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沙洲那邊玄影衛傳來最新消息。”瓜洲城外的天策軍大營之內,隨著萬毅的回歸,天策軍這邊也進入了一級戰備狀態,高思繼和拓跋思繼的騎兵軍團更是直接秘密前出埋伏,隨時待命出擊。而趙四最后發過來的訊息也讓大營之內開始驟然沸騰。
“高將軍,你率領右翼兵團務必在明晚之前抵達沙洲城西門附近,如果到時候有城外兵馬試圖進入城內務必一定阻攔,如果沒有的話就直接率軍攻打城門。”萬毅攤開地圖帶著眾將指著沙洲所在方位道:“按照玄影衛送來的情報,安西回鶻有可能會趁火打劫,你們必須在成為截住他們,將他們打回去。”萬毅交代完之后立即轉向拓跋思繼道:“拓跋將軍你的任務則是接應安西營,在安西營打開城門之后進入城內,第一時間控制歸義軍本部,然后向南直行防御任務,堵住吐蕃人的雇傭軍。”
“如果吐蕃人和安西營開城門的時間同時呢?”拓跋思繼道:“是否先執行接應安西營的任務?然后依靠城墻防御?”
萬毅搖了搖頭道:“如果時間來不及那就先期執行防御吐蕃人,沙洲城我會讓柴嘉隨后跟進,接替你們的任務。另外還有一點需要所有入城部隊明白,如果有必要的話你們要想辦法盡快穩定沙洲的局勢,我們的時間不多,年前一定要拿下沙洲,打退回鶻和吐蕃人的緊逼,為了明年我們能夠順利拿下安西,收復大唐故土做好準備。我想這是我們西征集團軍獻給皇上最好的新年禮物了。”
“那合著他們都有事情做就我們陌刀營這次在旁邊干看著啦?”石堅見到萬毅說完這句話,這典型的就是戰役指揮之后的結束語了,頓時急了開口道:“要不大帥你給我們陌刀營也派點任務?”
“好,那就給你一個任務,陌刀營全體偽裝成主力部隊,將我們的行動偽裝好,讓沙洲的探子將這個假消息傳遞回去。”萬毅一句話將石堅所有的話都給堵回去了,還讓旁邊的柴嘉捂著嘴捅了一下石堅,這一下冷不防讓石堅直接跳了起來,旁邊的高思繼笑道:“石老大你要明白你現在可是責任重大啊,咱們西征軍二十多萬大軍就靠你們來看場子了,你們陌刀營五萬人就能裝出二十萬人的動靜可不是一件小事,這是咱們打進沙洲的第一大功勞。”
“去你的,高思繼你小子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們倒是好啊,這才來就趕上大戰。”石堅對于高思繼這難得的笑話不屑一顧,但是還沒等他繼續說什么就被萬毅打斷了,“這件事就這么定了,各部將領馬上執行命令,炮兵營隨柴嘉所部行動,機械弩一分為二,隨高思繼和拓跋思繼兩位將軍行動。參謀長立即通知后勤部隊準備相應的彈藥和補給。我和副首相在瓜洲坐等你們成就大功。大家記住,不管張朝奉等人行為如何,但是歸義軍是一支在西北為我等大唐百姓奮戰百年的英雄鐵軍,他們在西北孤立無援但是依然激戰至今,值得我等所有人尊敬。所以大家要注意手下分寸。”
在場眾將相互看了一眼之后高思繼開口道:“請大帥放心,我等謹遵將令,讓歸義軍的軍魂不至于從此消失,我相信大唐也會永遠記住這支英雄部隊的。”
“各部準備吧,參謀長會協助好你們做好戰前準備的。”萬毅安排完任務的時候沙洲那邊也到了最緊急的時刻,張朝奉大隊人馬開始全城搜捕曹仁貴及其家人,而他自己則獨自來到天牢,找到了最里面的死囚牢。
“打開它。”昏黃的燈火之下死囚牢死氣沉沉,一個沉默的背影獨自站在那里對著陰冷的墻壁發呆,張朝奉走了進去,自顧自的點燃了擺在一旁的燭火,打開了自己帶來的食盒,從里面端出幾樣菜品和一壺酒兩個杯盞,將酒倒上之后坐在了一邊。
“你來了?”那個身影就是李一常,此時披頭散發看不出往日的絲毫神采,不過倒是轉過身來坐在了張朝奉對面,端起酒杯淺飲一口笑道:“還是雪山之顛的真釀,有些年沒喝過了,倒也懷念。”
