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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天姿 名門天姿 最新章節 第三百八十六章 最是人間留不住

作者/紫蘇落葵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    “蜀王果真年輕氣盛,須知天下人才出名門,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老夫人微笑,挪了挪手中琉璃盞。心想:你李家再厲害又如何?朝廷總是需要人打理的,而天下有才之人,哪一個又不是出自這些名門貴族呢?即便貴族衰弱,也還是名門。

    老夫人用這種委婉的方式來提醒蜀王不要太過。李恪掃了他一眼,淺淺一笑,一邊用手敲了敲上好的紅木案幾,一邊漫不經心地諷刺:“烏合之眾罷了,就那份兒眼光,注定是歷史的塵埃。”

    “年少總是氣盛。”老夫人不以為然,搖搖頭表示很瞧不得蜀王的做派。

    李恪并不發怒,還是滿臉溫和的笑,道:“你既是阿芝祖母,我便奉勸一句:弘農楊氏,名門望族,觀王一房,人數眾多。何須與鼠輩為伍,白白斷送前程?”

    “蜀王,你這是在威脅我?”老夫人不悅。

    李恪微笑:“老夫人口口聲聲為我好,卻何嘗不是在威脅我?咱們彼此彼此。”

    老夫人不語。話說到這份兒上,便只剩下沉默。江承紫此番是觀眾,也不發言,只瞧著桌上的菜式,想著父親房間里發現的唐朝風物志里對宴席描述的句子。

    這弘農楊氏果然是名門望族。江承紫在蜀中也出席過不少蜀中望族的宴席,但那些宴席的菜式與規格還真沒法跟弘農楊氏相比。

    屋內一片安靜,好一會兒,老夫人才將手中琉璃盞放下,笑道:“蜀王對我,看來頗有敵意。我一番好言,卻被認作是威脅。”

    “呵呵。”蜀王笑了一下。

    老夫人也不管他赤果果的諷刺,徑直拿了桌邊還未開封的酒壇子,笑著說:“這是芙蓉醉,乃楊氏珍藏,還請蜀王品上一品!

    “芙蓉醉是好酒。我曾聽我母親說過,此乃楊氏先祖采芙蓉玉露釀制,放在酒窖三十年,再挪到冰窖下冰鎮一百年。如今世間只得三十壇。此酒顏色大紅、酒色漣漪繁復,頗有層次,入口甘冽,回味漸暖,后勁頗足。因其色若芙蓉盛放,層次感如同芙蓉花瓣,故名芙蓉醉!崩钽∏屏饲评戏蛉四菈,徑直說出了芙蓉醉的來歷。

    老夫人微笑,道:“正是這芙蓉醉。昔年,煬帝與蕭后欲求一壇,亦被觀王回絕!

    江承紫聽得津津有味,便插話問:“因何回絕?”

    老夫人看了江承紫一眼,正色道:“觀王對煬帝說,帝王當思勤政,若沉溺于口腹之欲,何以眼觀天下、心達四方?”

    “哦!苯凶显詾橛惺裁雌媛劊瑓s不計還是一個忠臣直諫的故事,而且還沒有什么“以頭搶地”的壯舉,“煬帝就同意了?”

    江承紫問出這句,又覺得這畢竟是在議論李恪的外公,便又偷偷瞧了李恪一眼。

    李恪神色如常,正在聽老夫人說話,也瞧不出他心境。

    老夫人倒是回答:“自然是同意了,還賞賜了你祖父!

    “聽起來,卻不像是人們口中暴君。”江承紫隨口一說。

    老夫人似笑非笑,說:“是與不是,也不是我這種深宅老嫗所能定論。今日,與蜀王論一二句世事罷了。畢竟天下太平,乃萬民企盼。”

    江承紫聽她這話,萬分鄙夷。

    嘖嘖,這老狐貍若真是心系天下之人,又怎么會代表弘農楊氏與其余名門結盟,共謀天下,甚至喪心病狂想要將蜀王挾制在手中,妄圖左右朝廷未來君王的走向呢?

    “名門世家若真能如老夫人這般想法,那天下就真太平了。”一直不語的李恪笑著說。

    老夫人呵呵笑,不再多話,朗聲喊“秋月,進來開酒!

    “老夫人,且慢。”李恪擺手阻止。

    老夫人疑惑地看他一眼,李恪像是說笑似的,道:“這有些酒喝得,有些酒喝不得!

    “蜀王是怕這酒里下毒?”老夫人徑直問。

    李恪哈哈一笑,說:“老夫人真會說笑!

    老夫人微斂眸光,笑意還在唇邊,問:“那不知蜀王此話是何意?”

    “喝酒總得有個名目。不知老夫人今日請我喝這價值連城的芙蓉醉,是何名目?”李恪眸光靈動。

    江承紫只覺得他映著盈盈燭火,那越發幽深的眸光,讓整個人鮮活而靈動。她從未見過這樣光華燦爛的男子,只覺得周遭都是春花盛放。

    真好看啊!江承紫不知不覺就笑了。

    這樣真好,自己在一旁盡情地犯花癡,雨箭風刀丟給他去擋,唇槍舌戰也讓他去對。有一個人保護的感覺真好。

    她兀自心花怒放,老夫人卻已起身,瞧了瞧江承紫,又看向李恪,說:“第一杯,賠罪之酒!

