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從2010年11月下第一場雪那開始的漫長又酷寒的冬季, 直到今似乎終于結束了。 葉知秋上午來醫(yī)院幫季堯辦理出院手續(xù),下午就約談了設計院和施工隊, 七八個人在會議室馬不停蹄地開會,晚上八點半的時候就已經商定出了設計方案, 之后畫設計圖紙、購買建材、奠基、施工…很快安排下來。 因為季堯的身體還很虛弱, 葉知秋盯著他, 沒敢讓他加班熬夜, 開完會就讓司機把季堯送回家療養(yǎng)。 老何跳廣場舞時認識的那位大媽姓王, 如今兩人情誼正濃,若不是季堯出事住院, 老何估計此時已經與王大媽扯證搭伙過日子了。雖然現在兩個人也是老夫老妻的狀態(tài),一直同居著。 季堯回到別墅時, 老何已經去王大媽家了, 只有莫大姐一人在。 莫大姐是半個月前回來的。回來前,她并不知道林微塵割腕自殺的事,也不知林微塵如今已經出國, 想回來繼續(xù)照顧他。到了地方,才發(fā)現只是過了個年,卻早已物是人非。 并非季堯有意瞞著莫大姐, 而是自從林微塵走后,他每魂不守舍, 恨不能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自然也沒記得要通知莫大姐不用回來, 這里已經不需要她了。 不過既然她人回都回了, 季堯也沒趕她走,多雇一個傭人對于季堯來不算什么,何況莫大姐曾經照顧林微塵這么久。如今一切有關于林微塵的人或者事,季堯一樣都不想丟。 “先生,您回來了。”相比于“季少”莫大姐似乎更喜歡稱呼他為“先生”,就像她以前叫林微塵從不叫“林少”而是叫“這孩子”。 季堯想,也許這就是莫大姐質樸善良的表現方式。曾經他嫌棄過這位農村婦女的某些惡習,比如把硬幣放餃子里不衛(wèi)生,比如在自己與林微塵話時喜歡插嘴。可現在,他竟然感覺莫大姐笑瞇瞇的樣子很親切。 “嗯,回來了。”季堯道,“怎么樣,過年好吧。” “好著呢,我大兒媳婦懷孕啦,過幾個月又要給我添孫子了!”莫大姐笑了笑,看到季堯懷里抱著一只白色的狗,她問:“喲,這只狗可真俊!這毛,雪白雪白的,好看!有名字嗎?” “…”季堯搖頭:“咳,還沒取。” “沒取,您就給它取一個唄!”莫大姐道,戴上圍裙往廚房里走,“先生,看您的樣子應該還沒吃飯吧。太晚了,我隨便給您做點兒填填肚子。您想吃什么?嗯…蒸雞蛋怎么樣,我蒸個雞蛋羹給您。” 莫大姐去廚房忙活了,沒一會兒就有香味兒飄了出來。 季堯坐在沙發(fā)上,讓狗窩在自己膝頭。這只狗性格不怎么活潑,總是懶懶的,但是很粘人。季堯抱著它時一直在睡或者在“睡的路上”,而一旦把它放到地上,它就會可憐巴巴地哼唧,邁著短腿跟著跑,還用奶牙咬季堯的褲腳。 這么個粘人又懶惰的東西,以前季堯是絕對看不上眼的,早就飛起一腳有多遠踹多遠了。可現在,他發(fā)現這只狗又軟又暖,抱在懷里很舒服,好像他的體寒癥也能因為這只狗的溫暖而變得輕一些,手放在狗熱乎乎的肚皮上,手心就沒那么冰了。 給它起個什么名字呢?季堯望著膝頭呼呼大睡的家伙,食指扒拉著它藏在白色絨毛里面的尖耳朵,費心費神的苦思冥想。這是一只母狗,白色的,就叫白吧。 “白…”季堯一手揪著它的一只耳朵,把還在睡夢中的狗拎了起來,喊著:“白,白。” 白迷迷瞪瞪睜開眼,還沒等發(fā)表對自己名字的看法,取名字的那個人卻最先不厚道地笑了。 “呵。”