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鴿覺得,既然警察已經決定要開槍強攻,那現場應該叫三輛救護車才對。已經有兩個傷員了,待會兒恐怕還得再多一個。也許警察們沒考慮過這個歹徒的死活呢?
要是說王鴿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誰不怕死啊?對面可是一個持刀歹徒,而且是喝了酒的,神志不是很清醒,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來。雖然對方喝了酒,行動能力和反應能力都被大幅度削弱,但是王鴿估摸了一下,那男的看起來三四十歲,滿臉橫肉,身上粗壯的很,估計力氣小不了,以王鴿這種單薄的體型,只是搬運了點兒病人,又沒經過什么特殊訓練,要是說搏斗,王鴿自認為自己不可能打得過他。
身后的那個警方的狙擊手王鴿不認識,也從來沒見過,剛才從那哥們從車里下來的時候還是蒙著臉帶著頭盔的,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
而那個哥們開槍所射出的子彈,很有可能會擦著王鴿的身體擊中那個持刀犯罪嫌疑人。打中了,殺掉了,還好。要是沒打中,或者殺傷力不足以讓犯罪嫌疑人解除武裝,那可就麻煩了。不僅僅那作為人質的年輕女孩兒會遭到報復,被傷害乃至被殺掉,距離歹徒更近的王鴿肯定也是要承擔一定風險的。
最壞的情況,狙擊手那手中的槍一抖,槍口改變了小小的角度,子彈擊中了犯罪嫌疑人旁邊的王鴿,那可就真完了。
但是這種時候王鴿肯定不能認慫啊,人家都擺明了挑釁了,而且警方趁著嫌疑人接過水或者喝水來進行營救行動的機會可并不多,這實在是太難得了,如果現在不行動,下一次機會那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出現?更何況,現場還有一個倒在地上動脈破裂大量出血的人,那個人現在應該還活著,可是五分鐘之后,十分鐘之后,哪怕是一分鐘之后,還能活嗎?
想到這里,王鴿只好把自己的背后交給警察,交給狙擊手,交給國家和政府。他只能選擇信任他們。
現場靜悄悄的,剛才還在議論紛紛的圍觀群眾都安靜了下來,好像是知道現場即將有大事發生,屏住呼吸看著那名救護車司機與那犯罪嫌疑人之間的最后幾米距離,放下了手機,完全忘記了拍照和錄像。
而警察們更是緊張,一個醫院的工作人員,一個救護車司機居然充當了這種危險的角色,可沒辦法,警察們已經來不及喬裝打扮了,而王鴿是犯罪嫌疑人指定的,如果再要換成其他人,那犯罪嫌疑人肯定會起疑心,認為那個人就是警察!
比警察們更緊張的,則是來自于雅湘附二醫院的這幾個人。劉崖和沈慧心臟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死死的盯住王鴿,內心祈禱他千萬不要出什么事情,而兩人另外一方面則都戴上了橡膠手套和口罩,沈慧緊緊地握住急救箱的把手,而劉崖則是抓著那推車的副手,他們已經做好了隨時沖進現場進行急救的準備。
至于需要急救的除了那個已經倒地的男子之外,到底是王鴿還是那歹徒,他們心里也沒數。
杜偉平一直搖頭嘆氣,心想著這小子的經歷簡直能夠寫成一本小說了,他歪頭看向了跟著自己的救護車一起到場的宋平安和田雨晴,那兩個人也皺緊了眉頭,一言不發。
王鴿在經過那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年輕男子的時候,近距離的觀察了他的身體,雖然失血不少,而且是動脈血,但出血速度已經明顯降低——身體里面已經沒有什么血可以流了。只不過他的手指好像還有微微彎曲的動作,好像是要握住什么東西,不論待會兒能不能搶救回來,最起碼現在人還活著,就不能放棄!動作不能再慢下去了,要給這個傷員爭取時間,而且王鴿已經看到人堆外面有一個舉著長柄雨傘的死神正在靠近,目標應該就是面前的年輕男子。
趕緊讓警察行動吧!就在一分鐘之內,不能再耽擱了!
