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天的話音未落,突然嗅的空氣里一股很特別的味道,他抬頭,只見自己一米八七的兒子正靠在窗前,他的腰上似乎多了一只手。
沈晟風擋住了自家父親的視線,他有些僵硬的托著蕭菁朝著窗戶的方向移動。
蕭菁哭笑不得的躲避著自己的身子,整個畫面陷入了一種難以掩飾的尷尬。
沈一天皺了皺眉,他扭動腦袋,探了探,“你抱著誰?”
沈晟風的聲音波瀾不驚,好似他并沒有睜眼說瞎話似的,他回答:“您一直想要見的人。”
沈一天喜極,幾乎是三步并作兩步的準備上前打招呼。
沈晟風警覺的回頭,他鄭重道:“父親,您會嚇到她的。”
沈一天急急的停下腳步,發(fā)出銅鈴般的清朗笑聲,他道:“對對對,你說的對,我得含蓄點。”
說完,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好整以暇的等待著人家小姑娘自己走出來。
沈晟風說著:“父親,她想著過幾天再見面,今天這情況不適合拜訪您。”
“怎么就不適合了?我覺得天氣不錯,風和日麗,適合做些見家長的事。”沈一天瞄了瞄那個姑娘的方向,穿著軍綠色的軍裝,應該是為了混淆視聽特別偽裝了進來。
他不由得心里感嘆:我這個兒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謹慎了。
“父親,我先送她離開。”沈晟風窺探到自家父親那灼熱的視線,思忖著要不要讓她就這么跳下去。
蕭菁打算爬窗戶,剛剛伸出手就聽見身后的聲音再次響起。
沈一天驚愕道:“你們打算做什么?”
沈晟風直言不諱,“跳下去。”
言罷,他托在蕭菁的腰上,蕭菁翻身一躍直接跳上了窗臺,隨后沒有絲毫猶豫從窗臺上跳到了底樓的花壇里。
沈一天阻止不及,眉頭緊蹙道:“就算不想現(xiàn)在見我這個未來公公,也犯不著讓人家小姑娘從二樓跳下去啊,萬一傷到了怎么辦?”
“她不會有事的。”沈晟風坐回辦公桌前,關(guān)上音樂。
沈一天趴在窗戶邊,整個樓下早已是不見任何身影,那矯健的速度如果不是聽過聲音,怕是也得誤以為那小姑娘是不是這鐵鷹隊的精英。
跳窗子都跳的這么意氣風發(fā),果真不愧是他沈一天的兒媳婦。
“父親來這里就為了蕭家請柬的事?”沈晟風打開抽屜拿出那封請柬。
沈一天點了點頭,“說說看,你這一次怎么想通的。”
“有點私事。”
“什么事需要去蕭家?”沈一天瞇了瞇眼,想想前兩天蕭曜那老家伙特意跑來跟自己對戰(zhàn)了一場,難道是因為自家這個三兒子?
沈晟風不置可否。
沈一天嘆口氣,“你究竟跟蕭家發(fā)生了什么恩怨?我發(fā)覺你這鐵鷹最近一段時間并沒有的太平過。”
“可能是前段日子過的太舒坦了,大家都想找點事情做。”
沈一天瞥了他一眼,“蕭家這一次的宴席并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這些年蕭家和陳家密切的合作,看來這一次是想著和陳家聯(lián)誼。”
蕭菁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陳家?”
“蕭家四公子和五公子不是還沒有結(jié)婚嗎?”
“蕭譽他們也沒有結(jié)婚。”沈晟風掩飾過眼中一閃而過的彷徨,為什么父親要特別提出這兩人。
“蕭譽他們都是有結(jié)婚對象的人,不過想著蕭家對那個四公子的態(tài)度,這一次應該是給蕭燁說親吧。”
沈晟風稍稍的放了心,剛剛那一瞬間,他的雙手竟是不由自主的出了汗。
沈一天見他莫名的緊張起來,是的,他竟然感受到了自家從來不茍言笑的兒子有了一點點緊張,他蹙眉道:“你好像特別關(guān)心蕭家的事。”
沈晟風松開緊握的拳頭,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試圖抹去自己那表現(xiàn)出來的緊張情緒,他道:“蕭菁畢竟是我的兵,我關(guān)心一下自己的兵,很正常。”
“說來這個蕭菁也挺可憐的,竟然是被蕭家給丟進了你的軍營里。”
“您怎么知道這不是因禍得福?”
