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前茅等人劫掠工匠，鎮壓酷吏、地痞流氓的行動，不久后就被房縣縣令王果安知曉了。 雖然那些地痞流氓和酷吏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是這些人都是王果安的爪牙，他就是依靠這些人才能控制房縣境內的民眾。 爪牙都被打掉了，拿什么去維系大清朝在房縣的統治呢？ 最關鍵的是，那些私派私征所應得的錢糧，再也不能進入縣城，不能進入到官廨和私囊中了，全被那些賊搶去。 大清朝的統治在本地初立，處處缺錢，不能指望鄖陽府能按時發來那可憐的官俸和辦公經費，沒有辦公經費，手下人誰還能給你辦事？難道書吏寫一份行文，還要自己掏腰包買紙墨筆硯嗎？這顯然不現實。 原本清初統治者在定都北京后，便立即制定了新王朝的稅收政策，免除了遼餉、新餉、練餉、召買等稅負，禁止私征私派。 然而，嚴酷的社會現實卻使實際的稅收形成了另外的局面。一方面是伴隨政治及軍事的進展，政府支出越來越大，同時，由于大量的土地荒蕪和人口的逃亡，賦稅實際承擔者的數量卻大幅減少。因此，要滿足軍事、政治的物質需求，實際的做法只有一個，也就是對僅存的納稅者們實施超額征稅。而超額稅的征收，大都是地方政府以私征私派的形式實現的。 所以，所謂的減稅和禁止私征私派，也就是而已，嘴巴上騙一騙老百姓。 王果安可不是食古不化一心遵守大清朝新規的人，不巧立名目收點錢糧，他的統治根本無法維系。 鄖陽府催繳錢糧的公文還擺在王果安的案頭，這大清朝的官兒比大明朝的官兒還難當，大清朝初立，律法森嚴，違者十之七八被嚴懲。 到處都要錢。 各色工匠身上能壓榨出來的銀錢，要比普通農民身上壓榨出來的多得多，現如今錢糧的來源被截胡了，由不得王果安不怒。 各方面匯集來的情況表明，這伙賊人數量有限，經常以數十人的面目出現，有馬但不作為騎兵形式，而是用那些馬馱運物資。 大多披甲，不剃頭，頭發有長有短，短者只兩三寸，武器裝備較精良，人人鋼刀，最少三十把弓。 王果安思忖要消滅這支悍匪，需二百軍兵。數數自己手里的力量，一個守備帶一百五十兵，衙役十幾名，再臨時征發百余丁壯配以矛槍，應該差不多。 與守城守備軍官溝通了數，允諾繳獲守備拿七，王果安自己拿三，才使得守備勉強答應出城剿匪。 正躊躇滿志準備一舉剿滅賊匪，安定房縣拿下功績的時刻，王果安又收到一個令他不安的新消息。 今日來報信的是距城西北三十余里一股土匪頭目陷地虎，陷地虎與王果安茍且已久，當年這里還是大明朝的時候兩人就認識，王果安依賴陷地虎做了不少官面上不能做的事情，原本王果安還要派人去陷地虎那里，想請陷地虎暗中助他剿滅這股新出現的尚營土匪。 不想陷地虎今主動來了。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來找王果安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好人。 從后門剛進來的陷地虎匍一落座，王果安就迫不及待開問了。 “你怎么來了？正好我正要派人去找你。” 陷地虎有一百七八十號人，這種有活力的地方組織向來不能輕視。 陷地虎神色激憤，答道：“別他媽的提了，老子吃了大虧，老父母你一定要為草民做主啊。” 這是怎么了？王果安奇怪的看著陷地虎。 陷地虎為人狡詐精滑，這些年在各種勢力之間滑來滑去，羅汝才駐扎在此的時候，他就投靠羅汝才，張獻忠過境的時候，他就逃入深山躲避，順軍過境攻打鄖陽的時候，他就與順軍將領交好，提供一些糧秣，所以逃過了好幾次沒頂之災，人一直活得精氣神十足，從未見過他如此低聲下氣，還叫上老父母了，以前不是叫我王老弟嗎？ “什么人能讓你吃虧？” 陷地虎一聽，臉龐扭曲的不成樣子，顯然他遭受了重大的理解不能。 “就是最近總嚷嚷著替行道的那幫子，你一個賊匪，干什么替行道？真以為自己是梁山好漢？這幫子喊著喊著，還真以為自己替行道了，也不知聽誰瞎，知道了我的山寨，直挺挺就打過來。” 王果安是個好聽眾，知道在別人講事情的時候，要然后呢借以助興。 “然后呢？” “然后？” 陷地虎忽然暴怒起來，怒道：“還有什么然后？然后就是我的山寨被攻破了，他們殺死我好幾十人，抓了一百多人，搶了我三千多兩金銀珠寶，這就是然后。” “哦哦” 王果安對死幾十個人，被抓走多少人這種數字完全不感興趣，他的耳中只回響著三千多兩金銀珠寶這個數字。 娘希匹的，想老夫鉆營了好多年，好不容易當了兩年多知縣，東刮刮西刮刮，恨不能像那些刁民的都被刮高了三尺，也只是攢了不到一千銀子，陷地虎一個土匪竟然有三千多兩，娘希匹的。 要不是陷地虎，老夫還不知道呢。 他那銀子…… 王果安道：“你那銀子……哦不，你那山寨，你不是吹噓過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嗎？怎的讓人一下子就打開了？” “這……” 陷地虎一時氣結，不過想了想還是告訴了王果安。 “我的山寨那是在山上，只有一條路通往山寨大門，若是普通官兵去攻，不死上三百人休想靠近我的寨門，可是那幫賊他們有大炮。” “大炮？” 王果安這才有些動容，這年頭有大炮的都是惹不起的存在。 “多大的炮？” “也不是很大，粗粗短短的比水桶長不了多少。” 哦……這么，也沒什么嘛。 王果安又放下心來。 陷地虎又道：“別看炮，剛開始我也笑話他們的炮，我手下一群兄弟擠在寨門上沖他們撒尿吐口水，嘲笑他們。唉……” 陷地虎長嘆一聲接著道：“我看那玩意炮口朝，也沒直對著寨門，剛下命令沖出去打他們個落花流水，就見那賊點燃了炮尾，咚的一聲一個大鐵球就慢悠悠拋過來了，這么慢誰還躲不開啊，大家嘻嘻哈哈就站著看，眼看著鐵球什么都沒打中，就要飛過兄弟們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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