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虎這等真正的兇獸,除了去年高仁僥幸獵到一只,再沒聽過。 即便箭術(shù)最高超,膽子最大的獵人也不敢單獨面對山林之王,更何況還是兩只? “完蛋了!” 刀極力握著手里的弓箭,想去摘腰側(cè)的獵刀,又覺得手腳僵硬的不聽使喚。 怪不得老輩人都白狐有靈性,怕是方才那只白狐被逼急了,這才引了他陷入這等絕地,借老虎的爪子,把他這個獵人變成了獵物。 若是離得狩獵隊不遠,他還能吹哨子求救,這會兒卻是叫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 兩只老虎哪里知道刀如何后悔,倒是歡喜這等送上門的美食。熟睡被打擾的惱怒,盡皆都發(fā)泄出來。 公虎按耐不住,第一個撲了過來。 刀雙腿一彎,一個滾地躲到了一邊,不想母虎已經(jīng)近在眼前,許是有些貓戲老鼠的惡趣味,母虎并沒有動口,只是一爪子揮過來,抓破了刀背上的衣衫,幾道血痕立刻出現(xiàn),隨即滲出血來,疼得刀只覺得背上火辣辣的疼,斯斯抽著冷氣。 兩只老虎越發(fā)對這個新玩具感興趣,互相對視一樣,搖晃著大腦袋又撲了上來。 刀終于扔了半點兒用處沒有的弓箭,直接抽出了長刀,一邊拼命舞動,一邊往洞口退去。可惜,一只老虎就已經(jīng)是王者,兩只絕對是無敵的存在。 還沒等離得洞口近幾步,刀全身的衣褲已經(jīng)沒有完好之處,絲絲縷縷的血跡滲透出來,疼得他暴怒。 “該死的畜生,老子今日和你們拼了!” 自知生存渺茫,刀也是豁出去了,所有的恐懼都化成了憤怒,掄起手里的獵刀就瘋狂砍了出去。 可惜兩只老虎平日別的不會,閃躲騰挪的身法最純熟,抓撲腰甩的本事也是獨步山林,哪里會懼怕一個“食物”的威脅啊。 刀的掙扎反抗,不過是“食物”自身加熱的一個過程罷了。 母虎許是有些餓了,不耐煩繼續(xù)陪著食物玩耍,趁著公虎一爪子拍翻了刀的間隙,張開血盆大口就撲了上去。 這一嘴下去,若是咬實了,就是神仙也保不住命啊。 刀劇烈的喘息著,迎面的腥氣熏得他臉色發(fā)白,想要躲閃卻是被公虎爪子按得結(jié)結(jié)實實。 如此關(guān)鍵時刻,千鈞一發(fā),命懸一線,一只閃著幽光的匕首不知從何處射了過來,刁鉆又狠辣的直接插在了母虎暴露的胸口,盡根而入! 母虎疼得大吼一聲,翻滾在地,前爪好似想要拔出匕首,卻百般不成,于是只剩了慘嚎不已。 公虎驚了一跳,松了爪子立刻護在母虎身邊,扭著碩大的頭顱往洞口看去。 這會兒,夕陽已經(jīng)完全落了下去,銀色的曬月光在山林里,偶爾反射進洞口,微微有些光亮。 這丁點的光亮,又被一個人遮的嚴實,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神色,但身形卻是被月光勾畫得淋漓盡致。 “嘶!” 刀滿眼的希望卻被這個身影擊得粉碎,他想話,出口卻是痛得吸氣。 情敵,很大程度上就是死敵。無論是遠古時候,一棒子打翻女人拖回山洞,還是如今明媒正娶,其實歸根到底都是男人的戰(zhàn)爭而已。 昨晚在陸家,他可是用盡一切本事把情敵逼到了山林里,以他最擅長的方式,想要占盡先機,贏得心儀姑娘的芳心。 不想,在他命懸一線,最是危險的時候,情敵卻突然出現(xiàn)了。這還要什么好的,幫忙救命絕無可能,怕是眼尖老虎吃了他,再拎根骨頭回去給村人,就是莫大的“恩情”了。 馮簡看似隨意的站在洞口,其實整個人卻是微微前傾,腳下丁字步,右手搭在腰帶上,雙眼瞇著,隨時準備再甩匕首。 他掃了一眼地上的刀,微微皺了眉頭。方才看見一只白狐在附近奔跑,本來還要追擊,卻見刀緊隨其后。 所謂君子不奪人所愛,雖然先前有些意氣之爭,倒也不至于讓他下手搶奪。不過,那狐貍引誘刀進洞卻是意圖太明顯了。 果然,白狐進洞之后直接山體縫隙鉆了出去,當(dāng)真是悄無聲息。而刀竄進去,卻有虎嘯傳出。 他順手射殺了狡猾的白狐,再進來時候正巧救了刀一命。 公虎卻是沒有刀和馮簡那么多的心思,自家媳婦兒挨了刀,惹得它立刻暴怒,幾乎在鎖定洞口目標的時候就縱身撲了過去。 虎身修長,肩背線條,即便在這樣昏暗的夜色里也能看的一清二楚,劃過洞口時候那般敏捷又優(yōu)美。 可是,落地時候,公虎卻是同母虎一般慘嚎起來,洞口里的血腥味道更加濃重了。 