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梁媽媽臉上掛著的笑容一頓，她是真的沒想到眼前如天人般的男子竟然會問這樣的問題，這簡直是太讓人驚訝了好嗎？

    對于眼前男子的身份，梁媽媽心里也有了猜測。冰藍色的眸子，這世上除了國師，誰還有！

    “本座的話的不清楚？你沒聽懂？”侯陌微微蹙眉，語氣微微下沉。

    梁媽媽連忙開口，“不是。只是您問的這個——這要是起來怕是會臟了貴人的耳朵。”

    “臟不了，你只管就是了。”

    “奴家這兒總共有十三個姑娘，大約每人要接上十五個客人。男人和女人間的那些事兒，那個——這一開始還好，時間久了，這女人就容易得這樣那樣的病。”

    “那些女人得了病，你會幫她們治嗎？”百里念卿聽著從屋中傳出的若有如無的男女歡。愛聲音，整個人都有些麻木。

    “這位姑娘一看就是金貴人。奴家也不跟您這些有虛的。我這里的姑娘都是下賤人，病嘛——就自己隨便熬一熬就過去了。要是大病熬不過去的，也就是天意如此，死了活該。等她們死了，破草席子一卷就成了。稍微有感情的，奴家會給她們立個碑。不過這也是少數(shù)了。”

    “你——”百里念卿想開口問梁媽媽，你這么做都不會心痛嘛！你的良心會安嘛！可是很顯然，梁媽媽是絕對不會覺得自己哪里做錯了，這一行就是這規(guī)矩，任誰都無法改變。

    “第二件事來了。”

    “你讓我救這里的姑娘？”百里念卿看著侯陌問道。

    “對一半。是讓你救姑娘。不過不止是這里的。你跟她，整個臨安有多少家像這樣的妓寮。”侯陌了春艷問話。

    春艷愣了愣，眼神復(fù)雜地看向百里念卿，但侯陌的吩咐她不會忘記，只能硬生生移開視線，冰冷無情地開口，“整個臨安像這樣的妓寮總共有十二家。其實這還不是最差的。像這種妓寮好歹還要花錢讓姑娘吃的好一，胭脂水粉什么的一般也是備著的。到了深夜，好歹會送上一碗避子湯。最骯臟的下賤窯子，姑娘每天除了接客就是接客，吃的真是比豬食都要差。避子湯什么的就更別想了，有孩子就直接打了。產(chǎn)做月子什么的更是做夢，身下還沒干凈就得接客。”

    “這是人嗎？這過得還是人的日子嗎？”百里念卿在現(xiàn)代生活的很好，有吃有喝有的玩兒，還有狐貍這樣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陪伴。在現(xiàn)代看著電視上那些非洲難民，百里念卿覺得他們就過得很慘了，吃不飽穿不暖，孩子到了上學(xué)的年紀卻無法上學(xué)。可是如今看到古代妓女過得日子，百里念卿才發(fā)現(xiàn)那些非洲難民過得日子還算不錯，因為他們過得好歹是人的日子，不像古代的妓女沒有人權(quán)沒有尊嚴，完全淪為了接客的工具。

    百里念卿忽然覺得很可笑，在現(xiàn)代時她也是看過穿越的。看著穿越里的女主一穿到古代就一定要去青樓玩玩兒，然后跟花魁做朋友，在青樓混的風(fēng)生水起。現(xiàn)在想想，沒經(jīng)歷過的人是真的沒有開口的資格。女兒家要不是走投無路，誰會選擇去當(dāng)妓女！

    “姑娘一看就是尊貴人，咱們都是下賤骯臟的玩意兒，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梁媽媽涂著大紅妝容的臉上難得出現(xiàn)一抹感慨，但是很快就恢復(fù)原樣。

    “想救這里的姑娘？跟本座你要怎么救？替她們贖身？這不是不可以，但你能贖多少個。就是為她們贖完身后，你當(dāng)這里的媽媽不會再買姑娘？”

    侯陌每一句話，百里念卿的背就彎曲了一分，到最后百里念卿徹底蹲下身子痛哭起來，“你別了！你別了！我知道自己很沒用，我知道自己什么都改變不了。對義郡王是這樣，對蘇奇是這樣，對這些姑娘還是這樣！”

