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夜往往會掩蓋很多東西,但有些事情并非黑夜可以掩蓋的了的。
王鴿活了二十多年,通宵次數屈指可數,作息時間一向規律,他也因此錯過了無數夜生活。然而在湘沙市,夜晚往往要比白天更加精彩。
這里的故事無窮無盡,而王鴿只能接觸到冰山一角。
下了夜班的王鴿照舊在醫院吃完了午飯,由于昨天白天就沒有睡好,回到了家的他一腦袋扎進了床上,呼呼大睡,從下午一點半一直睡到晚上十點,醒來之后洗了個澡,這才感覺自己的精神狀態好了一些,似乎是已經把時差倒過來了。
黑白顛倒的生活并未給這個年輕人造成過多困擾,傍晚樓下廣場舞的聲音似乎被王鴿自動屏蔽,只是剛開始想著能在白天多陪陪父母的想法已經徹底破滅了。
王鴿還是太天真,哪怕是上了夜班,高強度長時間的工作也會讓他身心俱疲,除了睡覺,回到家的他根本不想做任何事,哪怕是上a島匿名版刷貼著,也僅限于公交車上無聊打發時間了。
日子過的仿佛一天比一天快,而王鴿想要獲得數字的愿望也一天比一天強烈。他不再想麻煩父母,便告訴母親要再給他留飯,母親趙雪芹拗不過他,只得答應。于是王鴿的早餐就變成了公交站旁邊一家沙縣小吃之中的餛飩。
衛不衛生不知道,但是量大,管飽,關鍵是便宜。有意思的是,哪怕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十點,這家小店里也有那么五六個人在吃東西。
坐在門口處有一對老頭,吃著碗里的夜宵面條,桌上還放著兩個小酒杯,一小瓶二兩裝的郎酒擺在桌上,從遼寧號出海航行,美和諧國又要準備打敘利和諧亞,到最近菜市場里面的紫蘇價格上漲,談天說地,饒有興致。
這兩位六七十歲的老人從王鴿到店里開始就坐在那里,一直到王鴿的晚餐結束,酒瓶中的酒還沒下去一半。
王鴿多看了兩眼,心想著自己的退休生活如果能像這樣一樣那就好了,無憂無慮,找上幾個好友喝酒吹牛,聊天打屁,整日里什么都不用操心,也算是安享晚年了。
可是回頭一想,不知道三年之后到底是什么情況呢,活不活的過三年,還是未知之數,心里便無比失落,打消了這個念頭。
眼下最要緊的事情,自然還是想方設法把鎮魂牌背面的數字湊夠三千,把蘭欣就回來,也把自己救回來。
而這個“想方設法”,在王鴿的眼里無非只有一條途徑——努力工作。
在還有十分鐘就十二點的時候,王鴿抵達了急診部大門口,沈慧比他到的還早更早一些,他在黑夜之中急診部大門口的陰影之處看到了身穿護士服的沈慧。
王鴿剛想要上前打招呼,卻看到了燈光陰影之下還有一個身穿黑色運動裝的男人,要是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太出來。王鴿停止腳步。
沈慧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這件事你打算還要拖多久?早點結束,你也早點輕松!”
沈慧沒有回答男人的問題,嘴里說道。“以后不要來醫院找我。”
兩個人之間的對話聲音低沉而快速,哪怕夜里寂靜,王鴿也聽不太真切。
似乎是注意到了王鴿的到來,那男人不在說話,連招呼也不打,直接離開。臨走之前還經過了王鴿身邊,眼神之中略帶深意,看了王鴿一眼。
王鴿與他擦肩而過,雖然在醫院里見過這么多人,但王鴿敢打包票,自己絕對不認識這個男人。
沈慧如蒙大赦,閉上眼睛深出了一口氣,改變了臉色。
王鴿湊了過去。“有事兒沒有?”
