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修道門派,專修傀儡之術(shù)。
雖與今日傀儡術(shù)有高低之別,非當(dāng)下所能企及。
但古時的傀儡術(shù)卻并不僅僅是依托于木偶。
那時候?qū)P薮说赖男薜勒叱艘幸皇志罱^倫的木匠手藝之外,還需要學(xué)會煉器、煉丹、制符、幻術(shù)等偏門。
他們寄希望于超脫有限的肉身命數(shù),以傀儡之軀羽化升仙,就算不能成仙,那也得長生不死。
而天魁門便是其中千萬宗門之一。
“吾生所求,不過與世長存本該如此。”
沙啞的聲音在一點點地變得流暢。
在小白施法,于那金屬物事上下了一道禁制后,便松開了束縛。
任由對方一點點恢復(fù)。
黑色的金屬物上開始流轉(zhuǎn)著白光。
一根根細(xì)絲飄散,將地上散落的傀儡零件一點點聚集。
齒輪、經(jīng)絡(luò)、以及各種各樣說不出名字的部件拼合在一起。
逐漸化作一個人形。
在所有部件都拼接完畢的瞬間,那道人形表面便發(fā)出一陣光暈。
幻化出一個中年男子的模樣。
這卻是最開始的時候未曾見識到的新手段了。
“幻術(shù)?”方士眉頭微皺,他能發(fā)現(xiàn)在這具傀儡上烙印下的幻術(shù)痕跡,這幻術(shù)構(gòu)成了中年男子的外形,他卻是沒有想到在古時傀儡制作雖然粗糙,但還能用這些外力來達(dá)到預(yù)期的精妙。
當(dāng)下對那位陳國從前的李湘君有了一些認(rèn)知。
若是尋常幻術(shù)的話,的確是可以讓普通凡人沉溺其中。
“對于如今的修道者而言,傀儡已經(jīng)不再需要外表上有多么擬人,所以也就刪去了許多旁枝末節(jié)。”
小白在一旁解釋道。
方士頷首。
他從前是見過一些修道者的傀儡的。
那些傀儡就算是湊進(jìn)了看,也看不出人形,早已經(jīng)被制作成了各種模樣。
完全就是為了修道者日常的方便而煉制。
“但,爾等又怎知,吾道”
“吾曾有問鼎長生之姿,吾曾”
他叫軒昭。
天縱之資!
未及三十歲便成為一代天魁門中宗師,一手傀儡之術(shù)出神入化。
不僅僅是傀儡術(shù)。
他對于天地感悟也遠(yuǎn)超常人。
本是仙途一片坦蕩,卻遲遲無法感應(yīng)到三災(zāi),眼看著心灰意冷,便舍棄了天魁門中事務(wù),辭別了師門。
開始在凡間游歷。
軒昭從小便在山上長大。
又哪里經(jīng)得住凡塵誘惑。
稍有不慎便陷入其中,難以自拔。
他成親了。
見到了仿佛是命中注定的女子。
而對方也配得上他那女子也是修道者。
便是這般神仙眷侶的兩人。
為了感悟紅塵在陳國某個邊陲小鎮(zhèn)定居了下來。
他們相約暫時封印住各自對于修道的種種記憶。
直到其中一方率先明悟大道,踏入三災(zāi)成就道基。
“婉兒天資不如吾,然求道心切,吾二人封印記憶,于此城中制作傀儡度日。”
“紅塵美譽(yù),終是陷入太深。”
漸漸地,忘記了當(dāng)初的目的。
忘記了當(dāng)初定下的約定。
單是兩人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便已經(jīng)讓各自的心都填滿了。
所以再沒有必要解開什么記憶的封印。
所以再沒有必要去感悟紅塵的道。
所以
再也不是修道者了。
他們只是一個普通的手藝人。
做著供人消遣的傀儡。
一點點地
時間在推移。
他們甚至都沒有發(fā)現(xiàn)各自衰老得要比其余凡人要慢。
在那些凡人鄰里的眼中,他們早已經(jīng)不再是人了。
是物。
是傀儡。
各種流言蜂擁而至。
說他們已經(jīng)不再是常人,早就將自己的身體改造成了傀儡。
或者干脆就是制造出來的物取代了原本的人。
然后國師尋來了。
“李湘君昏庸無道天下亂起,紛爭不斷,卻未有一句落入朝堂,朝中有賢臣欲讓帝君醒悟,卻終究是有心無力,又念這天下非帝君之存而存,想帝君沉溺女色,便遣了國師來此”
“讓你們煉制傀儡?”方士恍然。
“正是。”
軒昭的身軀僵硬地點了點頭。
這些事在史記中有記載的事情。
傳聞李湘君沉迷女色,故國師尋覓世間奇巧人,煉制傀儡栩栩如生,送至朝中。
李湘君對傀儡喜愛有加,更是納為妃子。
賜名巧妃。
“但這與你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巧妃吾所制傀儡其根本,乃是吾妻!”
“什么!”