“是啊,老師我記得前年你和姑父助我鏟除索勛之后我們整整喝了一天的雪山真釀,大家那時候醉成一團,醒來什么都不記得了。”張朝奉也是有點感懷,言語之間有點滄桑道:“那時候老師和姑父還有仁貴我們三人是多瀟灑,一心指望著能夠整頓積弊,重振我歸義軍的名聲,恢復前代祖父他們的豐功偉績,稱雄西北,為我等漢民百姓打出一片朗朗乾坤。”
“是啊,那時候主公是意氣風發,我等幾個更是心高氣傲,以為天下英雄都不過是索勛之輩,在我等上下一心,勵精圖治之下必然可以達成所愿,甚至那時候我還在想著如果中原持續內亂我等未必不可以依仗西北鐵騎之利長驅內地匡扶我大唐河山,成就千古功業。”李一常一杯酒下肚話匣子也就此打開,臉上也出現了緬懷之色,笑道:“我雖然才學粗鄙,但是卻也想著輔佐主公作蕭何之后,成就漢劉邦之偉業。”
李一常的話讓張朝奉臉色明顯的一痛,李一常的話明顯的讓他也想起了當年之事,李一常緬懷他難道不緬懷,好不容易扳倒了權臣索勛,正想著整治一番,重振歸義軍的名聲和實力,然后掃平河西,降服周邊的大小部族,趁中原內亂占領河朔,以西北精騎之銳利爭奪天下,未必沒有機會。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他們鏟除索勛的時候中原已經一統,李玄清攜統一中原之強橫實力出兵西北,將一切都打亂了,溫末人、吐蕃人、回鶻人,一個接著一個倒在了天策軍沖鋒的路上,新的大唐帝國猶如一顆冉冉升起的太陽一樣出現在東方,自己這些人的努力成了一場空。
時不我待啊,張朝奉和李一常同時想到的就是這一句,自己有雄心,有基礎也有實力,最終卻輸給了時間,倘若上蒼能給自己五年時間,那么歸義軍必然可以在河西和天策軍爭雄,那時候鹿死誰手絕對尚未可知。可如今,外地已經打進了瓜州,張氏百年基業就剩下了沙洲區區一隅之地,原本如此形勢就算是危急之極,但是如果歸義軍內部上下一心,精誠團結,那么在西北各族的支持和援助之下未必不能和天策軍斗一斗,但是如今天策軍尚在瓜州還未前來,自己內部倒是先亂了。曹仁貴里通外國,背棄自己,而自己的老師,也是最信任的人,卻明知曹仁貴的罪行不告訴自己,這是不是對于自己失去信心了?是不是也想著樹倒猢猻散,危急關頭自保?張朝奉這段時間也聽說了,大唐那邊對于自己的老師其實也很惦記,光是自己知道的就來了不下于五撥人游說。以前對于這些事張朝奉嗤之以鼻,甚至都不愿意去打斷這些游說的人,但是如今看來只怕是自己的老師未必沒有動心。
張朝奉的心思李一常如何不知道?所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自顧自的一笑道:“主公此來莫非是打算問問為何我不告訴你曹仁貴的事情?”
“主公啊,如今沙洲的局勢到了什么樣的關頭我想主公應該知道吧?”李一常緩緩笑道,事到如今他也沒什么好隱瞞的,自己的學生自己清楚,有才氣有能力,只是這猜忌之心是從來都不曾停下,甚至如果自己不是他的老師那么也絕對沒有辦法坐到之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外有強敵在側,虎視眈眈,內有蕭墻之禍,隨時爆發。”張朝奉聲音低沉,眼神之中迸發著無窮的殺氣,“就是因為這樣,老師你為何要對我隱瞞曹仁貴之事?如果此事我早知曉那么斷然不容曹仁貴潛逃,我有足夠的時間清理內部禍端,只要沒有了內部的禍端,天策軍就算是強攻沙洲也絕對不會那么容易得手,等到回鶻和吐蕃人的援軍齊致,就憑天策軍勞師遠征這個弊端我就能給他打回去。”張朝奉的眼神之中透著濃濃的不甘心,看著李一常的眼神也變得幽幽的,猶如黑夜之中的孤狼一般。
“唉,主公啊,你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事到如今李一常也沒什么說不得了,嘆了口氣道:“主公也知道外有強敵在側,內有蕭墻之禍,可是主公你可知我為何不告訴你?我李一常在你五歲的時候就做了你的啟蒙老師,你可以懷疑我能力不行,但是我對主公的忠心對于歸義軍的忠心主公可曾懷疑過?”
