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因了山豬,甜甜要怨恨自己,小兔任她怨恨就是,可已經(jīng)派人來打罵過了,甜甜還想干什么?要打一架,還得打贏了才心里痛快?要是這般能斷卻所有糾葛,小兔讓她出出氣也可以。
一場戀愛,似夢似幻,小兔幾乎已記不起愛的感覺,腦海中只存留了團(tuán)團(tuán)模糊陰霾。
她只有在理智無法控制的夢里想起往事,其余時候這顆心都似變了石頭般少有情緒波動。
但這并不等于可以放任自己消沉下去,她還有責(zé)任,到這世上走一遭還得體現(xiàn)出人生價值,且讓從前種種都消散,而后一心為事業(yè)奮斗吧。
小兔以為甜甜要扇自己兩耳光,先做好了挨痛的準(zhǔn)備,出乎意料的是甜甜沒對她動手。
甜甜鄙夷又帶了怨毒的目光瞥小兔兩眼,手快如風(fēng)一把扯過她正在畫的圖紙,三兩下揉成紙團(tuán)兒扔到她臉上!
紙屑翻飛,破碎的圖紙零落滿地,那全是小兔破碎的夢想!
撕一張圖紙還不能讓甜甜解氣,她抓起桌上的圖紙、資料、書本扯個不停,小兔則似傻了般放任她破壞。
甜甜一邊撕著,一邊冷笑謾罵著,這嘈雜聲音驚動辦公室外小亭中打瞌睡的保安。
保安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因這里是為了施工方便設(shè)的臨時辦公室,也沒什么重要文件,所謂的“保安”也只是個看門大叔。
保安大叔沖過去喝問甜甜干什么的,又責(zé)問小兔怎么出了事也不知道喊一聲。
“我是干什么的?給我滾出去!連你們這個項(xiàng)目的總經(jīng)理見了我都不敢抬頭,你一條看門狗敢來管閑事?”甜甜囂狂叫罵。
保安大叔也有眼力,明白了這位姑奶奶不好惹,他低眉順眼退出辦公室;但同時又怕出了事情會擔(dān)責(zé)任,趕緊尋個僻靜處給高工打電話,然后去叫醒午睡的張組長等等人。
這臨時辦公室不像寫字樓里那些辦公室隔成小格子間,只是辦公桌擺開有間隙,另外單獨(dú)給高工隔了個小單間。
午后陽光照得偌大的辦公室內(nèi)樣樣物品都清晰無比,小兔覺得時間已凝固,或者自己根本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呆在一張高清照片里的人像。
終于有一絲風(fēng)吹來,紙屑飛滿了整個辦公室,看著亂舞的紙屑,小兔的眼珠兒轉(zhuǎn)了轉(zhuǎn)。
很多人進(jìn)來了,他們的神情或焦急、或疑慮、或關(guān)心,更有些人似是來看好戲的。
張組長似乎是在指責(zé)甜甜,甜甜立刻反過來呵斥張組長,還指天畫地的講述著什么。
聽不清甜甜說了些什么,小兔也懶得反駁。
她一動不動僵直站著,眼睛充血紅腫起來,可一滴淚也沒流下。
此刻的她精神恍惚,看那些紙屑如同變成了殘肢斷臂,甚至鼻孔中也似有血腥味。
后來,高工急匆匆從市中心趕來了,憨子也跟著她趕來。
高工看向小兔的眼神憐憫中透著失望,這眼神比起甜甜的胡攪蠻纏更讓小兔覺得刺心,她的頭腦漸漸清醒,迎上高工的目光想要解釋。
她的話還沒說出口,高工移開目光看向甜甜。
見她想說什么又沒能說出,憨子搶著幫她說:“高工,在門口遇見你的時候,我已經(jīng)講明白了!這事情純粹是甜甜鬧事,完全跟兔姐無關(guān)的,你不要懲罰兔姐。”
高工環(huán)視眾人一圈,盯憨子一眼,又看了看甜甜再說:“這是我公司內(nèi)部的事,外人不要插嘴!
