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鴿他們倒是有點兒沒辦法理解了。按照正常人的邏輯，肯定是由于下雨地面濕滑，老人本身腿腳就不好，一個不留神滑倒了，這才有了現在的事情。
警察要查監控記錄干什么，難道這個里面還有什么別的隱情嗎？看著那個年長的輔警胸有成竹的樣子，再看看那個中年女人的確是有些慌神，真的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看什么監控，神經病，算了算了，今天我們自認倒霉，算你們走運！”中年女人二話不說，直接從推車病床上把老人給扶了下來，拿腿兒就想走。
王鴿都傻眼了，這什么情況？這個中年女人雖然嘴上還是不饒人，但決口不提那兩萬塊錢的事兒了，一點兒都沒有討價還價，甚至不想要帶著老人去醫院檢查了，就這么走了？
“如果你現在放棄給老人做檢查，那么老人伺候出現的一切病癥就跟商場無關了啊！”那個輔警望著中年女人的背影，有些話該說還是要說的。
但是對方沒有任何回應，就是這么罵罵咧咧的快速離開了現場，老人腿腳不方便，像是被拖著走一樣。
年輕的警察看了一眼那個中年女人，既然她放棄了訛詐，他也沒什么理由去阻攔，眼下問題已經解決了。“這個調解結果你這里同意吧？”
其實要是商場管理人員愿意的話，完全可以繼續讓警察幫忙，告這個人敲詐的，但是現在的這個結果已經令他十分滿意了，不敢奢求太多，連連點頭，“感謝警察同志，太感謝了。”
事兒了了，沒有了那個中年女人的拙劣表演，圍觀群眾頓時覺得無趣，開始自發散開。
商場是沒事兒了，王鴿這還有事兒呢！空著車來的，又要空著車回去，更何況剛才給老人檢查和清創的時候已經使用了一些醫療器材和物品，這個錢找誰報銷去啊？
結果王鴿還沒說話，周華就先出聲了，“救護車出車是要錢的，耍我們玩啊？坐出租車還要錢呢！”
“大夫，你們看她那個樣子像是會給醫院錢的人么？不找你們的麻煩已經很不錯了。”年輕的警察苦笑道。雖然結果并不好，但是總歸沒有讓她得逞，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周大夫，回去記損耗吧”王鴿也搖頭，一邊收拾著車子，一邊問著那個年長一點兒的輔警，“警察同志，為什么她一聽說要查監控記錄馬上就走了啊？”這個問題他還是沒弄清楚，就多嘴問了一句。
王鴿不是什么較真的人，但是求知欲特別強，反正這事兒應該也算不得什么機密，人家說就說，不說就算了估計回去待上幾個小時就忘了。
輔警覺得這群醫院的工作人員們吃了點兒虧，本來這事兒與他們無關，不想說的，現在告訴他們真相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補償了。而且輔警覺得要是這群人知道了這件事情，心里最起碼能痛快點兒。
趁著這幾個醫療工作人員收拾東西的這點時間，說說倒也沒什么。
“先前我們有發下來的文件，警情通報，算是內部文件的通知了。案子不大，當時就沒往心里去，剛開始我還沒當回事兒，也沒回想起來，這位大夫一說老人有疑似老年癡呆癥，我才回憶起來呢。說是在北湖省有一個四處流竄的詐騙人員，專門挑著商場下手，地面稍微滑一點兒就說是有老人摔倒，一開始要的錢不多，三五百，一兩千，很多商場為了避免麻煩都是給錢了事。后來遇見一個大商場，給了兩萬，錢給了，事兒完了，人家商場經理倒也是認真負責，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導致地面滑，有沒有服務人員沒做好地面的水漬清潔，翻看了監控記錄，不看沒事兒，一看就看出問題來了！”輔警掏出了一包芙蓉王，遞給那年輕警察一根，又遞給了這群醫療工作人員。