季堯頭痛地按按眉心,嘆了口氣:“這名字好像有點兒不走心,其實我不太會起名字,要是他在就好了,他有文化,想法也多,能給你…”話沒完,季堯愣了一下,苦笑著搖搖頭,“算了,你將就將就,就叫白吧。” 莫大姐燉好了雞蛋羹,還專門用碟子為白盛了些。她道:“我也不知道這只狗吃不吃雞蛋,喂一下試試吧。” 季堯還記得林微塵出事的前一段時間,他很喜歡吃雞蛋羹。最開始是莫大姐燉,后來季堯見他喜歡,就親自給他燉。那時他的胃口不好,但還是會一下吃掉半碗。 莫大姐也不走,拉了凳子坐在對面看季堯吃,眼中的慈愛就好像在看自己的兒子。她:“沒什么過不去的坎兒,孩子,凡事往開了去想,你折騰自己不也是折騰那些關心你的人么?” 這么掏心掏肺的話,連季堯他媽都沒對他過。自然,他媽死的早也是一方面原因。 季堯埋頭吃著雞蛋羹,白趴在桌子角舔著碟子,吃完了自己的又瞪著濕漉漉的圓眼睛看著季堯的碗。季堯用勺子又挖了一塊雞蛋羹放到它的碟子,才點了下頭,道:“我知道,您不用擔心,我,咳,我沒事。” “沒事就好,吃完飯早點兒睡,碗放在桌上就行,明一早我收拾。”莫大姐道,起身回了房間。 老何與王大媽的婚期最終還是定下來了,沒等著出農歷三月,選在了二十九。老何他看了黃歷,三月二十九這與他和王大媽兩個人的八字都合。 莫大姐開玩笑,他們這都黃土埋了半截的人了,還講究這個有點兒多。 老何自己其實是為了收她的份子錢才舉辦了一個型婚禮,畢竟兩個人都為季堯打工,也算是同事一場。 莫大姐有沒有掏份子錢不知道,不過老何黃昏戀,舉辦婚禮,季堯沒少出血。 婚禮的地點選在海龍酒店,提前預定了他們的頂層宴會廳,季堯出錢,婚慶公司承包,婚禮上別出心裁地設計了一個電影,播放了老兩口曾經一起跳廣場舞時拍的照片和錄制的視頻,看衣服,春夏秋冬都有。 季堯很喜歡司儀的一句話,不算華麗的語言,卻很真實—— 相逢不問地點,相愛不問早晚,這對有緣人在萬隆廣場因跳舞結識,他們攜手跳過春夏秋冬,也將攜手走完余生。各位來賓,讓我們一起祝福他們。 婚禮到場的人不多,只有季堯、莫大姐、老何與王大媽的兒女,以及他們跳廣場舞時認識的幾位大爺大媽。 這些年老何作為季堯的管家,盡職盡責。季堯也不薄待他,隨份子時遞上的紅包,分量抵得上他一年的工資。 老何婚禮后的第三,寵物收容所如期動工。 也許是知道寵物收容所對于季堯來意義重大,打地基那,葉知秋、李衛(wèi)東全部到場,就連謝霄男也帶著孩子一起去了。 圓圓滿滿已經四個月,比剛出生時重了十幾斤,帶著軟軟的防風帽子,粉嘟嘟的臉很是可愛。 季堯始終記得當初的許諾—— 奠基儀式上讓林微塵剪彩,也讓他拿著鐵鍬培下第一抔土。 然而林微塵遠在國外,這項諾言注定無法實現,最終只能是季堯自己用鐵鍬撒下第一抔土,剪下綁著大紅花的紅綢帶。 寵物收容所的名字是季堯取的,很好聽,叫“微愛”。 s市未來占地面積最大的寵物收容所,這個是一個大新聞,所以市電視臺的記者也來了,進行現場直播。采訪季堯時,有個女記者問他為什么會想到“微愛”這個名字,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義。 季堯的氣色不怎么好,還有些憔悴。雖然時不時咳嗽一聲,但他看起來精神尚佳,對于記者的提問也應對自如,用很官方的語言回答:“微愛,寓意只要人人參與,愛護動物,善待生命,哪怕再微的愛心,都可以創(chuàng)造奇跡。” 