林瑜一時哭笑不得,所以他才不愛扎什么抓髻,幼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實在是太滿足大人們的惡趣味了。 林瑜來的時候已經過了請安的時辰,不過他一眼掃過去,這時候張老太太這間大屋子里頭,輩仍舊一個不落都在。一一行禮過后,他問最大的表格張琮,道:“怎的沒去上學?”張大舅要求甚嚴,他常來常往的又不算什么外人,很沒必要因他來就下學。 果然,張琮一臉劫后余生的表情,道:“先生今有客來,故而放了半日的假。”他尚有一篇大字沒練,幸而有了這半日的喘息,要不非得挨戒尺不可。 林瑜眼睛一轉便知道他大約又有功課沒完成,但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不過一笑,沒再深究。 “我的魚兒。”摟著林瑜,張老太太摩挲著他玉白的臉,笑道,“除了孝,咱就得正經念起書來,下午就跟你哥哥去上學可好?” 這大約就是林瑜不大愿意來張家的另一個原因了,魚兒這個名總是讓他覺得自己的臉上是不是少了一條疤。只可惜,除了他之外這世界怕是沒人能懂這個梗。 有點寂寞。 邊上的圓臉婦人身子略略前傾,笑著奉承道:“可不是,哥兒聰慧,早讀了書,異日蟾宮折桂,也未可知。” “二舅母謬贊了。”林瑜只做害羞狀,往張老太太身后靠了靠。這婦人便是他便宜二舅的原配嫡妻,姓孫,平日里一張圓圓臉愛笑又會奉承,也沒什么壞心,是以在老太太跟前一向算是得臉。 果不其然,張老太太摟著林瑜笑起來,正想話呢,就聽底下另一人道:“按理,咱們家請的坐館先生學問好,外頭多的是人想來拜師的,瑜哥兒這么悄沒聲的就跟著去了怕是不尊重吧?” 所以,人多就是不得清凈啊。林瑜心中一嘆,一抬眼,果見張老太太的臉色淡了淡,便笑道:“三舅母得有理,可巧我今日得了一方好硯臺,拿與先生做束脩,豈不清雅。”著,就要叫收著東西的靈芝。 張老太太拍拍林瑜的手,只對著底下笑道:“看看,這才是大家風范呢,怨不得我疼他。”又道,“外祖母早就備好了,哪能教你一個孩子家家的拿出來,快自己留著。” 林瑜不在意道:“這有什么,不過一方硯臺罷了。”到底叫靈芝加上了。 老太太見他堅持,也不拒絕,只是對著孫氏笑道:“我常,咱們這樣的人家雖不敢什么富貴人家,但這點東西還是不差的。最要緊的就是這一個禮字,要不然,就是攢了金滿箱銀滿箱,也不過落下銅臭二字罷了。”一席話,得林瑜那三舅母臉色一陣青白,只是再沒人理她。 “怪道禮出大家呢,哥兒書香世家出身,就是拿個束脩都比我巴巴地找什么金錠子銀錠子更好看些。”孫氏忙忙地接口道,她娘家也是生意人,從本家那里拿一些鹽引,販官鹽為生。比不得本家大鹽商,但在這個家也是豪富的主。 底下登時順著這的話頭,不絕口地贊起來。張老太太看都不看那臉色難看的吳氏,這個三兒媳難聽的話多了,她都計較不過來。只是見幾個孫輩頗有些坐不住的樣子,又怕懷里的林瑜年皮薄經不得夸贊,忙吩咐大哥兒張琮帶了兄弟姊妹們回屋頑去。 張琮早巴不得這一聲了,拉著林瑜忙忙地往后頭屋里走去。 江南的雪,大得也有數,待林瑜他們出來時,已經比之先前要了好些,只是還陰陰的。張琮看著面前已經鋪上了淺淺一層銀白的雪地,遺憾的直咂舌。 大姑娘張瑤笑他:“大哥你還惦記著糟蹋這雪地呢?功課呢?”她是二房的,圓臉孫氏嫡親的閨女,最是公正爽利不過,大姊妹也都服她。 “不過一篇大字,半刻鐘就得了,怕什么呢。”張琮滿不在乎地,伸著頭瞅著地上,很想踩一腳的樣子。 “且安生坐一會子吧,再過一時就要用午膳了,吃完隨你去。”張瑤攜了最的妹,并四房里兩個沉默的二姑娘三姑娘與林瑜略一招呼,就要先走。 張妹不樂意了,她揪著大姐的裙子,眼巴巴地看著林瑜,糯糯道:“我還想和林表哥玩。” 實在不會哄孩子的林瑜摸了摸身上,發下自己沒帶什么好玩的東西——也是,他連佩一個玉環都嫌礙事,哪里愿意再帶什么荷包之類的,平日里在家是怎么舒服怎么來,出門卻不過面子情,好歹被白術捉著帶了個生肖佩。他倒是想解下來,也不知白術怎么繞上去的,就是不行。 張瑤忙摸了摸妹的發頂,拿著糕點哄著她走了。張妹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囑咐林瑜:“要來找我玩啊!” 聽得姑娘們身后的大丫鬟都笑了。 姊妹們并身邊的丫鬟都走了,三房里張環張玟對視一眼,見張琮也沒注意這邊,兩人挨挨蹭蹭地過來,與林瑜行禮道歉道:“瑜表弟,母親只是心腸直,并非有意,咱兄弟給你陪個不是,可別往心里去。” 林瑜一偏身,沒讓這兩兄弟的禮行到實處,安慰道:“我是第一次來不成,別外道了。”三舅母這刻薄氣的脾性他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明明花的不是她的東西,她能肉疼半,出的話哪里好聽得了,林瑜再沒心思與這樣的后宅婦人計較。 “正是這話。”張琮不知何時轉過身來,攬了林瑜的肩膀,道:“我帶表弟去外頭書房有事,你們只管你們玩去。”張環張玟諾諾應了,跟著張瑤的腳步往前走遠。 二房的張理,張瑤的親哥哥,和他母親一般再乖覺不過的人,指了一事也匆匆地走了。 林瑜和張琮也不理會,正所謂嫡庶有別,林瑜自己還好些,畢竟從現代而來,一般不太在意這些,但是他們自己倒過不去這個坎。兄弟們之間雖然和睦,但是另幾個總想著他們是庶出子的嫡子,和張琮林瑜這般嫡出嫡子且是正經有血緣關系的表兄弟不一樣,倒先把自己當做了外人。 張琮對此是習以為常,或者他也是這么想的。 “玨哥兒呢?”林瑜之前就想問了,剛在大廳里他本想問,卻被一岔嘴給混忘了,這才問起張琮來。 張琮咧嘴一笑,道:“這子前兒闖了大禍,偷偷使喚了子買了爆竹差點沒把自己眼睛給弄瞎,如今雖無恙,卻被爹發狠壓在祠堂禁足,每日只有青菜豆腐米飯,還得寫大堆功課,可憐的很。” “只怕這回連外祖母和大舅母都沒幫他話。”林瑜笑道。 張琮拉了林瑜,點頭道:“可不是,要我他也太能淘了些,爆竹是隨便玩的?也不看看他自己才幾歲。”又道,“莫管他,祠堂里有老仆照顧著,餓不著凍不著,受點教訓也好。” 林瑜瞅瞅自己被拉著的手,意味深長道:“可見是經驗豐富才得出來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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