我管這個路段所有事務(wù),是要為整個工地負(fù)責(zé),不可能專門給某個人搞特殊化。
不管其中一個員工是出于主觀還是客觀原因給工地帶來負(fù)面影響,按章程來該怎么處理就得怎么處理!”
她說話時連甜甜也靜下來,說完后,她對甜甜道:“請你跟我到小辦公室處理問題”,又轉(zhuǎn)過頭對小兔和憨子說,”你們也來,不要干擾工地的正常工作秩序。”
高工目的是要與甜甜、小兔和憨子單獨(dú)談?wù)劦模ニ切伍g辦公室能避免很多負(fù)面影響。
可甜甜不給高工面子,如夜梟般怪聲笑起來,高聲說:“你想包庇那個小賤人,對不對?說得冠冕堂皇,實(shí)際上也就走走過場處理一下。我才不要你們公司按章程處理她,我得親手把她欠我的討回來!”
這話一出,眾人議論紛紛,都猜測小兔到底欠了她什么,有些猜測極為不堪。
可小兔真想不出欠了甜甜什么,即使算情敵,那也不是同一時期的情敵,更何況都快兩個月沒和山豬聯(lián)系過了,還能欠她什么?或者,她認(rèn)為她派人來打罵小兔反而被打敗,也算欠她?
這時,憨子壓抑著怒氣對甜甜吼:“你那店里的東西是我?guī)巳ピ业模媒銐焊鶅翰恢溃愎衷谒^上干什么?”
什么砸東西?小兔真完全聽不懂,想要問清楚情況,可甜甜根本不給她細(xì)問的機(jī)會。
甜甜沖到小兔面前朝她厲聲叫囂著:“你還真行!騙來這么多人幫你擋災(zāi),給你頂缸!
你別可憐兮兮望著我,你以為裝可憐博同情,我會饒恕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我要讓你身敗名裂,把我失去的全從你身上討回來,把你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人與人之間產(chǎn)生矛盾,最好的解決方式當(dāng)然是互相溝通。
可這種時候,溝通有用嗎?連到底為了什么事情被罵都沒弄清楚,如何去溝通?
小兔不想再弄清楚事情,只求甜甜快離開,只求不要再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丑,腦子里冒出個刁鉆辦法。
她朝甜甜輕輕一笑,笑得帶了幾分邪氣,緩聲而言:“我已經(jīng)身敗名裂了,已經(jīng)沒有容身之地了,你高興了嗎?你還是不高興呀!”
是呀,鬧吧!鬧到最后,還不是一無所獲。眾人都笑起來,高工看小兔的眼神透出欣慰。
甜甜氣得咬牙跺腳說:“你這個外表清純的婊、子,早看出來你對三哥存了歪心思,我可真后悔當(dāng)年沒早點(diǎn)兒對你下手!”
小兔笑意飄忽,語氣似染了地獄陰寒:“你這么歇斯底里的有損形象。你是蓉城名門之后,書香世家出身,這么鬧對你沒好處!
你恨我,對吧?是不是我死了,你才會高興?
來啊,殺了我,殺了我吧。我成全你!”
聽了這一聲聲蠱惑,其他人都心里冒涼氣兒,甜甜也神情僵滯起來,而小兔真的向甜甜遞出一把美工刀。
高工和憨子都焦急起來,想要去搶刀,其他人也勸小兔冷靜點(diǎn)兒。
見甜甜沒有任何動作,小兔也不理其他人說什么,直盯她眸子說:“不敢動手是吧?我?guī)湍恪!?br />
話音未落,小兔抓起甜甜的手握在美工刀上,硬按著她劃向自己頸部!