張朝奉默默的搖了搖頭,李一常對于自己如何他心里清楚,但是還不等他回答李一常自顧自道:“我之前想到曹仁貴的想法之后就已經在盯著他了,但是如今我等在沙洲可是危如累卵,此時如果主臣不合,那么我歸義軍的大業又該如何堅持下去?只怕真的是頃刻之間就散了啊?曹仁貴雖然有私心,但是其主家在沙洲,根基也在沙洲,只要我們不逼迫,他頂多只是給自己留一條后路,但是在我歸義軍能夠堅持的時候絕對會堅持下去,和主公站在一起直面天策軍的壓迫。可是如今主公將此事挑明,事情就被挑明了,我們和曹仁貴之間的那一層紙也就被捅開,那就只剩下魚死網破了。”李一常放下酒杯嘆息道:“而且主公你還不明白嗎?那些回鶻和吐蕃人與其說是來支援歸義軍的還不如說是來支援曹仁貴的。要知道不管是回鶻人還是吐蕃人最初的關系都是曹家的,現如今安西回鶻也被曹仁貴說動了,那么他們來沙洲是聽您的還是聽曹仁貴的。”
這句話說出來之后張朝奉還沒說話李一常繼續說道:“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曹家就是那個光腳的,主公您能給回鶻和吐蕃人什么條件我相信曹家絕對不會皺眉就會答應雙倍的代價。如今幾乎是主公在逼曹家造反啊。我們失去了曹家和曹仁貴就是失去了最大的外援。我相信曹仁貴此刻早就出了沙洲城,不是去了安西的大屯城就是去了南邊吐蕃人的雇傭軍地盤了。主公,事到如今說這些其實都已經晚了。我一直在瞞著主公,可是主公難道不想想為何早不早晚不晚在這個節骨眼上接到了情報?這里面難道不是天策軍在作怪?主公啊,只怕這一次我歸義軍到了最后的時刻了,張氏在西北百年也是該考慮退路了。”
張朝奉半晌沒有說話,事到如今他也明白了這前因后果,不管是曹仁貴的想法還是之前李一常的打算,甚至天策軍趙四這邊的設計,只不過卻如李一常所言,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經晚了,自己這邊的人每一步都在別人的設計之下,這哪里是什么設計啊,這是在揣摩人心,每一步都是誅心之計。尤其是對自己的了解,甚至對方都已經做好了即使被拆穿也不會影響效果,所為陽謀誅心,堂堂大道根本就沒有自己掙扎的余地,猜忌之心一旦被點明就等于放出了人心之中的陰暗面,張朝奉根本就無法應對這一切。原本有李一常在還能夠擋住,至少張朝奉不清楚就不會捅破這層窗戶紙。現如今——
“主公不必在此和我耽誤時間了,老臣當初也是受了老主公的重托,只可惜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主公還是趁著現在有時間想想該如何保全張氏一族吧?”李一常看著眼前的張朝奉就如同看出了昔日的那位學生。
“老師放心,我馬上放你們出去,請先生且看我如何扳回大局。曹仁貴能夠拉回來援軍,焉知我張朝奉就拉不回來?姑姑那邊也該有消息了。”張朝奉忽然朝著李一常深施一禮道:“還請先生為我穩住后方,此次危機過后我自當到先生跟前負荊請罪。”
李一常看著張朝奉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呆了呆良久之后長嘆一口氣,也罷自己臨了到了最后就陪你走到最后吧。
李一常從天牢出來的時候趙四也正好從這里路過,看著李一常的樣子趙四搖了搖頭,心里最后一絲猶豫也隨之而去。沙洲的事情到此也正好要結束了。也正是在這一刻,蘇小虎那邊也開始了行動,飛鷹旅隨著自己的統帥,所有的殺戮也在這時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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