    “你是阿芝祖母,又是我長輩,本王接你這杯酒!崩钽≌酒鹕韥怼

    一旁叫秋月的婆子立刻就拿出銀質的刀具將酒壇密封的麻繩割開,然后敲掉封口泥,又揭開黃紙,接下來是絲綢。一揭開那絲綢的封口布,一股冷冽的幽香沖然而出,整個屋內皆彌漫著這樣的幽香,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江承紫聞了聞,卻識得這幽香,應是桂花與青梅的混合,里面還調了野花蜂蜜,加上做工精良白酒。

    對,就是白酒,絕不是什么綠酒之類的下等貨。

    原來大唐的制酒工藝已經很高了么?還是楊氏自己有獨門秘方?

    “老夫人,酒壇已開封!鼻镌路A告。

    “替客人斟酒。”老夫人吩咐。

    江承紫連忙起身,笑著說:“祖母,讓我來!

    秋月一怔,看了看老夫人。江承紫卻已起身走過去,繼續說:“蜀王是客,阿芝與祖母是主。讓秋月一個仆人為蜀王斟酒,實在失禮;而祖母卻是蜀王長輩,亦不合適。這看來看去,這酒啊,還非得我去斟!

    “九丫頭所言有理!崩戏蛉瞬欢嗾f,也就吩咐秋月退下。

    江承紫走到那酒壇旁邊,拎起酒壇就往面前的夜光杯里倒酒。

    在倒酒的時候,她屏氣凝神,檢查這酒是否有古怪。大紅的汁液如同血一般傾入夜光杯中,與夜光杯交相輝映,在盈盈燭火下,呈現一種妖冶的紅。

    酒是上好的酒,清澈明凈,沒有雜質,也么有毒。

    江承紫將酒捧過去,再倒了一杯給老夫人,一杯給自己。

    老夫人敬酒,李恪一飲而盡。

    “阿芝,倒酒!崩戏蛉擞终f,“蜀王,這一杯是恭賀之酒,恭賀你,佳偶天成,得償夙愿!

    “多謝老夫人祝福。”李恪起身,再次舉起酒杯,喝下第二杯酒。

    老夫人也一飲而盡,又讓江承紫再倒一杯。一旁的秋月趕忙勸阻:“老夫人,芙蓉醉后勁兒很大,你最近身子不適,還是不要喝了!

    “無妨,三杯,我還受得起!崩戏蛉诵χ鴵u搖頭,命令秋月退下。

    江承紫又倒了一杯,老夫人端起杯看了李恪很久,沒有說話。

    “怎么?老夫人這一杯酒找不到合適的名目?”李恪笑著說。

    老夫人搖搖頭,依舊是看著李恪,嘆息一聲說:“蜀王,你可知,比起你的父親來,你更像你的外祖父!

    李恪神情沒有變,也只是瞧著這白發蒼蒼的老太婆,似笑非笑地說:“明人不說暗話,老夫人大可不必在我面前拐彎抹角!

    “蜀王爽快。只是,你畢竟年輕,我怕你一時想不開,走錯路!崩戏蛉诉是站著,手中還端著一杯芙蓉醉,大約因喝過酒的原因,老夫人那千溝萬壑的臉上泛著紅光。

    李恪呵呵一笑,語氣平靜地問:“依老夫人言,什么路才是正確的?”

    “你外祖父才華橫溢,頗有手段,以次子身份得寶座。若非后面行為差池,哪里又有今日?”老夫人壓低了聲音。

    李恪臉上諷刺的笑更深濃,反問:“老夫人希望像我外祖父那樣,與名門貴族結盟,借你們的勢,最終舉得大寶?”

    老夫人笑著diǎn頭,道:“蜀王是聰明人。你才華橫溢,即便如何低調,長孫一族也不會容得下你。只有你死,才能絕天下望。你的處境,你自是清楚。要守得住人,首先得手中有這個——”

    老夫人說著,做了一個狠狠捏拳的手勢。

    江承紫知道她是在勸李恪與舊貴族聯盟結盟,成為未來最有權勢的人,才能守住她。

    李恪冷笑一聲,反問一句:“幫我?就憑你們那群烏合之眾?”

    江承紫想過李恪的可能會勃然大怒,亦或者義正言辭地拒絕,又或者臉色一沉什么的,就是沒想他卻是直截了當把人家踩在地上。

    烏合之眾。。。!人家那可是上層社會的精英啊。老兄,在古代這種國家,教育未曾改革之前,上得起學、認得了字的還不是這種名門家庭的子弟么?