方士心里駭然。
他稍稍一愣,下意識地看向身側(cè)的小白。
但小白此時的臉上卻帶著笑,也不知她心里到底是作何想法。
又聽那傀儡中軒昭的聲音響起。
“道友是修道者,理應(yīng)知曉才是吾輩修道究竟是為了什么只要是為了道,又有什么是不可以拋卻的?”
“你恢復(fù)記憶了?”
“不錯!”軒昭的話語中帶著一絲得意,他的傀儡身體至此已經(jīng)完全地拼裝完成,活動了一下四肢,“在那位國師來此見吾之前,吾便恢復(fù)了記憶世間情愛?恩義?不過是百年如一瞬的凡人想出來安慰自己的虛妄,百年之后還剩下一些什么?吾所求的乃是天地同壽,乃是羽化升仙!”
起初還有些猶豫。
但那位國師卻是給了如此的機(jī)會。
那天他與妻子共同完成了一具應(yīng)當(dāng)是兩人所制造巔峰的傀儡。
那一夜他給自己的妻子灌足了酒。
然后抱著她。
將她投身入了火海。
“她再與吾沒有關(guān)系了!”
“吾可不管什么李湘君,吾可不管他會做些什么!”
“吾已明得大道,成仙指日可”
“但是!”方士忍著心里的某些沖動,冷冷地說道,“這與你為何會在這里,又有什么干系?”
“自然是沒有關(guān)系的,因為”
“因為時間也差不多了吧。”身側(cè)少女的聲音傳來,小白的臉上笑容依舊,甚至比以往都要靚麗幾分,她來到方士近前,攥著他的一寸衣角,“之所以愿意和我們說這些,也不過是在拖延時間而已”
“哦?這位道友倒是不簡單,不知你”
“真的好嗎?”小白瞇著雙眼,在方士能夠察覺到的范圍內(nèi),四周竟是開始起了白霧,讓他都有些精神恍惚,但在白霧之中,透過四周光亮也能夠看得見,在四周虛空中存在著某種東西正在流動,一點點地,朝著兩人靠近。
“你若是再不走的話最后說不定也會受牽連呢。”
“說得對,吾當(dāng)離去兩位道友脫困之恩,日后再報。”
這脫困之恩四字說得殺氣騰騰。
讓方士下意識地覺得心里一寒。
此人不可久留!
心里閃過這般念頭,他雖然不好殺,但也未曾想過要讓自己置于險地。
雖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何事,當(dāng)即便要動手。
卻被小白攔住。
“方兄且慢,這回便姑且放他一回我們先尋個地方躲起來”
“小白道友這是為何?”
方士收斂身上的一絲殺意。
困惑地看了看她。
就在兩人說話的當(dāng)口。
那軒昭竟是已經(jīng)一個閃身,整個身軀融入了黑暗。
再也尋不到了。
甚至氣息也無法尋覓。
“別管那么多,看到前邊霧氣里靠近的東西了嗎?那是傀儡一道專門的禁制觸碰了就麻煩大了!”
循著視線的方向看去。
這一回才算是看仔細(xì)了白霧中朝著他們飄來的是何物。
在霧氣中無形之物無所遁形。
化作一排不斷流轉(zhuǎn)著的符文。
筆直地朝著他們橫推。
若是方才貿(mào)然上前橫沖,怕是早就著了道。
“那現(xiàn)在怎么辦?小白道友應(yīng)當(dāng)是在他身上下了禁制,我們可以”
“已經(jīng)沒用了。”
小白搖搖頭,苦笑一聲。
接著便說道。
那禁制雖然落在軒昭的性命攸關(guān)之地,但小白本人卻根本無法催動。
她伸出手臂,白皙的胳膊上赫然落下一枚血紅色的符文。
“我中了他的禁制,如今更是什么法術(shù)都施展不出,讓你看清那禁制已經(jīng)是極限還不背我離開,愣著干什么!”
“哦”
方士微微頷首。
背著少女就要離開。
卻聽少女再道。
“記著小聲一些,別走正門馬車也暫時放著,我們偷偷溜出去。”
“這又是為何?”
“笨蛋,你覺得方才那么大動靜,鎮(zhèn)子里會沒人聽見嗎!”
方士才想起來。
剛才只顧著與那軒昭斗智斗勇,都忘記了此處是凡人居所。
若是凡人見到天穹星光墜落,又有爆鳴聲不絕于耳。
他們又會作何感想?
邊聽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甲胄摩擦的聲音。
也不知是哪個男子在高聲疾呼。
方士再不敢怠慢。
一溜小跑便尋了一處后門離開。
但走之前,他還是順走了祠堂里的一些物件。
此事多是透著匪夷所思。
還需給一些時日理一理。
不多時。
穿著甲胄的一隊兵士便來到了這片被薄霧籠罩的小院。
一步踏入。
便見薄霧中無形的符文閃爍。
那兵士眼里閃過一絲茫然。
而后抽出了腰間的長刀。
“喂,你怎么了?”
身后同伴發(fā)覺有異。
皺了皺眉。
身子下意識地向后退去。
卻在下一瞬間,那兵士手舉長刀,轉(zhuǎn)身朝著同伴砍去。
發(fā)出一陣非人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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