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叫秦竹玖。有一次她在寫我名字的時候，我的名字很好聽。    她拿著黑色鋼筆，一邊寫一邊念，秦竹玖，秦竹玖，秦竹玖…    竹煙波月，遺我佩玖。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把我的名字用兩個完全沒有關系的詞聯想在一起的，一如我不知道她的很多想法一樣。    知道孩子流產那一，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自己有多失敗。我想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我想把她想要的一切統統贈與她，可我不懂她想要什么。    孩子流產的那一，我看了病歷單，我以為是她把孩子流了，是她和馮玉春一起放棄了我們的孩子。那時候我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突然就空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覺得空空的，伸手也抓不到，好像那里本來就什么也沒有一樣。    我從來沒有那么失控過，當我一拳砸破玻璃的時候，手上的痛感好像終于彌補了我心里的那一塊空白。    啊，原來是痛。那一塊空白，原來是想要告訴我，盡快死心吧，否則你會一直痛下去的。你看，不論你為她做什么，她都不愛你了。    我曾經曾諾過，一輩子只愛她一個人。    當我把離婚協議書放到她桌上的時候，我承認我真的很失敗。我承認我的失敗并不是因為我沒有做到，我做到了，用我自己的方式。我承認我的失敗是因為，我除了給她離婚協議書，已經想不到其他任何，我可以愛她的辦法了。    看著她睡在病床上的時候，我和自己，秦竹玖，你真他媽是個廢物。    我很認真的想過，她為什么不想要這個孩子，答案那么清晰的寫在我的腦海里——自由，她想要無拘無束的自由，她想要過自己的生活，她不想要這個禁錮她的孩子了。    我過，她想要的，我都會給她。既然這樣…    我給…我給你自由。我給你全部的自由。    愛上她之前，我沒有愛過一個人。愛上她以后，我知道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了。    那一張離婚協議書，是我能給她的全部的自由，是我能給她的，全部的愛了。    她離婚以后會遇到的所有事情，我為她考慮過了。住處，她不喜歡太熱鬧的地方，之前送她的房子，這時候可以派上用處。她需要錢的，我給她花不完的錢，這樣她走到哪里，都不會有人敢對她橫眉冷眼。就算她對外不是秦太太了，我也要給她所有秦太太能有的東西。    就連江淮，他病愈后想要去參軍，我也悄悄給他安排了一個好的去處。    她一定不知道我內心里還有一個的私心，我希望她留在上海，這樣我還可以悄悄地，悄悄地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去看她一眼。    離婚協議書送出去的前三，我都不敢去醫院看她一眼。我怕看到她的眼睛，我怕看到她把簽好的協議書遞給我時冷漠的樣子。我害怕想起那一她在秦公館里她對我‘秦竹玖，我會討厭你的’的樣子。    我害怕，我深愛的她，從此憎惡我的每一個瞬間。    王媽的兒子在家里害了癆病，怕是沒幾可以活了，她也辭去工作回了鄉下。那幾我沒有合過一次眼，躺在秦公館的大床上，聞著枕上她的味道，我從頭到尾的失眠了。也是從那時候起，每一個不經意想起她的夜里，我都再沒有睡下過。    偌大的秦公館，最精致的裝潢，怎么一點都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呢？    整整三，都沒有人帶回來任何與離婚有關的消息，我心里開始有了一絲希冀，會不會，她還是有那么一點愛我，也有那么一點不像離開我呢？與此同時，另一種想法在我心里抑制不住的滋長，我想見她，就算她憎惡我也沒有關系，我想她，很想很想。    我看著桌上每一張她的照片，心里那塊空白的地方，止不住的疼起來。    第四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了了，我偷偷的去醫院看她。    她坐上長椅上發了好久的呆，有多久呢？一個時，還是兩個時，之后她又把一個球遞給一個孩。    我走近她，我想和她，之之啊，沒有孩子也沒關系，離婚也不是我真正的想法，我只想帶你回家，你和我回去好不好？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可是我沒有機會了，馮玉春在我之前先走到了她身邊。    之后，他擁抱了她。    我想給她擁抱啊，我想擁她入懷告訴她我愛她啊，她怎么突然就不屬于我了呢？    我就此沒有走近，心上那塊空白的地方又疼了，它在和我叫囂了，它，看吧，在她心里你還算什么呢？她已經可以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了。    那一離婚協議書回到我手里了，簽好了她娟秀的名字。    沈之婳，很漂亮的字。很殘忍的人。    她怎么可以，這么在我心上剜下一刀又一刀，怎么可以…    再一次見到她已經是在一個月后，她提著一個中等大的棕色皮質手提袋回到了秦公館。你問我怎么記得這么清楚？笑話，與她有關的事情，怎么會不清楚。    我在書房里看著她的身影走進秦公館，秦公館門口還有一輛手拉車和另一個男人在等。那個人是馮玉春。    我能聽見她上樓的腳步聲，走近書房的腳步聲…    那時候我站在門后，我告訴自己，之之，你要是進來了，我就再也不讓你走了。    她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她沒有進來，連門都沒有敲。    就此，我失去了她。    而那時我并不知道，此去一別，我會永遠失去她的消息。    就像馮玉春的那樣，要讓一個人消失很簡單，要讓沈之婳消失也很簡單。    從此之后我開始抽煙、酗酒。    第一次抽煙的感覺很不好，煙堿味很嗆，好像還有點苦，已經記不得到底有沒有流淚了，反正不是與她有關的事情，我記得清楚又有什么意義？當時也喝了很多酒，大概所有的味道都混在了一起，狠狠的刺激了我的身體。    不記得喝了多少酒，隱約記得抽了半包煙以后嗆了一會兒，我坐在沙發上，突然發現心上那塊空白的地方不會再疼了。    煙果然是個好東西。    ＊／l正。版i?首it發    我刻意不去聽和她有關的任何消息，她離開以后，我不眠不休的工作了兩，于是我多了兩的時間休息，我什么也不做，只是不斷的抽煙、喝酒。當我腦子里什么都沒有的時候，她就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可以擁抱她，親吻她，好像她從來不曾離開一樣。    可是清醒后，我比誰都記得清楚，她不在了。    謝瑜是在一次我喝的半醉的時候來的，程厲跟在她身后，李林海攔不住她。    謝瑜帶給我一個讓我震驚的消息，但在此之前，她狠狠的甩了我一巴掌，臉上有些疼，我知道她氣我和之之離婚了。我什么也沒，只是拿起一邊的白蘭地繼續喝。    謝瑜，秦竹玖，你真不是男人！怎么可以在打掉之之的孩子以后，這么迫不及待的離婚趕她走？你現在這幅頹廢的模樣，做給誰看？    謝瑜，你知不知道之之有多重視那個孩子？她希望這個孩子健健康康的來到這個世上，她想看著孩子長成你的模樣。是你剝奪了她做母親的資格。    心上的疼從沒有這么清晰而強烈過，之之不會騙謝瑜，謝瑜也沒有必要騙我。之之愛著那個孩子，而我在她最難過最脆弱的時候，把她趕走了。    我發了瘋的找她，但此后整整數年的時光里，我深愛的之之，只在我的回憶里出現過。    后來我也曾很猛的抽過煙，只是心上的疼，再也沒有消散過。    之之，如果你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我會在每一個清晨與傍晚告訴你我愛你，我會在每一個晴和雨告訴你我愛你，我一定比現在更成熟的去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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