    “烏合之眾?”老夫人的臉色有diǎn難看,拿酒杯的手有些搖搖欲墜。

    “嗯!崩钽∵一本正經地diǎn頭。

    老夫人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什么,大約覺得說什么都不合適,終究是抽搐了一下嘴角,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恕我不能喝老夫人這杯酒!崩钽⒕票旁谧郎希┦┤蛔聛怼

    “蜀王,你不仔細考慮一番?不日,你就要與阿芝佳偶天成,難道不想守住你的幸福?”老夫人不甘心,又繼續洗腦。

    李恪掃了她一眼,沉了一張臉,冷冷地說:“我以為昨日下午,阿芝已與你說得很清楚了!

    老夫人臉色一滯,也是悻悻坐下,嘆息一聲道:“阿芝是阿芝,蜀王是蜀王。今日設宴,一來是賠罪,二來是恭賀,三就是想要問一問蜀王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我意思很明確:烏合之眾不值當跟我談什么合作!崩钽≈苯恿水敗

    老夫人一臉尷尬,不知如何去接話。李恪繼續說:“作為阿芝的祖母,我尊重你,也最后提醒你一句:楊氏的輝煌,上千年的榮光,別那么小家子氣,全給斷送在你手上。”

    老夫人被說得臉色刷白,李恪卻是站起身來,對江承紫說:“阿芝,回去吧,這芙蓉醉不過爾爾!

    “哦。”江承紫站起身來。

    李恪徑直走過來,拿了衣帽架上的斗篷給她披上,輕聲說:“春寒露重,我們回去吧。”

    “好!苯凶陷p柔地回答,直直地瞧著李恪的臉,只覺得喝了芙蓉醉的李恪真是好看啊。

    “瞧什么,走了!彼匀坏貭科鹚氖忠庾摺

    “蜀王,且慢。”老夫人喊了一聲。

    李恪頭也不回,徑直說:“楊氏祖宅的明路,阿芝已指給你。”

    “你畢竟是庶出,真不考慮?”老夫人像是喊了高價賣不出鞋子的店家,一而再再而三地跟顧客拉拉扯扯地啰嗦。

    江承紫忽然覺得還是之前那個心狠手辣的老太婆更讓人喜歡一diǎn。立刻腳步一頓,回頭掃了她一眼,笑道:“老夫人,看來你與我大舅舅罅隙很深啊!

    “什么?”老夫人一時明白。

    江承紫卻是高興地補充:“蜀王說的大舅舅是我大伯父!

    “嗯,阿芝真聰敏!崩钽「胶椭鴇iǎn頭表示贊許。

    汗,這種事也能拿來贊美。!江承紫有diǎn不好意思,卻聽見李恪繼續說:“我是什么樣的人,你真該問問我大舅舅!

    老夫人沒說話,李恪牽著江承紫就出了老夫人的宅院。

    軟轎在門口等著,江承紫表示剛喝過那芙蓉醉,臉上**辣的,想要走一走。

    李恪就從隨從手里拿過一盞燈籠,在抄手游廊上與江承紫肩并肩地漫步。

    “四世三公、王侯公卿滿門的弘農楊氏,真的敗了。”走了許久,李恪忽然停住腳步,感嘆了一聲。

    江承紫腳步也是一頓,有一種莫名的傷感彌漫而來。

    輝煌近千年的名門望族正在急速衰落,曾經的繁華也競逐流水。整個家族里烏煙瘴氣,盡是一群烏合之眾鼠目寸光之輩。只是想一想,就讓人悲涼。

    她也忍不住嘆息一聲。

    兩人就站在抄手游廊的拐角處,瞧著近處的一小塊池塘,池塘里有荷錢剛出水,水上有碧苔diǎndiǎn。當然,這是江承紫瞧見的景象,對于李恪來說,那里只有個池塘,池塘里的情況,他是瞧不見的。

    他只是瞧著那個方向,瞧著一片虛空。

    看著前方許久,江承紫偷偷瞄了他一眼,看到他的神情肅穆略帶悲傷。

    “阿紫,花開花落,最是人間留不住!彼Z氣悲傷,轉頭瞧著江承紫。

    江承紫看著他墨黑的眼睛,想他不至于因為楊氏的敗亡而悲傷,應該是想到了前世里的種種。

    想到前世的種種,江承紫只覺得心顫顫地疼,低聲問:“阿念,你是想到從前了嗎?”

    “嗯。”他輕聲回答。

    江承紫輕嘆一聲,向前一步,抱住他,低聲說:“阿念,不破不立。每一場的失散,都是下一次相聚的開端;每一次的敗亡,都是新生的醞釀;每一遭人生的挫折,都是攀上高峰必經的崎嶇路!

    “嗯!彼词謱⑺龘У酶o一些,燈籠落地,驟然熄滅。

    不遠處,楊初卻在低聲喊:“蜀王,像是有人連夜入了弘農楊氏。”

    “是誰?”李恪聲音已恢復冷靜,同時也放開江承紫,在暗夜里摸索著為她整理斗篷。

    “目前不清楚,但看門房已回來通知了好幾撥!睏畛跽f。

    “退下吧!崩钽]揮手,爾后對江承紫說,“可能情況有變,我們還是先回去看看情況!

    “嗯!苯凶蟙iǎn頭。李恪吩咐軟轎過來,兩人徑直回了六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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