沈一天瞥了他一眼,“蕭家的事我也不想多說,既然你想去就去吧,我和你母親剛好那一天有事參加不了,你就代表咱們沈家去恭賀恭賀他們。”
“您真的不去?”
沈一天擺了擺手,“我跟蕭曜前兩天才打了一架,現(xiàn)在不想看見他。”
沈晟風蹙了蹙眉,“您怎么跟他打架了?”
“他竟然和蕭燁這家伙串通起來故意給我地主,然后兩人就這么聯(lián)合一氣的攻擊我,打我兩個春天,你知道春天嗎?我就出了一張牌,他們噼里啪啦的全出光了。”
“……”
沈一天惱羞成怒的拍了拍桌子,“我到現(xiàn)在心里都還憋著一口氣,你說說這厚顏無恥的家伙他還能再無恥一點嗎?虧得他好歹也是一國元帥,竟然卑劣到作弊。”
“……”
“作弊就算了,還聯(lián)合起來攻擊我,你曉得他們兩個當著我的面使眼色嗎?他們這是當我瞎還是當我傻?他們卑鄙到就差當著我的面換牌了。”
“咳咳。”沈晟風放下水杯,掩嘴輕咳一聲,“父親,您打牌容易傷身,下一次換一個方法和蕭曜元帥比試吧。”
沈一天捏了捏眉心,“你說的沒錯,我得找一個他們無法串通的比試項目。”
“看來您和蕭曜元帥相處的還算是和睦。”
“誰要跟他這個混蛋老玩意兒和睦?”沈一天擺了擺手,“不提這個老家伙了。”
“如果您沒有別的事了,可以回去了。”沈晟風打開電腦,著手處理公務。
沈一天去而復返,雙手撐在桌前,刻意的低下身子,他似笑非笑道:“這姑娘我看著身手挺不錯的,也是軍人?”
“父親,時候到了,我自然會把她領(lǐng)去你們面前,您不用擔心,她跑不掉的。”
“哈哈哈。”沈一天大笑兩聲,“我倒是希望你干脆點,瞧瞧你大哥,那吞吞吐吐的模樣說著就想給他一耳光。”
“大哥那是尊重柳少校。”
“什么尊重,那就是慫。”
“您說的也對。”沈晟風并不否認道。
“好了,你們幾兄弟的事,我也懶得多問,你自己也是三十歲的成年人,孰輕孰重也能拿捏好。”
“我會處理好這些事的。”
沈一天走向大門處,臨走前不忘再囑咐一句,“好好善待人家姑娘,她能不顧一切的跟著你,肯定是真愛你啊。”
“我知道。”
大門輕闔,沈晟風打開電腦,明明看的是密密麻麻的公文,卻是不知不覺花了眼,好像有一張笑臉正盈盈施笑的朝著自己走來。
“嘟……嘟……”軍號拉響。
一輛軍車緩緩的從營門處駛進。
正在加強訓練的隊友們下意識的朝著停車區(qū)域看過去。
齊越饒有興味的吐出嘴里的香煙,大聲喊道:“準備好了沒有?讓我們熱情的迎接新人們?nèi)霠I。”
正從車上下來的三名候選者身體本能的退后一步,好像感受到了來自老兵那并不友善窺視。
蕭菁本是不以為意的看了一眼候選者的方向,瞳孔一聚,她好像看到了一位熟人。
連清哭笑不得的站在車前,他能說自己就是來湊人數(shù)的嗎?