湘沙市是一個開放的城市，很多女孩子都會吸煙，輔警十分明事理的還要遞給孟娜，王鴿三人連連搖頭，這是公眾場合，就算是有吸煙的習慣，作為醫療工作者也不能這樣被群眾看著啊，影響太不好了。
那個年輕的警察想了想，一拍腦袋，“對，是有這么回事兒！那個商場經理看完監控記錄之后，馬上就知道自己是被騙了！人家那老人根本不是因為地面濕滑自己摔倒的，而是那個自稱為他女兒的中年婦女推了他一把！事后他報了警，這才知道回款的銀行卡還是個黑卡，查不到身份信息，監控記錄也的人臉也很模糊，只能看個大概的畫像，這是個專業的騙子啊！金額不大，行為不算很惡劣，人也早就跑了，根本抓不到，那邊的公安分局就發了個協查通報了。”
“沒想到居然在這里遇到這個騙子了！”王鴿這回明白了，怪不得一說要看監控那中年女人就要跑呢，敢情她自己知道老人是她推倒的，根本不是自己摔倒的！監控錄像一出來就全露餡了。
原本摔倒這個事情，是不會有人往歪了想的，都認為老年人由于地面濕滑而摔倒是正常的，誰也不會去查看監控記錄，作案的時候也就沒有刻意的躲著監控攝像頭，誰曾想那輔警居然想起了協查通報的內容，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出。
當警察記憶力不好可不行啊！王鴿之前還是看過新聞的，有個警察只是看了一眼通緝令上的照片，出去吃飯遇到了犯罪嫌疑人，二話不說就給拿下了！
“怎么不直接抓起來啊？”周華收拾完了東西，推著車子問道。
“現場這么多人，不好動手，我們兩個也沒準備。而且有個還有那個老人。經過兄弟單位的調查，那個老人的確是中年女人的父親，特征就是患有老年癡呆癥。要不是這個，我還真的不敢確認呢！沒事兒，剛才我執法記錄儀都拍下來了，相貌特征什么的。順著周邊的監控一查就知道她暫時住在哪，今天晚上之前肯定就能歸案。”輔警掐滅了煙頭，對著年輕的警察說道，“領導，走吧，回去匯報情況去。咱倆能領工了。這可是網上在逃人員。”
“你是我領導啊，老哥，我還得跟你多學呢。”年輕警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王鴿三人打了聲招呼，開車離開。
“唉，自己的父親得了這種病，不僅不好好照顧，還把人帶出來當成犯罪賺錢的工具，這個人作孽啊！”孟娜感嘆道。
“那個老爺子不會也被當做是同犯吧？”周華也說道。
王鴿把推車搞上了車，催促二人趕緊上車，“別瞎操心了。你也知道那老爺子有老年癡呆癥，估計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根本忘記了是自己的女兒把他推倒了很多次，那么大歲數了肯定不會進看守所的，放心吧你們”
一行三人心情郁悶，本來出車是來救命的，沒曾想遇到了這么個事兒。萬幸那個老人經過了檢查是真的沒事兒。
“現在的人心都壞了，要是我父親得了這病，我心疼還來不及呢，這工作肯定都不干了，專門回去照顧去。”孟娜是越想越難受。
得了這種病的老人本來就沒幾年好活了，生活質量又很差，著實讓人心疼。
“希望警察在抓到那個女的之后，能給老人一個好的地方吧，最起碼讓其他的親屬照顧一下都比現在強。”周華抱著快要哭出來的孟娜，簡單安慰了幾句，又在給王鴿撒狗糧。
王鴿嘆了口氣，只好關上了駕駛室和車廂的玻璃窗戶，不接受任何狗糧信息。
出車就是這樣，有的時候病人死了一無所獲，有的時候遇到這種事兒還要給自己增加負能量，比病人中途死掉了沒搶救過來還難受。
空車狀態的救護車在回到醫院的時候，只是在急診大廳的門口停留了一下，把周華和孟娜放了下來，然后直接返回了停車場。經過這么一折騰，已經是要接近下午四點下班的時間了。王鴿明天可以休息，但是從晚上開始就要上夜班了，他跟同事們交代了幾句，看到了已經把自己洗干凈的何盛。