記者又問:“聽以前公司的林副總名字里有個“微”字,這次季總您斥巨資建造寵物收容所,又取下這個名字,是不是也跟林副總有關呢?” 季堯笑了笑:“這個問題的答案,咳,我想我有權保留。” 其實他想,自己才沒有這么高尚。從始至終,他想表達的,只有兩個字。 微愛,愛微。 *** 華盛頓大學有聞名世界的櫻花廣場,四月份,正是櫻花盛開的時候。 雖然讀預科很累,常常要奔走于各個教學樓和校區(qū)之間,從早到晚忙于學習,但偶爾也會有半下午的時間沒有課。 超級摩托車不比其它競技類體育項目,并不需要每都訓練,所以南宮城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騎著機車滿街亂轉,一副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模樣。后來終于在一家叫做“sk”的酒吧找了份工作,老本行,調酒師。 林微塵看他真的不像是缺錢缺到要去夜店打工的樣子,問他為什么要做調酒師。南宮城自己興趣使然,與喜歡玩車一樣,也喜歡玩酒。他這種萬事隨心,灑脫的性子倒讓林微塵羨慕不已。但又一想,如果真的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怕就算是想萬事隨心,也是身不由己。不過,既然南宮城現在不想,林微塵也不問。 “再等等,等合適的時候我再對你交代家底。”南宮城又道,這次表情很是認真。 林微塵微微一怔,立刻信了,南宮城以后會告訴他,那么就一定會告訴他,也許現在對方認為時機未到。 “好,我等著。”林微塵笑道,“只要到時候,你不要家大業(yè)大身份尊貴,出來嚇死我就好 ” “咦!那不能,不至于不至于!”南宮城連連擺手,腆著臉笑。 南宮城瞅準了林微塵沒課的那個下午,拉上他,兩個人一起去看櫻花。置身于一整片連綿不絕的繽紛燦爛中,放眼望去,能看到的只有粉紅色的花海。林微塵雖然沒有少女心,也忍不住被眼前美如少女漫畫般的景色弄得心里泛起了一串粉色的泡泡。 “哥,照張相吧!”南宮城提議,拉著林微塵跑到一棵櫻花樹下。 南宮城拿著手機比量了一下發(fā)現并不能照全身,只好拉了個過路的妹子幫忙。 “嗨,美女,幫忙照張相吧!”看對方黃皮膚黑頭發(fā),南宮城了母語。 妹子有些懵,不過她通過手勢和表情還是看懂了南宮城他們的需求,幫忙照了照片。離開時突然彪了一句韓語。 “尷尬了,好尷尬,我還以為她是咱華人同胞,哈哈。”南宮城捏著手機沖林微塵笑。 “中國,韓國,日本,本來就不容易分得清。”林微塵道。 “嘿!”南宮城調皮地對林微塵齜了下嘴,他踮了幾下腳尖后突然往上一躍,上衣隨著上躥的時候露出了精瘦的腹肌。 “喂,你樂什么呢,蹦蹦跳跳的,多大人了!”林微塵笑著數落他,幫他把抽上去的衣服拽好,“怎么跟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我們班學生都沒你皮!” 南宮城一伸手,從開得最盛的一支花上摘下一朵,穩(wěn)穩(wěn)落地的那刻,花已經送到林微塵面前,“我看中它好久了。” “……”望著那朵淺粉色的花,林微塵有些發(fā)愣,伸手用指尖碰了碰。 “聽…每一種花都有它自己的特殊含義,叫做花語。玫瑰代表著愛情、勇敢、美麗,百合代表百年好合、家庭美滿。”南宮城道。 “花語…”林微塵不知怎的,眼前的淺粉色花好像變成了別得顏色,藍紫色。