上級果然關(guān)心他們55團,拼了命的想把他們給弄進特戰(zhàn)隊里實習實習。
蕭菁大步流星般走上前,一胳膊夾在連清的脖子上,“連上尉同志,你還是沒有躲過這一劫啊。”
連清戳開蕭菁,怒目而視,“我告訴你,一日為隊長,終生是隊長,以后對我好一點。”
蕭菁笑而不語的看著他,眼中滿滿的都是謙虛禮貌的微笑。
連清看的毛骨悚然,從他那特別有企圖的眼珠子里不難看出他的想法,這家伙難道想像操練新兵那樣以后折磨自己嗎?
說好的風雨共濟不離不棄的戰(zhàn)友情啊,說好的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戰(zhàn)友情啊。
他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姜寺?”蕭菁視線一轉(zhuǎn),果然還真是姜寺。
姜寺有些難為情的站在人群后,他這一次又作為候選者進了鐵鷹,不知是有緣還是孽緣。
慕夕遲輕輕的拍了拍姜寺的肩膀,笑道:“看來這一次咱們姜中校是有備而來了。”
姜寺苦笑道:“上級特別命令我來特戰(zhàn)隊再一次學習學習。”
“這是對的,咱們就要有鍥而不舍的精神,在哪里跌倒就在那里站起來。”裴祎將目光投擲到第一次來到鐵鷹的新人。
新人葉辰梁敬禮,擲地有聲道:“長官,我是11團的葉辰梁。”
“你是葉辰梁?”姜寺一副見了鬼表情的看向自己身后的新人,嘴角再一次忍不住的抽了抽。
葉辰梁一如既往的保持著一絲不茍的態(tài)度,他道:“是的。”
“是上校?”慕夕遲眉頭抽搐兩下,這上面是越來越心疼他們特戰(zhàn)隊了,派來的人物真是一年比一年強悍。
“在特戰(zhàn)隊里軍銜的高低沒什么作用,我會努力的學習,爭取脫穎而出。”葉辰梁道。
程臣圍在他旁邊,苦笑道:“憑你這軍銜在軍隊里也是領(lǐng)導人物,怎么會突然想來咱們特戰(zhàn)隊里刷刷存在感了?”
“領(lǐng)導安排。”
“你們領(lǐng)導可真會開玩笑。”江昕輕咳一聲,扯了扯旁邊裴祎的衣角,“這一次的新人讓我有些壓力啊。”
連清默默的扯著蕭菁的手退到最后,他壓低著聲音,“你可以去和你的隊長說一說嗎?我覺得憑著我的能力還是別來這里丟人現(xiàn)眼了。”
蕭菁面無表情的瞪著他,一聲未吭。
連清被蕭菁如此犀利的眼神看的心里發(fā)虛,他皺眉道:“不行?”
“連隊,以前我也這么想過,我在一群精英里如何立足?可是后來我明白了,以前的基礎(chǔ)不算什么,在特戰(zhàn)隊里都是從頭來過,只要拼著一口氣,我們也能建立一身功業(yè),受人敬仰。”
“……”
“55團是個不錯的地方,適合頤養(yǎng)天年,可是連隊退役過后呢?我們除了拿著那些虛偽的功勛回到自己的家里,卻是什么都沒有,我們連拿上臺面受人尊重的榮耀都沒有,軍人不是混吃混喝混到退役,只要竭盡全力,這里也有我們的立足之地。”
“話是這么說,可是——”
蕭菁鄭重的握上他的手,“隊長,勇敢點,人生就是心電圖,如果一帆風順就證明我們沒救了。”
“……”
蕭菁用力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昂首挺胸站直身體,她道:“沒關(guān)系,有我在,會幫你加強訓練的。”
連清不著痕跡的退后兩步,與蕭菁完全保持距離。
“所有人都認識了?”齊越推了推眼前的墨鏡,嘴角微揚,“新人來表演一下你們的功底。”
