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認左義確已走遠后,高冉才喚來客棧掌柜,令他速派人去通知季沐青——蕉皇五日內(nèi)必亡,讓他速速準備應(yīng)對不日將到來的與季沐辰的奪位之戰(zhàn)。最好是趕在季沐辰之前先回來!
——言下之意已再明顯不過:無論蕉皇是否有提前備下傳位圣旨,高冉都能讓它永無見天之日。她會讓季沐青有最后一次與季沐辰競爭的機會和資格。
但求保險起見,高冉同時又另派了一支隊偷偷前往季沐辰所在之地,意圖在他收到消息并啟程趕往籮陽城之前或途中,將他軍中的糧草和暫時擱置的只會在戰(zhàn)時才使用的兵器盡數(shù)毀去,并設(shè)法在他軍中散布些謠言、以動搖軍心:比如將特地探查出的那軍中的幾個要員頗為隱秘的私密之事,令其他要員能“不經(jīng)意”地獲知,以使他們各自既互相猜忌又暗自心惶惶;又或是干脆將他們之事一夜間就公布于軍中最顯眼之處,令全軍將士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自然,這些被神秘不見首尾的無名刺客披露出的各種私密之事,多半也是真假參半的。但即便將領(lǐng)間的羈絆再深厚,只要蜚語流言被重復的次數(shù)多了,那在他們各自心中所累積下的猜疑,遲早也會有爆發(fā)的一天。——畢竟,人縱是經(jīng)得起一次誹謗,但終究也是經(jīng)不住接二連三地誹謗的——人性終是經(jīng)不起考驗的。它既沒有人以為的那么脆弱,也沒有人以為的那么堅韌。但高估自己,卻又偏偏是每個人最底層的通病,——這若是被運用得當,便能成為制敵的最大助力。——而高冉,就是這樣想,并這樣做的。
而如此一來,即便需要醞釀持續(xù)的時間會長些,但每次行動所需冒的風險卻是所有可選方案中最低的。——更何況,高冉派去的還都是天閣訓練有素、武藝智謀都十分拔尖的絕殺手。
只不過即便如此,高冉也還是覺得有所遺憾:事實上,直到這時,高冉才覺得自己曾答應(yīng)季沐青決不插手蕉國內(nèi)政之事,實在是考慮太欠周全了。這內(nèi)政本就是個旋渦,且只進不出。而既然她為求自保才不得不更深入去探知蕉國朝廷中各派系的更多內(nèi)情,那她就等同于是已經(jīng)一腳踏入了這旋渦之中,那她被卷入其中、并被卷入更深處,便是遲早且必然的事了。
可無奈于當初想得太淺、答應(yīng)得太早了,才致使她如今即便想要為更穩(wěn)妥的自保而想盡早除掉季沐辰的幾個心腹、甚至是季沐辰本人,卻又礙于早已答應(yīng)了季沐青不干涉他們蕉國的內(nèi)政,而不得真的越俎代庖地替他做到這一步。
于是,高冉便也只能是盡量頻繁地做些動作——比如毀物;比如攪亂人心;比如“偶爾”在季沐辰軍中的飲食、飲水中,下些會令人疲軟腹瀉、卻又不至害人性命的藥……
想來,縱使是再堅韌一心的軍隊,也經(jīng)不起高冉這般三番五次看似不痛不癢的折騰。更何況,她派去做此事的還都是一等一的暗殺高手。——盡管讓他們?nèi)プ龅膮s都是些不入流的動作,但卻也是季沐辰?jīng)]能抓到現(xiàn)行的低風險行動。同時,這也反而更加激化了季沐辰軍中已然愈發(fā)不穩(wěn)的軍心。
“但愿他不會令我失望……”為了不逾越過季沐青不容她觸犯的底線,高冉知道自己至多也只能是做到這一步了。剩下的,她也只能是寄希望于季沐青能徹底潰敗季沐辰那軍心已然動搖的軍隊,并成功上位了。
另外,與此同時,高冉心里又不得不盤算起另一件事:等季沐青先季沐辰一步回來后,她又該如何服他選擇漠視她曾助葉玒弒君之事呢?
盡管高冉心中對此事已有了七、八分把握,但只要事情一日沒有變作現(xiàn)實,它的變數(shù)就會始終存在,所以,她也不敢早早地就認定一切都能盡在她的掌握之中。
而在她看來,對于擺平弒君一事,她眼下首要解決的第一個近在眼前的變數(shù),就是要先會一會那個打亂了她原先計劃的冒充者,將這一變數(shù)盡快掌控住。——即便蕉皇五日內(nèi)必亡已成定局,她也必須在季沐青回來之前,先替他穩(wěn)住籮陽城內(nèi)各勢力間的均衡,決不能讓任何一家驟然獨大,更不能讓那突然冒出的弒君者其背后的勢力借此脫穎而出!
