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漱那里的回訊還沒到,倒是那位隱龍門少門主又派人送拜帖來了。
黎府在孝期中,對他的拜帖也只是笑笑收下,并沒有特別待遇,門上可是清楚記得,就是這什么親戚的,一來就極其蠻橫的把鳳公子他們的馬車給擠到邊上去。
什么樣的親戚上門拜訪的時候,還越過人家親爹親哥,直接找大姑娘家的?這算什么親戚?
再說了,侯爺他們說了,真不知道自家有這門親,教主怕失禮,還是交代了門上要客客氣氣的,別讓人挑錯,門子嘆氣,要不是為了侯爺與兩位伯爺?shù)拿曋,大可不必理會這打西越來的親戚。
得了教主交代,門子對再度上門送拜帖的隱龍門的人很是客氣,不過越是客氣越顯疏離。
奉命來送拜帖的,是龍祈身邊的護衛(wèi)頭兒,本來是該由管事或侍從來送,不過這護衛(wèi)頭兒是存了來試探黎淺淺武功深淺之意來的,本來想著,按上回門子的反應(yīng),今次見到自己,大概也沒個好臉色,正好,方便他翻臉鬧大來。
誰知才到黎府門上,門子非?蜌獾恼埶M門,并喚來一小僮為他引路,護衛(wèi)頭兒一頭霧水,只能跟著小廝走,心里卻忖度著黎府的態(tài)度,是已經(jīng)確認(rèn)他家少門主和他們黎家的親戚關(guān)系了?還是要請他過去請教一二呢?
少門主沒交代,要是遇上這種情況,要怎么處理!
護衛(wèi)頭兒當(dāng)下愁痛了頭,面上倒是親切得跟小廝打招呼,意圖想要試探一二。
小廝暗翻白眼,領(lǐng)他往旁邊一拐,就被小廝讓到一旁的廂房里,糕點的香氣迎面而來,護衛(wèi)頭兒忍不住深吸一口。
他這人什么都好,吃穿住都不講究,唯獨對甜食有著深深的執(zhí)念。
廂房里頭擺放了許多張桌椅,屋子正中還擺了張八仙桌,小廝請他入內(nèi)后,將他安置在窗邊一張高幾旁的官帽椅,右手邊是張花幾。
“這位爺您這兒稍坐!彼捖暦铰洌陀行P奉上茶點和剛沏好的茶。
護衛(wèi)頭兒冷眼看著那端上來的茶碗,和盛裝茶點的盤子,不由在心里冷哼一聲,這就是黎教主府上待客之道?給客人用這樣的器具?粗陶茶碗和盤子,這在他們隱龍門,就是下人也不用的。
眉一皺正要拍桌破口大罵,一個小廝怯怯的端了一個盤子過來,上頭擺著一朵菊花,隱隱的傳來香氣,這就是他剛剛一進門便聞到的香氣!
護衛(wèi)頭兒舍不得放棄這漂亮的菊花點心,目不轉(zhuǎn)睛的問小廝,“這叫什么?打那兒買的?”他打算一會兒辦好差事后,就去這家鋪子買來解饞。
“回爺?shù)脑挘@叫登高。里頭是用蜜糖熬菊花做餡,這花樣可是我們府上的大廚剛剛鉆研出來的,外頭可買不到。我們教主說,各位爺們跑這一趟,辛苦了,府里守著孝,沒什么好東西招待各位,就以這新鮮玩意兒招待各位爺兒,還請各位爺不吝賜教!
在座的管事、侍從能替自家爺及主子們跑這一趟,對黎家情況都是清楚的,這道點心日后怕是要放到酒樓和茶館里去賣的,當(dāng)即個個都細(xì)細(xì)品嘗起來,隱龍門來的護衛(wèi)頭兒雖不明究理,但他對甜點沒有一丁點的抵抗力,所以也跟著吃將起來。
這一吃頓時驚為天人,本想著菊花加了蜜糖熬煮作餡,不是太甜膩就是會苦澀難以入口,倒是沒想到,這黎府的廚子挺能干的,這甜度拿捏得剛剛好,雖有絲澀味,但若完全沒有,又吃不出菊花的香氣來。
當(dāng)真是增一分太甜減一分太澀,份量拿捏得剛剛好。
還有這酥香的菊花外形,原以為油炸出來的,應(yīng)該會很油,卻不知廚子是怎么做的,外皮吃起來竟然不覺油膩。
吃完了點心,再喝一口菊花茶,真是對味極了。
一旁的人吃完了點心,正在小聲討論著,瑞瑤教旗下的酒樓、茶館的好菜、好茶、好點心真是叫人不勝枚數(shù)。
護衛(wèi)頭兒聽了一耳朵,心說回頭就去瑞瑤教的酒樓及茶館捧場。
直到華燈初上,他方酒足飯飽,手里還不忘拎上幾盒點心回去。
龍祈看到他都?xì)庑α肆恕?br />
護衛(wèi)頭兒很是羞慚,龍祈懶得理會他,只問,“不是讓人給龍可人送信去了,怎么這么多天了,還不見人來?”