    “你是承認這一件事你做不了了是吧。走，本座帶你去看下一件。”百里念卿的哭聲沒有打動侯陌，侯陌一把拉去百里念卿，他好像沒看到百里念卿哭的滿臉貓的丑樣，只是默默地拉著百里念卿離開。

    梁媽媽目送著侯陌和百里念卿，好一會兒才收回自己的視線，“我這女子是誰啊。國師跟她的關(guān)系似乎有些不太尋常啊。”

    春艷淡淡地看了眼梁媽媽，“上頭人的事情哪里是咱們這樣的人能管的。你還是好好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梁媽媽訕訕一笑，“是我多嘴了。”

    再百里念卿這里被侯拉著渾渾噩噩地走著，她忽然不想知道侯陌要帶她去哪兒，她有預(yù)感接下來看到的一切肯定不是她想看到的，只會給予她更重的打擊。

    “我不要去看了。我認輸了。侯陌我知道自己沒本事，你的事情我沒有一樣能做到的。我不去看了，我求求你了侯陌，我真的不想去看了。”百里念卿想要掙脫開侯陌，可是偏偏侯陌拉著百里念卿的手就跟鐵箍似的，她怎么都掙脫不開。

    “既然開始了，你就沒有權(quán)力喊停下。”

    “你討厭！侯陌我句沒見過你更加討厭的男人了！這世上怎么會有你這么討厭的男人，我到底欠你什么了，你要這么對我！”百里念卿又哭了起來，就跟孩子似的。

    侯陌停住腳步，轉(zhuǎn)身看了眼百里念卿，“是不是覺得本座太狠了？”

    “廢話！你本來就狠！侯陌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讓我看到這世間的黑暗骯臟。你讓我看到還不算，你還讓我明明白白地清楚我百里念卿根本什么都不是，我沒有本事改變這一切。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骯臟黑暗在我眼皮子底下發(fā)生。侯陌你為什么要告訴我！你別告訴我這些事情不可以嘛！我寧可自己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些事。也好過我看到這些事，然后惡心地我連吐的心都有了。侯陌你好壞！你壞死了，我就沒見過比你更壞的男人了！”百里念卿流著淚控訴地瞪著侯陌。

    “還不錯。原來你還不是傻子。遇到事情你還知道想。沒錯，本座就是故意的，本座就是故意讓你知道世間的黑暗骯臟，讓你看著卻沒有法子改變，你只能如同一個懦夫一樣看著。百里念卿你給本座記住了，你其實什么都不是。本座有能力讓義郡王倒霉，本座可以讓蘇奇從此平步青云，本座可以讓整個臨安再無一家地下妓寮。這些你能做到嗎？”

    百里念卿抿著嘴倔強地看著侯陌，她要是能做到，她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改變這些黑暗骯臟了！可是偏偏她沒有本事。

    “你有能力為什么不去做？難道人世間就沒有正義公理了？侯陌你的心呢？你的心里就沒有正義沒有公理？”

    侯陌冷笑，似乎是聽到什么好聽的笑話，“正義？公理？這些是什么？你還是太嫩了。等你看得多了，心如鐵石時，你就沒有什么感覺了。”

    “不會。我看的再多，我還是難受我還是不舒服。”

    “幼稚。”

    “我不是幼稚。是我心中仍然存著一份正義一份公理！”百里念卿倔強地看著侯陌，一字一句地開口。

    侯陌深深看著百里念卿，“何必呢。你為什么就是喜歡給自己找罪受呢？你看到這些不公平的黑暗骯臟，你能改變什么？你什么都改變不了。心里卻偏偏要存著那可笑的正義公理，百里念卿難道你不覺得自己活得比任何人都累嗎？”

    “這是我做人的原則。一個人若是連做人的原則都可以改變，那這個人還配當(dāng)人嗎？”百里念卿在這方面就是一根筋，怎么都轉(zhuǎn)不過彎來。

    夏天的太陽炙烤在身上，原本應(yīng)該是灼熱無比，可是此刻百里念卿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熱度，因為她的心是涼的。她從內(nèi)而外都是涼的。

    “行，你的原則。本座很想看看你所謂的原則能堅持到什么時候。你是不是能一直堅持下去。你不是要堅持心中的正義和公理，你不是要堅持你做人的原則，那就跟我繼續(xù)去看。怎么你是害怕了？”