何盛擦著自己的眼鏡，頭發還沒干呢，里面已經換上了王鴿的衣服，外面是他自己另外的一套救護車制服。在這里洗澡條件實在是有點差，熱水供應量都不足，這種溫度條件下何盛基本上是洗了個冷水澡，現在臉色發白，渾身發抖。板藍根感冒靈這種東西是救護車隊的常備藥物，已經有同時給他沖了兩包了。何盛正捧著杯子在那喝呢。
“老哥，辛苦啦。”王鴿看了看被扔在水盆里的那套血衣，已經用水和八四消毒液給泡上了，整個水盆里的水都變成了深紅色，不過王鴿估摸著這衣服是洗不出來了，除非多倒幾瓶八四消毒液，把整個深綠色的制服都洗褪色。
杜偉平把王鴿家里的鑰匙還給了他，“怎么樣，那病人救過來了么？”
王鴿苦笑一聲，“別提了！”反正閑著沒事兒，也沒有出車任務，他就把剛才的故事一五一十的跟同事們講了一遍。
“副隊長，咱哥們兩個今天有點兒倒霉啊！應該出去喝一杯的。”何盛倒是被逗樂了，“不過最后人能抓著就行。”
“喝杯可樂還行，別的就算了。”王鴿說完，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打來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林顏悟的弟弟，林聰。
王鴿當下回避了眾人，到門口接起了電話，然后點了根煙。
“姐夫”林聰這么長時間了，還是沒改口，畢竟王鴿也是幫過他的，而且自從林顏悟病倒之后一直不離不棄，兩個人雖沒有太多的聯系，這恩情倒還記得。
王鴿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林聰為什么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在林顏悟入院治療之后，林聰是來看過自己的姐姐的，而且還碰到了王鴿。
“怎么，有什么事兒？”王鴿也不反感這個稱呼，這小子怕不是又惹了什么擺不平的亂子了吧？
“電話里說不清楚，我想跟你當面聊聊，現在有時間嗎，我就在急診大廳呢。”林聰支支吾吾的也不說清楚。王鴿無奈，只能答應。
“行吧，不過我時間不多，等會兒可能會有任務。我去找你。”王鴿掛掉電話，直接來到急診大廳，林聰就在門口，跟前段日子沒什么太大的變化。
只是林聰的身后還跟了一個年輕女孩兒，長得漂亮，但顯得十分青澀。
媽的，該不是又要幫人墊錢打胎了吧？說好了不做舔狗的呢？
“別怕，這是我姐夫，他能幫忙。”林聰下意識的說話，卻又回過神來，掏出紙筆在本子上卸下了剛才的那句話。
王鴿一看，這個姑娘怕不是個聾啞人啊？沒辦法說話，也聽不見東西。很明顯林聰是不會啞語的，只能用這種最笨的方法跟對方交流溝通了。
“到底什么情況啊？”王鴿又問道。
“是這樣我是在網上遇見的她。她是個聾啞人，你也看出來了。就在昨天，她告訴我有人侮辱了她。她不相信警察，我是硬把她帶過來的，昨天凌晨的事兒，取證什么的應該還能有效吧，什么的。”林聰撓了撓頭說道。
王鴿明白了，這事兒在電話里面還真的是說不清楚。按照道理來說遇到這樣的事情應該趕緊報警，正常人都知道，但是這個女孩子不相信警察，居然相信林聰，這小子也算是有點兒能耐了。
人家不信任警察，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既然林聰開了這個口，王鴿自然是要幫忙的。
而且看著這個女孩子的狀態，不像是想要騙林聰什么財務，想騙也用不著這種方式的。
“行不行我得咨詢一下大夫。”王鴿轉身就想去聯系人。
“姐夫，找個熟悉點兒的。”林聰拉住了王鴿的胳膊，“這事兒關乎到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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