一線血痕驟起,很多膽小的人捂起了眼,甜甜驚嚇得尖叫起來:“啊!你這個瘋子,我不想當(dāng)殺、人犯!啊……”
小兔松開了甜甜的手,甜甜立即渾身顫抖著退到角落,直愣愣看著小兔。
“嚯嚯……才破點(diǎn)兒皮就把你嚇成這樣?”憨子詢問小兔,小兔也不答應(yīng)他,只顧一步一步向甜甜走去。
走到甜甜面前,她將美工刀伸到甜甜鼻尖下,給甜甜看看背后滑槽,再將刀片摁出來又縮回去。
反復(fù)幾次,甜甜和其他人都看明白了,小兔剛才劃自己時已經(jīng)飛快縮回了刀片!
憨子撫著胸口說:“嚇?biāo)牢伊耍瑖標(biāo)牢伊耍业奶臁娉鳇c(diǎn)兒什么事,三哥還不得把我大卸八塊?”
經(jīng)這次驚嚇,甜甜的氣勢弱了下去,高工給她講了幾句道理后,她悻悻離去。
甜甜走了,高工把小兔叫到她辦公室,親自倒了杯水遞給小兔,神色為難道:“我相信這次的事你很無辜,可是上次在工地打架,再加上這次的事,你給公司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總經(jīng)理又給我施壓,所以必須要對你做出懲罰。”
被懲處是無法避免了,小兔微低了頭,平靜等待高工說出具體怎么罰她。
“其一呢,取消你在速成班的學(xué)習(xí)資格;其二,你不能在辦公室工作了,調(diào)你去相鄰的另一個路段搞維護(hù);其三,辦公室這邊實(shí)行月薪制,你只做了兩個星期,所以沒有工資。”高工的語言不帶感情,但她眼眶濕潤了。
小兔木然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接受懲處。對于這三條處罰意見,調(diào)去工地繼續(xù)當(dāng)維護(hù)工,她覺得沒什么,白在辦公室做了半個月也沒什么,她最在意的是被取消學(xué)習(xí)資格。
再苦再累再窮都不怕,最怕沒有希望!
一次又一次夢想破碎,小兔快要相信命運(yùn)安排了,也許她命中注定該趴在泥里活一輩子,注定該麻木而卑微過完此生,永遠(yuǎn)看不到希望之光。
見她雙眼暗淡失神,高工站起身走到她旁邊,按著她肩膀誠摯說:“那邊工地很近的,你暫時還住這里宿舍,有空了仍然可以找我問學(xué)習(xí)方面的事。只要有夢想,夢想總會開花,夢想花要經(jīng)過風(fēng)吹雨打,雪壓霜欺才會盛開的。”
夢想花總會盛開的,高工的話給小兔陰暗心空投來陽光。
后來小兔已過半生,夢想花仍然沒有盛開,不過她堅(jiān)信她的夢想花不是不開,是會開得非常芳香艷麗才遲遲不開。
走出辦公室,慢慢往樓上挪著,忽然看到憨子和莽子站在宿舍門口。
莽子比憨子矮一點(diǎn)兒,年紀(jì)大一點(diǎn),也是染了頭發(fā)穿著奇裝異服,但細(xì)看他會覺出他十分沉穩(wěn),不是憨子這樣看似叛逆橫暴實(shí)際幼稚沖動的少年。
“今天的事主要因這小子引起,三嫂請跟我們到外面茶館聽我細(xì)說這事來龍去脈。”莽子指了指憨子,恭敬對小兔說。
小兔搖了搖頭,真相怎樣不重要,重要的是結(jié)果已成這般。
“三嫂,你這段時間受委屈了,三哥正在解決問題,請你耐心等幾天,他很快會和你相聚。今天這事情,還是讓我給你說清楚好些。”莽子恭敬的態(tài)度中暗帶了威脅語氣。
小兔同意跟他們出門,不是莽子拿山豬威脅她就會怕了,是不想讓他們沒法交差。
事實(shí)上,小兔聽他們提起山豬,心湖已無多少波瀾,反而對山豬起了些憎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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