——
翌日,左義如約將那冒充者帶到了高冉的眼前。而也是直到親眼見到了那冒充者,高冉先前始終懸著的心,才總算是落地了。
“果然是你。”
“怎么?她戴著面皮,你還能認出她來?”反倒是左義有些不解地問道。
他又豈會看不出那兩人一見面互相看對方的眼神就早已暴露了她們本就相識的真相。但就僅憑這一眼,就能如此確信對方具體是何人了?——若只是冒充者認出了高冉,那倒還好;但高冉卻也是幾乎同時認出了那個冒充者。——這可就不是僅憑一瞥就能即刻認出的了。
左義覺得,她們之間定還有其他獨特的辨識參照。而他之所以刻意明知故問,就是想知道她們之間的這種不為外人知的辨識方式。想著興許日后他也能借用同樣的方式來助他化險為夷。
但那兩人卻對他的質(zhì)疑充耳不聞。只聽葉玒完全不理會他的問話,直接向高冉問道:“你如何確信他能將我?guī)硪娔悖俊?br />
而高冉也同樣不在意一旁的左義的問話,同樣也只回應(yīng)了葉玒:“若他連這事都辦不好,他也活不到今日了。不是嗎?”
葉玒聽了,便順著高冉看向左義的目光,也同樣朝他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但也不過一眼,隨后便又回過頭來繼續(xù)問她道:“吧,你既然會特地約我前來一見,那定是已想好了萬全之策。你想讓我如何配合?”
“呵,萬全之策倒不敢,不過,比起你的一意孤行,我的想法或許會比你可行……而我需要你首先為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左義身上的毒全都解了。不僅要現(xiàn)在就解了他身上的夢毒,還要把另半份的蠱毒解藥也給他。”
“什么?”葉玒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高冉,又轉(zhuǎn)過頭去看了看左義。
“你別忘了,蕉皇死后的善后事宜可都得靠我呢。而左義的價值對于我日后的善后可是至關(guān)重要的。再者了,我都已經(jīng)愿意配合你將蕉皇的死期提前了,難道事后的善后事宜,你就不能配合我了?”
被高冉這么一問,葉玒便也不再多什么。更何況,她本就對她懷有一絲歉疚。而既然高冉主動對她提了要求,那只要左義的存在不會妨礙到她的復仇,那答應(yīng)了高冉的這一要求,也未嘗不可。且,如此一來,她心里的歉疚也會少些。
“你信得過他?”可即便已基本愿意做出讓步了,但臨了,葉玒還是要最后確認一遍,以免因高冉可能犯的糊涂,而連累到她也跟著犯了糊涂。
卻沒想,高冉的回答不僅令她意外,也給了她十足的信心。——高冉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回道:“我信他對時勢變遷的判斷力。”
她這樣的回答,絕對比——相信左義的“為人”——這樣膚淺的理由,要更有服力。而她也并非只是對葉玒的,同時也是給一旁的左義聽的。——真可謂是一箭雙雕的效果。
“好。我救他。”著,葉玒便轉(zhuǎn)頭,第一次正眼看向左義。
得到葉玒的親口答應(yīng)后,高冉這才自他倆進門后第一次正視了左義的存在,并提醒他道:“今后該如何行事,相信你也心里有數(shù)了?”
左義則只是默聲朝高冉了頭,便不再多話地轉(zhuǎn)而配合葉玒的指示,安坐運功,準備接受她接下來的解毒。
而替他倆作護法直至葉玒收功后,高冉才一邊為她擦拭額上的汗珠,一邊追問了一句:“我與‘那人’的是五日期限,實際究竟會是幾日?”
葉玒轉(zhuǎn)眼與高冉對視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便回道:“至多四日。”
“好。那你完事后,就立即離開那是非之地,剩下的事就由我和左義先著。再有,你之后最好離籮陽城越遠越好。”
“好。”
與葉玒談妥后,高冉才轉(zhuǎn)而向才漸漸恢復神智的左義問道:“你可知蕉皇可有提前擬好什么傳位圣旨?——畢竟,人終有一死,縱使他再不愿,也不可能會真的完全不去想吧?”
“有。那時我也在場。”
“那除了你,可還有其他人在場見證?”
“沒有。因為那時蕉皇還想讓兩位皇子繼續(xù)互相牽制,讓朝中擁護他們的那兩派繼續(xù)互相牽制。所以,除我之外,再沒讓其他人知曉此事。”
“好。那蕉皇究竟屬意的是何人?”
“七皇子。”
“季沐青?那他怎么又立季沐辰作太子?”
“我不是了嘛,蕉皇還不想禪讓皇位,便想讓他倆互相牽制以避免其中一家獨大,進而威脅到他……”
“呵。那你可知那圣旨如今放于何處?”
“知道。蕉皇寢宮有一暗格,那道圣旨就放于其中。”
聽到這兒,高冉卻并沒有半絲竊喜,反而有些猶疑地斜乜著左義,質(zhì)疑道:“蕉皇怎會連這都讓你參與見證?他難道就不怕你因此而有意偏袒下任蕉皇,甚至因此而背叛于他?”
但左義卻很不以為然地淺笑道:“不是我不會,也不是蕉皇不會懷疑,而是就那兩位皇子目前的勢力而言,若無可與蕉皇相匹敵的外援勢力的相助,且不強過蕉皇,就是他們倆有哪一方能完全占據(jù)上風、完全壓過另一方——這到如今都還未成定數(shù)呢!如此實力,但凡識時務(wù)者,又怎會傻到舍棄蕉皇而選他們呢?——更何況,只要蕉皇在位一日,這圣旨,也不是不能改的……”
高冉聽了,這才終于展顏淺笑道:“哼……如此來,眼下,我才是你最好的選擇?”
但左義并未回答,只是朝高冉會心一笑。
而在一旁的葉玒眼里,他們兩人的這一番互動,足以顯露出他們之間竟已有了不的默契。也由此,葉玒便也對高冉選擇聯(lián)合左義的這一決定,有了更多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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