他有些失神,問:“那…勿忘我呢?” “勿忘我啊…”南宮城想了想,“它好像有兩層含義,一是代表永恒的愛,但也代表永遠的回憶。” “回憶么?”林微塵的眼神有些黯然,曾經他以為勿忘我只有永恒的愛這一種含義,所以季堯送給他那束干花時,他還感動了好一陣兒。 原來早已注定,只是回憶而已。如今他記憶力衰退,有些往事已經開始模糊,估計再過個三年五載,連“永遠的回憶”都沒有了。 南宮城突然問:“哥,你知道櫻花的花語是什么嗎?” 林微塵搖頭。 “櫻花代表愛情與希望。”南宮城笑道,把手往前一推,“哥,一朵花,送給你!” “……”林微塵本無意去接,但對方眼神赤誠,儼然一副“此處花意濃,望君多采擷”的架勢,害得他的心口似被什么撞了一下,把他的胳膊肘兒撞得往前一送,回過神來時指頭尖已經掐著一點點花瓣把那朵花捏了起來。彎了下嘴角,他道:“愛情我是不敢多求了,不過“希望”我倒是樂意收下!希望我能順利畢業(yè),拿到學位證書,再得個獎學金什么的。” “成,花神她老人家聽到了,一定保佑您學業(yè)有成。”南宮城笑出一口白牙。 他的牙口不錯,偶爾咧嘴笑時露出整整齊齊一排,銀光乍乍,看起來像條齜牙咧嘴的狼狗。 林微塵打開手中一本一寸多厚的全英文精裝版《工程熱力學習題精解》,把那朵花夾進了其中的某一頁。 許多文藝的中學生喜歡把一朵花夾進書,好像如此一來,就能同時能封印住一個秘密,一段心事,以及一點酸到不能再酸的閑愁。 林微塵笑著搖搖頭,覺得吐了文藝起來的自己極其別扭。 沒過幾,那朵花的水分就被紙張吮吸耗干,淺粉的鮮花變成了粉中帶著一點點褐色的干花。大概是花香隨著被書吸走了,那本習題集在墨香之外又多了些什么,讓林微塵偶爾閑下來一時片刻,就捧著那本書忍不住翻了又翻。 中國的教育學家提出的“題海戰(zhàn)術”果然奏效顯著,林微塵用半個月時間把那本習題集上面的1000道題目刷了兩邊,又回顧了大概五六遍,終于在模擬測評級中得了個“優(yōu)”。 南宮城的比賽因為測,林微塵沒能去觀戰(zhàn),不過那人倒是不負所望,得了亞軍。冠軍是一位美籍黑人,人家是專業(yè)的,有一群教練指導,南宮城業(yè)余選手能有此成績已經不錯了。 周末晚上兩個人約好去華盛頓大學旁邊的吃街a·ve,找一家中餐廳下館子慶祝一下。既慶祝林微塵學業(yè)取得進步,也慶祝南宮城在眾多專業(yè)選手中能夠領先,一舉摘下銀牌。 南宮城給自己點了兩瓶啤酒,又給林微塵點了果汁。因為高興,兩個人皆多吃多喝了些,南宮城送他回公寓,路上話也多了些。 把林微塵送到樓下時已經接近深夜,風有些涼,見他領口的拉鏈沒拉上去,南宮城伸手為他攏了攏衣領,“領子開這么大,冷不冷。” 啤酒度數很低,南宮城沒怎么顯醉,不過話時依然有酒氣隨著他溫熱的呼吸噴出來。青年的聲音這一刻似乎變得低沉了些,攏好領口之后也沒撒手,在清冷的月輝下看著他。 “坐在你后面,你把風都擋住了,不覺得冷。”林微塵道,被對方溫熱的呼吸熨得臉頰發(fā)燙,他要去拂開南宮城的手,卻被人反捉住手腕猛地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沒等林微塵出聲,身材高大的青年稍稍俯身,一團陰影朝他籠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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