想到這里,王鴿在距離那犯罪嫌疑人還有三米左右的距離上,三步變兩步,突然擴大步子并且加快頻率,又在距離那人半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老哥,渴了吧,喝一口。”王鴿咽了口唾沫,面無表情的伸出雙手,那是兩瓶再普通不過的礦泉水。
“丟過來!”那持刀男子說道。
王鴿蹲下,把兩瓶礦泉水橫放在地上,輕輕一推,那圓形的礦泉水瓶子就滾落到了人質的腳下。“你自己來吧,我沒有惡意,我先回去了。”王鴿敢把背后露給警察,卻絕對不敢把后背露給這個人。他說完也沒等那人回答,就面向他開始慢慢往后退,為了避免干擾待會兒狙擊手開槍,他在后退的時候盡量走直線,盡管看不到后面的路。
而持刀男子突然發現,自己是沒辦法在控制著人質的同時,打開瓶蓋去喝水。雖然喝了酒,但是智商還在。他極度干渴,如果警察沒提喝水的事兒他還能撐一會兒,可現在水就在腳下卻喝不到,這才是最難受的。
“撿起來,給我打開!”持刀男子站在原地,而人質女孩兒則是坐在他的深淺。他左手捏著那女孩兒的下巴,死死的托住,右手持長刀,刀尖抵住了女孩兒的頸動脈。這二十多厘米的刀子戳下去,頸動脈和氣管要跟著一起斷,可以說是瞬間斃命,現場搶救都來不及。
女孩兒好像是沒聽到一樣,一直在默默的流淚,也不說話,已經完全被嚇壞了。
“臭婊和諧子,聽不見老子說話?以前不是言聽計從嗎?有了這小白臉就忘了當初怎么在老子胯下叫的了?”持刀男子咬了咬牙,嘴里破口大罵,什么難聽的話都出來了,左手啪啪給了女孩兒兩個大嘴巴,那女孩兒仍舊不為所動,可持刀男子卻一點兒都沒有辦法。
手里的人質是他的把柄,唯一的談判條件,定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殺掉的,他自己還想活呢!
“人只會往自己有利的那個方面說啊!調查過了,這女孩兒之前跟嫌疑人交往過,正常戀愛,正常分手,后來新交了男朋友,但一直被這嫌疑人騷擾。因為這個事兒鬧到派出所好多次了,調解了很多次,這男的悔過書都寫了不少!沒想到今天居然這么嚴重。”正在這時,剛才那警察盯著手機開了口,看起來事情的起因已經弄清楚了。
一旁的沈慧看王鴿已經開始撤離,稍微安心了一些,白了身邊兒的警察一眼。女孩兒人在這犯罪嫌疑人手里,現在還說這些有什么用。
就在眾人看到王鴿馬上就能夠順利撤離,松了一口氣的時候,持刀男子卻突然喊住了他。
“你別走!”那持刀男子認為,王鴿剛才的動作已經經過了他的測試。持刀男子認為,如果那救護車司機想要對付自己,或者是由警察假扮的話,在其距離自己只有半米的時候,早已經掏出別再腰后的手槍把自己給打死了,這個距離簡直是太近了,一個警察在這種距離上掏槍射擊基本上是百發百中的!他肯定不是警察,自己還真是沒看走眼啊!這個人絕對安全。
持刀男子好像酒醒了一些,站著的姿勢比剛才更穩,但是并沒有要投降的打算,這場持刀傷人和劫持人質事件,看起來并不只是在酒精加持下那么簡單了。
“你過來,把水打開,喂我喝水!”持刀男子冷笑了一聲,這幫警察想要趁著自己撿水、喝水的時間對自己做點什么事情,真是異想天開啊,他自己絕對不會去碰那兩瓶水的。只要這刀子一離開女孩兒的脖子,后面的子彈肯定就跟著來了,一命嗚呼!
“我……你手里有刀,我害怕。”王鴿說的是實話,但是最終目的卻還是想讓犯罪嫌疑人自己喝水,給警方尋找開槍機會。
“我知道你不是警察,只要你不亂動,我不會傷害你。”持刀男子喊道,“看你還跟我很像,膽子大,算個爺們。”
王鴿冷笑一聲,心想老子可跟你這種敗類不一樣。老子是救人的,你是殺人的。而且挾持女人,算什么爺們啊?只是面上他并沒有表情變化,也什么都沒說,生怕刺激到面前的持刀男子。
不遠處,坐在指揮車中的警方領導仔細的觀察著現場情況,按住了對講機上的通話按鈕,“狙擊手,尋找機會,隨時準備射擊,一定要抓住犯罪嫌疑人松懈的那一剎那!務必注意老百姓安全,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不要開槍,寧可錯過機會,也不要誤傷人質和那個司機!”
“狙擊手位置收到!”
在得到了回復之后,領導摘下了自己腦袋上的警帽,輕輕的擦拭著上面的警徽。
王鴿無奈,只能按照犯罪嫌疑人所說的照做,剛才出現在附近的那名死神已經舉著長柄雨傘穿越了圍觀人群,距離那受傷嚴重的年輕男人只有十幾步的距離了。
必須馬上行動,讓警方的狙擊手能馬上有機會設計,讓醫生和護士趕在死神觸碰到那年輕男人之前搶先接手!
雖然王鴿知道那年輕男人生存幾率渺茫,死神幾乎已經湊到了鼻子尖,但是并不是連一點點希望都沒有。
他撿起了人質腳邊的一瓶水,輕輕一用力就擰開了瓶蓋,然后送到了那持刀男子的嘴邊。“老哥,水。”
持刀男子十分謹慎的把嘴巴挪動了一下,湊到那瓶口旁邊,但是左右手保持不動,刀尖仍舊抵在女人質的脖子上。
太謹慎了,太小心了,怎么辦?留給王鴿思考的時間不多了。
要是這水喝完,還沒為警察創造開槍機會,那可就徹底錯過了!