自曉得那天被他們沖撞的馬車?yán),坐的竟是鳳公子兄弟后,他便隱隱覺得不太妙,他已經(jīng)成親,但他一母同胞的小弟還沒娶妻,若是能讓他把黎淺淺娶回家去,嫁進門的媳婦自然不好隱瞞夫家秘密。
只是聽說鳳公子兄弟兩,和黎淺淺的關(guān)系很好,想想也是,藍海是瑞瑤教藥堂堂主,黎淺淺是黎漱的徒弟,藍海過世的妻子是鳳老莊主的表妹,鳳公子兄弟的武藝常得黎漱的點撥。
他們和黎淺淺相熟,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既打定主意,讓小弟娶黎淺淺,那就必須把鳳公子兄弟這兩座大山給挪開。
鳳二公子聽說體弱多病得很,不是如意郎君的人選,那么就只鳳公子最有可能和黎淺淺是一對了。
雖不怎么樂見龍可人如愿以償,但他只需把鳳公子暫時挪開,等他弟把人順利娶回去了,他再幫著鳳公子處置龍可人就是。
龍祈身邊的心腹卻直言不妥。
“有什么不妥?難道我弟娶她,還辱沒了她?”
“少主息怒,實在是,您想想看,黎家和長孫一家這么多年不曾往來,想來是不想攀這門親的,門主和長孫家也少有往來,您這突然冒出來,還想讓小少爺娶她?您覺得黎侯爺父子有可能同意嗎?”
“還有黎大教主!绷硪晃婚T客捋著長胡道。
龍祈將手里的青底盤龍茶碗往桌上一摜,“難不成我隱龍門的公子娶她,還辱沒她不成?”
門客們和心腹一聽面上未顯,心里卻暗暗叫苦,隱龍門在西越確實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武林世家,但在南楚?想要跟瑞瑤教教主相提并論?雖然不少人把四海商隊和貨棧的功勞記在那位張總負(fù)責(zé)人頭上,但有更多人心知肚明,這是黎教主的功勞。
如果說十幾二十年前,隱龍門確實要比鬧內(nèi)訌的瑞瑤教要強,但自打新門主夫人進門后,隱龍門也一樣陷入內(nèi)斗之中,與瑞瑤教不同的是,他們是門主夫妻和前門主夫人所出的孩子斗。
這是自家人斗自家人!和人家瑞瑤教那是大長老想拿捏幼主不同,門主在門里說一不二,少門主兄妹幾人在門縫中求生存,兄弟間感情是好,但各自成親有了自己的小家之后,情況又有了變化。
心腹就跟在少門主身邊,冷眼旁觀下對情勢最是清楚,門客們?yōu)樽约呵巴荆彩潜牬罅搜劬Γ瑫r時留意著,他們是旁觀者清,龍祈卻因為靠得太近,所以他不曾發(fā)現(xiàn),兄弟間因為各自小家的利益沖突不斷。
當(dāng)然他那些兄弟們私下鬧得再兇,在大哥面前,卻都有志一同的維持著表面和平,只是能維持多久?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心腹甚至還曉得,他們那位小少爺早就有心儀的人了,還是少門主夫人牽的線咧!現(xiàn)在不曾公開,也只是少門主夫人還沒找到機會跟少門主提而已。
原本大家都不怎么在意此事,可是知道少門主竟存了這樣的心思,當(dāng)下所有人頻頻互相交換著眼神,那件事不能再拖了。
“你們在干什么?”以為爺是瞎子不成,當(dāng)著我的面眉來眼去的!!拜托,你們都是男的!有什么話不能直接說,硬要像小女子般扭扭捏捏的眉來眼去。
心腹只得把少門主夫人為小少爺作媒的事,說給少門主知道。
龍祈沉著臉問,“她給小弟說的是誰家的女兒?”
“是少門主夫人的姨表妹!
龍祈用心想了一下,然后才想起一張一直在哭泣的臉。“那個愛哭鬼?”
門客們愣住了,心腹卻是知道內(nèi)情的,苦笑點頭,“是,就是那個愛哭鬼!
“那姑娘整天除了哭還是哭,娶這么一個哭包回來干么?怕家里缺水不夠用,所以才想著把她表妹嫁進來?”頓了下問門客們,“先生們怎么看?”