沈慧搖了搖頭。“一點兒私事兒。”
“前男友?”王鴿問道。
沈慧曾經提到過,自己有一個劈腿的前男友,分手不久。
“算是吧,你別管了。”沈慧似乎很想快一些結束這個話題,不愿意繼續說下去。
“醫院這么多人呢,車隊里個個都是五大三粗的好漢,他若是再來找你麻煩,盡管開口。再不行,陶米家大業大,也有點能量,收拾這種糾纏不休的人,還是有點辦法的。朋友一場,這些事兒,別自己扛。”王鴿義憤填膺的說道。
沈慧笑著搖了搖頭。“我自己能處理。”
其實直到最后,她也做到了這個承諾。
王鴿一愣,其實每個人心里都有一些秘密和麻煩,而這些東西他們往往不想讓別人幫忙處理解決。
可能是礙于面子,也可能是不想跟別人添麻煩,不想讓別人陷入與自己同樣的困擾之中。總之,人就是如此復雜的動物,理由多種多樣。
因為王鴿也是如此,所以他能夠理解沈慧的感受。
“陶米那邊兒,最近怎么樣了?”王鴿不再提這件事,突然問道。
“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唄,還能怎樣。”沈慧看了一眼時間。“你要是再跟我在這里閑聊下去,打卡可就晚了。”
王鴿趕緊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已經是二十三點五十八分了。他也來不及跟沈慧繼續說下去,拔腿就沖向車隊辦公室,并沒有看到沈慧在他身后唉聲嘆氣的樣子。
慈眉善目笑瞇瞇的孫成德仍舊坐在辦公室里,看著一些上級傳達下來的文件。
王鴿差點遲到,看到孫成德之后還有些不好意思。孫成德不以為然,打了聲招呼就不理他了。
他趕緊打卡換衣服,十分鐘后湘agz689這輛車的中班同事回到了辦公室,打卡下班,這才接過車鑰匙,開始了自己一夜的工作。
王鴿白天休息的還算不錯,也有可能是小店餛飩中的白胡椒粉給了他精神加成,在晚上他的兩只原本并不大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在辦公室精神奕奕。
“小王,精神狀態不錯啊。”說話的同事名叫何盛,三十多歲,戴著金絲眼鏡,一身儒雅氣質,若是換套衣服,一看就是那種大學里出來的高級知識分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何盛沿襲了雅湘附二醫院急診部的一貫風格,禿頭。
何盛的禿頭水平雖然還沒達到謝光那種程度,但比起孫成德來看,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在何盛成家較早,家中小孩都已經能打醬油了,否則肯定找不到對象。
沒辦法,長得帥的禿子,仍舊是禿子。
在這幾天里,王鴿雖然沒正式認識過夜班中的同事,但一來二去也都知道了名字。
“這幾天習慣了不少。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上夜班的人當初是怎么熬過來的。”王鴿笑道。
“嘿,我來車隊也有兩三年了,當初來的時候,車隊規模還沒有現在這么大,車少,病人多,比現在可忙多了。上夜班不說,加班加點更是家常便飯。關鍵秘訣,還是在于這個!”何盛從口袋里掏出一包軟白沙,又掏出一包檳榔。
湖湘之地有句老話,檳榔加煙,法力無邊。很多熬夜的人都會通過這種方式提神醒腦,至于是否健康,大家心理都清楚得很。
可沒辦法,能夠用來熬夜的東西,合法的就這兩樣,吃檳榔吸煙是別人的人身自由,王鴿當然管不著,只是他自己絕對不會去碰這些有成癮性的東西就是了。
“其實病人少也是好事兒,不正好說明現在人身體素質提高了,生活質量提高了,而且周圍醫療條件也好了嘛!半天來不了一個病人,多舒服。”何盛一邊說著,一邊發煙,分檳榔,這幫老司機看來待會兒又要出去聚眾吸和諧毒了。
王鴿趕緊擺擺手拒絕,愣了一下,腦子里突然想到了徐林那小黑胖子的“呸呸呸”。
何盛之前肯定也跟徐林共事過,看到王鴿表情不太對勁,也變了臉色。“沒這么準的吧。”
“車隊請注意,解放西路星光大廈外農業銀行附近有一男子昏迷,具體情況不明,請求車隊出車!”
屋子里所有人的耳機里都響起了通知的聲音。
何盛看了看手里的煙,“得,我這張破嘴,就是忍不住不念叨。”他抓起桌上的鑰匙,作勢要走。
“哥,我去吧,你們先抽根煙頂一頂,待會兒估計還有的忙呢。”王鴿趕緊攔住了他,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中奪門而出。
“孫隊,這小伙子有點愣啊。”何盛有點懵,望著孫成德。
孫成德仍舊笑瞇瞇的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王鴿的背影,沒有說話。
一分半鐘之內,王鴿便驅車趕到急診部大門口,醫生護士還都沒出來,王鴿還趁著這十幾秒鐘給自己灌了幾口水。
王鴿剛把大水杯的蓋子給擰上,就看到劉崖拎著聽診器和白大褂從急診部大門急匆匆的走出來,白楠拎著急救箱,跟在他身后。
直到上車,劉崖才把白大褂穿上,手里的美國3m聽診器簡直愛不釋手。這個聽診器可是高玉婷送給他的,相當于是定情信物,不過幸好劉崖沒把這東西束之高閣,反而是隨身帶在身上。
急診大夫很少會把聽診器掛在脖子上當項鏈,因為他們隨時可能都會處于一種狂奔的狀態,掛在脖子上是很耽誤行動的。劉崖小心翼翼的把聽診器放在了自己白大褂的口袋里。
王鴿抓起通話器,一邊起步一邊匯報,匯報完了就聽到劉崖在后面犯嘀咕。
“王鴿,今兒你可算能見見世面了。”劉崖壞笑道。
“見什么世面?”王鴿可有點聽不懂了。
劉崖又神秘的一笑,沒再說話,反倒是白楠接過了話茬。
“解放西路,酒吧一條街,凌晨十二點出事兒,你說能出什么樣的事兒?”白楠也神神秘秘的,不肯把話說完。
王鴿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現場再麻煩,不還有大夫呢嘛?
“你們可別嚇唬我。我可不覺得這事兒是酒吧里面的事情。”</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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