葉辰梁第一個上場,他是上校軍銜,又是來自以魔鬼訓練基地著稱的11團,對于這些訓練項目當真是信手拈來毫不畏懼。
一氣呵成,葉辰梁百米障礙用時一分15秒。
雖說齊越要求是在一分鐘之內(nèi)完成,但對于第一次上手的新兵而言,也算是中上成績。
接下來則是雄赳赳氣昂昂重新殺回來的姜寺,這一段時間他加強了體能訓練,怒發(fā)沖冠那般跳過起點位置的泥坑,完美的落地之后縱身一跳,直接躍上橫欄,懸掛著身體往前不停歇的移動。
姜寺氣喘吁吁的回到起點,他很用心的聽著教官宣布成績,眼中的渴望很濃烈,這是他卷土重來的第一次表現(xiàn),他絕對不能搞砸了。
齊越笑了笑,“58秒,很不錯。”
姜寺稍稍的松了一口氣,他站回隊列中,目光如炬的望著最后一名上場者。
連清站在起始位置就感覺到了一股接著一股透心涼,北風蕭瑟,他甚是凄涼的開始起跳。
“嘭。”蕭菁不忍目睹的閉上雙眼。
連清摔進了泥坑里,他很努力的往上爬,可惜黏土很是貼心的沾上了他的手腳,他爬了兩次才從泥地里爬出來。
一眾人瞠目結(jié)舌,一個個不敢置信的看著笨拙著身子的連清,他就像小鴨子那般扭著扭著雙腿爬上了橫欄。
連清走一步掉一步,把整個訓練基地弄的面目全非。
他看著木頭搭建的梅花樁,往前一跳,雙腳剛剛站上,身體就開始打晃,他晃了晃,最后實在是忍不住直接晃進了泥地里,又一次拼了命的才爬出來。
齊越單手扶額,他覺得自己應該禮貌一點,至少對于新兵還是應該抱著博愛的心去接納他。
連清爬回了起點位置,生無可戀的躺在地上,他望著藍天白云,有一種想塵歸塵土歸土的即視感。
蕭菁蹲在他身前,斟酌了一番措辭后,溫柔的說著:“連隊,我覺得你不是來訓練的,你是來給我們減壓的。”
連清瞥了他一眼,翻身而起,“我還是有一點用處的。”
蕭菁附和的點點頭,“以后咱們緊繃的訓練結(jié)束之后就靠你替我們舒緩舒緩了。”
連清很努力的握了握拳頭,“嗯,我會努力的表演。”
“你們兩個說夠了沒有?”齊越站在正在相互打氣的兩人身后,陰測測的說著。
連清如芒在背,僵硬的扭了扭脖子,他覺得他其實表現(xiàn)的很從容,只是身上的泥干了,弄的他動彈不得。
齊越輕咳一聲,“連清先去洗個澡,其余人集合。”
連清步履蹣跚的朝著澡堂走去,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沈晟風從樓梯上緩慢走下來,手里正拿著緊急文件認真的審閱。
連清見到熟悉的身影,迫不及待的小跑過去,敬禮道:“沈隊長。”
沈晟風聽見聲音,抬了抬頭,見連清一身泥濘,朝著訓練區(qū)域看了一眼,“你是新來的候選者?”
連清甚有骨氣的點頭,“我放心不下我家嬌滴滴的蕭少尉,特意從55團申請過來的,我要時時刻刻的留在我家蕭少尉身邊,這一段日子他不在我身邊,我是茶飯不思,整日整夜的悵然若失,所以我決定了,無論如何這一次我都要過來,和他在一起,讓他知道我對他那濃濃的思念。”
“濃濃的思念?”
連清更有骨氣的點頭,“是的,剛剛蕭少尉同志,不對,他現(xiàn)在是蕭上尉了,我家蕭上尉一見到我就激動的抱住了我,讓我以后跟著他一起練習,必須留我在鐵鷹以后出雙入對,我家蕭家就是這么黏我,沒辦法,我們之前可是一直都是同塌而眠啊,少了我的擁抱,他肯定夜夜孤枕難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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