門客們訕笑,他們沒見過那位表姑娘,自是不知她是個什么樣的,只推說這事是東家家務(wù)事,他們實在不好摻和云云。
龍祈聽著心里上火,卻也看出門客們的態(tài)度有些不對勁,等把人打發(fā)走之后,他問心腹,“程先生他們怎么臉色都不太好?”
“主子,您怎么問先生們怎么看?您要他們怎么說?說好,您才說了想叫小少爺娶了黎教主,他們要說好,豈不是駁了您的意思?說不好,也不對,他們對少門主夫人的表妹完全不了解,怎能輕言論斷人家姑娘家好不好?再說這好與不好,也不是他們一個外人能置喙!
心腹其實是他奶娘的兒子,也就是他的奶兄,自小一起長大的,情份自是不同,有些話別的心腹明知卻不能言,他就不同了,他可以直言,卻不能代他做主。
少時,少門主曾問過他意見幾回,但自己該怎么決斷時,他便打死不肯回答。
便是因為如此,少門主才會特別信任他。
龍祈想了下問道,“這門親事可能成?”
“這小的不知,不過小少爺似乎很喜歡少門主夫人的這位表妹!
能不喜歡嗎?外表柔柔弱弱的,在長輩面前一派乖巧清純的模樣,同輩身邊是既體貼又善良,最是見不得有人被欺負(fù),若她見了,定是哭求著大家去幫人。
心腹回想起今年燈節(jié)那次,少門主夫妻帶著弟弟妹妹們,及那位表妹一起上街去看燈,不巧遇上有人拐帶孩童,失了孩子的父母哭著叫著找孩子,這位心地善良的表妹見了不忍,就求著表姐,派人去幫忙找孩子。
少門主夫人原是不愿,自家一行人也是帶著孩子出門的,要是撥了人去幫忙,自家這頭不就短了人手。
表妹就當(dāng)街下跪又哭又求的,真是一場好戲,圍觀者眾,個個都說跪著替那對父母哭求家人相幫的姑娘真是個大好人,至于那被跪的,被苦苦哀求卻不答應(yīng)的夫人真是鐵石心腸!
迫于輿論壓力,少門主夫人只能點頭答應(yīng)了,只沒想到,回過頭卻是二少爺?shù)膶氊悆鹤颖蝗藫镒吡恕?br />
二少夫人急壞了,情急之下說少門主夫人和她表妹故意來這么一出戲,就是想要讓他們母子離散,因為少門主夫人生的都是女兒,眼紅她有兒子。
少門主夫人和二少夫人因此鬧翻,而那始作俑者在她們起沖突時,始終避在一旁,躲在小少爺身邊哭訴著自己的冤屈。
等去猜燈謎的兄弟幾個回來,二少爺憑著追蹤香方把寶貝兒子找回來。
只是大家都瞞著少門主,不敢讓他知道,少門主夫人和二少爺一家起了嫌隙。
現(xiàn)在想想,當(dāng)初就不該瞞著少門主。
龍祈聽完心腹的話之后,若有所思的問,“難道少夫人真有此意?”
“少主,二少夫人那是情急之下說的胡涂話,您總不會因為如此,而以為少夫人有如此歹毒的心腸吧?”
“原來燈節(jié)那天曾經(jīng)出過這樣的事,我隔天看寶兒,他似乎什么事都沒有?”真不能怪龍祈要質(zhì)疑,若是二弟夫妻要瞞他,大人好掩飾,孩子可不懂得要掩飾,可他十六那天,看到侄子時,確實看不出來他有任何不妥之處。
心腹嘆氣,倒了杯茶給他,“寶兒小公子確實什么事都沒有,因為拍花子給他下了藥,因為他略通拳腳,您忘了,寶兒小公子還是您手把手教他武功的!
龍祈喝了茶,苦笑道,“你若不說,我還真不知,家里出過這樣的事。”
“二少爺他們也是怕您知道了生氣。”
“我沒生氣,就是有些失落吧!覺得……”他身邊熟悉的人,竟然都好陌生。
“您別多想,只是和黎家的親家,您真的得三思!
結(jié)親不是結(jié)仇,明知小少爺有上心的人在,還硬要叫他另娶,黎家若真應(yīng)了這門親,日后知道真相后,肯定要勃然大怒,再說了,人黎家興許早就對黎教主的婚事有打算了,自家少門主硬要湊上橫插一腳,這算什么?
“少門主,咱家和黎教主究竟是什么親戚啊?”他一家在府里侍候那么多年,竟都不曾聽說過。
龍祈被問得俊臉微紅,他能說,根本沒有任何關(guān)系,之前那話全是他瞎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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