馮簡不知合適已經(jīng)臥倒在地,手里的匕首反射了月光,更顯森冷,刀尖上的虎血刺眼的紅。 刀瞳孔猛然縮緊,心底即便再不愿意,也是對馮簡生出了三分欽佩之意。 從公虎起跳到洞口,不過短短一瞬間,馮簡倒地揮匕首,直接給公虎開了膛,這對眼力,武藝,膽量,都是絕大的考驗。 別他一個毛頭后生,就是整個北安州的老獵人也沒這個本事… 馮簡魚躍而起,一腳踩了尚且在掙扎的公虎,直接在脖子上插了一刀,末了抽刀又往洞里走來。 刀沒來由的心慌,傷痕累累的身體僵硬之極。 但是刀光落下,卻是母虎也被送去同公虎一起見了閻王爺。 “你…” 刀只覺渾身一松,還想要話的時候,洞外卻是竄進來一個身影。 “少爺,你也跑的太快了,我不過是獵了一只野豬,你就沒影了!為了娶米,是不是也太…” 扛了一只半大野豬的高仁抱怨到一半,突然見得地上的刀,就驚疑問道,“咦,這不是要搶米的劉家子嗎?少爺,宰了他?” 刀猛然抬頭,不知為何,這般昏暗的山洞,他依舊清楚看到了高仁眼底的冷酷狠絕,那是一種對生命的漠視,好似他是螻蟻一般渺,這樣的眼神非殺人無數(shù)不能練就。一個的孩子,難道出生就在死人堆里混跡? 刀狠狠打了個寒顫,突然為了先前諸事后悔起來。 老熊嶺的后生里,他是頭一個,卻忘記了下之大,他也不過是某些人抬手就能碾死的臭蟲… “罷了,喚人來幫手。” 馮簡拔出母虎心口的匕首,沖著高仁擺擺手。高仁撇撇嘴,低聲抱怨了一句什么,到底還是跑了出去,但轉(zhuǎn)而就扔進來兩只白狐,嚷道,“少爺,你方才獵的狐貍啊?既然都贏了,留著這子的命倒也沒什么。” 馮簡沒有接話,尋了洞口的枯枝點了篝火,這樣的夜晚,濃重的血腥氣會引來旁的野獸,篝火就是最好的屏障。 高仁轉(zhuǎn)悠了兩圈,許是也擔(dān)心殺了刀,回去米要埋怨他,于是不情不愿的幾個縱越鉆進山林去了。 果然,很快就有野獸尋了血腥氣趕了過來。綠瑩瑩一般的眼珠,那是狼群。咆哮著的黑影,是野熊。夜梟一般在樹上跳躍的,卻是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東西。 馮簡坐在洞口,依靠著死去的公虎,不時往篝火里添加枯枝。偶爾有膽子大的野獸上前,他就抬手打發(fā)了。 那般閑適優(yōu)雅的模樣,倒好似這里不是危機四伏的山林,反倒是自家后花園一般。 刀忍著撕裂的痛處,扶著山壁走到洞口,看到如此,就沉默的依靠著坐了下來。 空氣好似凝固一般,終于,山林里隱約傳來嘈雜之聲,老熊嶺的鄉(xiāng)親們趕來了。 刀嘴巴動了動,狠狠咬牙道,“米是你得了,我不會再爭!還有,謝你救命之恩。” 馮簡好似沒有聽到,起身展望慌亂猶豫的野獸,良久才應(yīng)了一句。 “不必,本就是我的。” 刀冷了一瞬,轉(zhuǎn)而明白其中含義卻是胸口劇烈起伏,轉(zhuǎn)而又長嘆一聲。 愿賭服輸,對于他來還是好的,原來從賭局開始之前,他就輸了。這實在有些傷人… “刀!馮公子!” “別怕,我們來了!” 獵戶們有的敲打這手里的獵刀,發(fā)出金鐵之聲嚇退野獸,有的舉著火把在身側(cè)揮舞,有的搭弓上箭,盡皆滿臉急色的趕了過來。 頭狼瞧瞧身后不多的十幾員屬下,不甘心的長嚎一聲退進了山林深處,野熊狠狠撞了幾下樹干也是掉頭走了,剩下一眾野獸更是神速,早就沒了影子。 人類雖然個體弱,但只要集結(jié)成群就絕對是食物鏈頂端的存在。 獵戶們趕走了野獸,顧不得抹去頭上的汗珠子,幾個箭步竄到洞口就嚷道,“馮公子,你沒受傷吧?” “對啊,對啊,刀呢?” “這臭子…” 獵戶們到一半,見馮簡讓開身形就要進洞,結(jié)果抬腳就被洞口的死虎嚇了一跳。 這么大的老虎絕對在山林里笑傲三五年了,刀撞到它嘴邊,還有命嗎? “刀!” 一個臨行前受了劉家夫妻囑托的獵戶驚得厲害,聲調(diào)都變了。 然后就聽他的腳旁傳來一聲虛弱的應(yīng)和,“郭叔,我沒事…” 獵戶們趕緊伸出火把去看,就見血葫蘆一般的刀依靠在山壁上,雖然臉色白的怕人,狼狽不堪,卻是活著。 “太好了,太好了!” 眾人都是歡呼起來,這個去尋了水替刀洗傷口,那個從包裹里取傷藥,忙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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