王鴿心一橫,就在持刀男子的嘴靠近瓶口的一剎那,他用右手猛的捏了一下礦泉水瓶,滿滿一瓶水瞬間從瓶口噴涌而出,持刀男子條件反射似的后退了半步,緊緊閉上眼睛,刀尖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離開了女人質的脖頸。
所有人都沒有來得及反應,但不包括早已經嚴陣以待的狙擊手。他早已經瞄準了那持刀男子的腦袋,只要那刀尖一離開人質的脖頸,他就會馬上扣動扳機,給那男的來一個“痛快的。”
現在,機會來了。那個聰明的救護車司機居然想出了這一招!他的右手食指一勾,擊錘把七點六二毫米的狙擊步槍子彈底火點燃,子彈在槍膛之中旋轉著噴涌而出,巨大的后坐力并沒有讓訓練有素的他受到任何干擾。
然而,在王鴿捏水瓶子、狙擊手瞄準那持刀男子腦袋開槍的那一剎那,還有第三個人反應了過來——女人質!
她一直在尋找機會逃跑,只是那刀子死死的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根本動彈不得。在刀尖離開自己脖頸的那一剎那,女孩兒馬上感覺到,自己的機會來了,現在不跑還等什么時候?她馬上向后一撞,掙脫了持刀男子的控制范圍,然后瘋狂向前跑。
而持刀男子原本就后退半步,重心不穩,居然被這女孩子輕輕一撞,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而零點幾秒種之前,槍聲響起,一顆子彈從他的腦袋上方飛過去,頭皮一陣刺痛。
“糟了!”狙擊手在扣動扳機的那一剎那,從瞄準鏡里看到了現場的情況,心里一緊,又再次把剛剛放松的食指放在了扳機上,隨時準備第二次擊發!他完全沒有預料到被嚇得不會動彈的女人質會突然逃跑,也沒預料到持刀男子的位置會突然改變。
不過還好,這一槍雖然沒有打到犯罪嫌疑人,但也沒傷害到周圍的任何人。他沒有貿然開第二槍,持刀男子已經有了警覺,而且那邊兒幾個人的距離太近了,現在的倉促可不比剛才那一槍瞄準許久來的有把握。
被礦泉水突然襲擊,持刀男子想不到用刀子殺人,想不到去控制人質,給了人質和警察可乘之機。但是子彈擦過頭皮,王鴿戲耍了他之后,他還是馬上反應了過來。一秒鐘之內趁著那女孩兒沒跑遠,一把抓住了她的長頭發就向后拉,惱羞成怒的喊道,“要死,大家一起死!媽的陰我!”
女孩兒嚇得大叫,眼看著那刀子就要扎進她的脖子,已經閉上了眼睛等待命運,而距離最近的王鴿又怎能袖手旁觀?
他用盡全身力氣抓住了那持刀男子的袖子,可是由于剛才手上有水,十分濕滑,一下子脫了手,刀刃從他的手掌之中劃過,血光乍現。
電光火石之間,周圍的警察紛紛向這里沖來。不等狙擊手開槍了,已經成這樣了,還等什么!等人死嗎?幾米的距離近在咫尺,可總覺得是那么漫長。
王鴿咬著牙,腎上腺素讓他根本無法感受到任何疼痛,一口咬在持刀男子抓著女孩兒的另一只手上,持刀男子吃痛松手,王鴿一把將那女孩兒推了出去,再回過神來,卻覺得自己胸口一陣冰涼,這種涼氣并非是鎮魂牌那種外物的感覺,反而好像是自己的肺部、胸口里面埋了一塊冰,正在從里面向外面的發涼。
冷,來自于冬天的刀。
隨后,一陣溫熱的感覺又從皮膚表面襲來,低頭一看,一把長刀扎在自己的胸口,暗紅色的血液正從傷口慢慢滲出,浸透了他的秋衣,浸透了他的淺色毛衣,也浸透了那洗的有點兒發白的綠色司機制服。
熱,來自于體內的血。
與此同時,第二聲槍響接踵而至,子彈十分精準的命中了那持刀男子的腦袋,在一瞬間就轟掉了半個頭,眼珠子和腦組織都淌了出來,人順勢倒地,手腳抽搐,眼見著是活不成了。
“操,操,王鴿!王鴿!”劉崖和沈慧大喊,連推車都顧不上了,紅著眼睛就往里面沖。
王鴿并沒有感覺到太多疼痛,只是胸口有些火辣辣的,覺得自己渾身使不上勁,跪在地上向側面倒下,半睜著眼睛,嘴里念念有詞,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
“這事兒……千萬不能讓爹媽、佳欣知道。還有……顏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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