    “好！好！你想我去看是不是！侯陌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話來逼我，我百里念卿還不至于怕了你這幾句話。我去看！我現(xiàn)在就去看！你滿意了吧！”百里念卿被激起了心中的火氣，不管不顧地吼出聲。

    “那就走吧。”這一次，侯陌松開了百里念卿的手。

    百里念卿也很聽話地跟著侯陌走，只是走著走著，百里念卿就發(fā)現(xiàn)不對頭的地方了。

    “你是要出臨安？侯陌你到底要去哪兒？”百里念卿驚訝了。

    “跟著就是。別這么多話。”

    侯陌的風(fēng)格還是這么欠扁！

    很快，百里念卿就知道侯陌帶她去哪兒了，出了臨安，侯陌帶著百里念卿一路向西，來到一處村莊。

    姑且將那處地方稱之為村莊吧。因為那村莊爛的百里念卿都看不下去了。

    家家戶戶都是破爛不堪，房子都是最破爛的稻草屋，出來的百姓——與其是百姓，真的不如是乞丐。就是乞丐似乎都比這些人要穿的好一。

    “這是難民窟吧。”百里念卿看著眼前的景象喃喃開口。

    “難民？他們不是難民，都是平民。”

    “平民？你跟我這些人都是平民？他們怎么會是平民，你看看他們一個個的面黃肌瘦，瘦如柴骨，身上穿的比乞丐都好不到哪兒去。平民怎么會生活成這樣！”百里念卿完全無法想象眼前的人是平民，他們要是平民，那么請告訴她難民是什么樣子的。

    百里念卿傻了好久才再次開口，“不對啊，咱們從出了臨安城后可沒走多久吧。這里也能算是天子腳下了。我知道整個軒轅國肯定是貧富差距不一，我也沒指望生活在軒轅的百姓個個都能過得很好。可是天子腳下還有這么窮破的地方？普通的平民百姓過得跟乞丐似的？”

    不都天子腳下的百姓過得比其他地方的百姓要好很多嗎？可是眼前見到的，真的是徹底推翻了百里念卿的想象。

    “你難道不知國庫空虛？”

    “原本是不知道的。可是在見了風(fēng)無痕后，我知道了。不過這跟國庫空虛有什么關(guān)系。”

    “右相也告訴你皇上在賣官的事情了吧。”

    百里念卿頭，“告訴我了。這跟眼前的一切有什么關(guān)系？”

    “國庫空虛，你以為就賣那幾個官能得多少錢。單獨看那些錢倒是很多，可是跟整個國庫比一比，那些錢就不算什么了。國庫沒錢，你這錢只能從哪兒來呢？”

    “你是想，國庫沒錢，只能從這些百姓身上來錢是不是。”

    “對。想要國庫充實，最好最快捷的法子不就是增加賦稅。這增加賦稅不止是增加其他地方百姓的賦稅，這天子腳下的百姓一樣沒少征。”

    “皇上是做什么的！他難道是眼瞎了！他就沒有看到他的子民百姓在受苦嘛！”百里念卿看著眼前近乎麻木的人群，心一陣陣抽痛。

    “你以為皇上不知道嗎？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可知道又如何。眼不見為凈。只要他沒親眼看到就成。國庫若是沒錢，官員的俸祿怎么辦，國庫若是沒錢，皇宮的開支用度怎么算。國庫若是沒錢，戰(zhàn)事一起，難道讓邊關(guān)的將士餓著肚子去打仗？”

    “侯陌你告訴我，你有什么法子能改變這一切？我現(xiàn)在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自己的渺脆弱。面對眼前的一切，還有更多我看不到的可憐百姓，我是真的什么法子都沒有。”百里念卿的語氣里充滿了無力。

    “等到五國一統(tǒng)吧。”

    百里念卿原以為侯陌不會回答，靜默良久后，侯陌還是回答了百里念卿的話。

    “五國一統(tǒng)后，百姓就能過好日子了？”

    “國與國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現(xiàn)在五國間各有戰(zhàn)事，分分合合不斷，也是到了五國一統(tǒng)的時候了。等到五國一統(tǒng)，百姓就有機會休養(yǎng)生息，若是在任帝王能夠勤政愛民，指不定這些百姓還能盼到好日子。”&a;lt;/td&a;gt;&a;lt;/tr&a;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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