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

    難以置信，以至于虎目圓睜的元帥，目光閃爍的抬頭看向肖恩，同時更用那顫抖的語氣問道。

    “是…”見狀，肖恩點了點頭后，又沉聲回道。

    聞言，元帥那滿懷期待的虎目中，竟漸漸泛起了一絲淚光。

    隨后，他又低頭深情的注視長劍，有如是在恐懼著再次失去，或是一不小心就損壞了般，緊緊抓住且動作輕柔的，緩緩摸索劍鞘上的花紋。

    是啊…

    這是如此的熟悉，猶如魂牽夢縈的渴望，瞬間就將元帥，那深埋在心底的記憶喚醒。然后又仿佛穿越時空一般，將他拉回了60年前。

    那年，他還是一個稚子。依稀能記起父親的嚴厲，以及母親溫暖的懷抱，還有兄長，那滿是善意的微笑。而記憶中的騎士啟蒙，也正是父親手把手的，用這把劍教會了自己…

    轉眼，時間又回到了60年后的今天。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原本，他還以為這把劍，已經隨著父親的戰死，失落于那茫茫的人海之中。卻不曾想，今日竟然還有再見之時…

    感慨萬千的元帥，緩緩抽出長劍，不出意外，或者說，意料之內的家族徽章，就此映入他的眼簾，“沒錯，就是它…我父親的佩劍，同時，也是家族歷代繼承人的象征…”

    “啊…”神情激動并難以自抑的戴爾，忍不住驚呼出聲，隨即又在半聲后，快速的捂住了口鼻。

    一直旁觀在側，目睹了一切的他，自然將元帥的神態轉變，以及之后的深情話語，一字不漏的盡收眼底。

    此前，他還曾奇怪。身掌大權十數年的元帥，怎會因為一把，并不出眾的長劍而失態。

    不想…竟是如此的離奇…

    驚呼后的瞬間，心中涌現巨大喜悅的戴爾，不禁也如元帥一般，眼角泛起些微的水光。

    因為高興！

    他當然高興，身為元帥的身邊人，他十分清楚，元帥心中最大的遺憾，究竟是什么…

    哪怕這把劍，僅僅只代表著其中的一部分。也足以讓他，對送還長劍的肖恩，產生深切的感激之情了。

    而幾乎是在同時，聞聽元帥確認的肖恩，卻緩緩的閉上雙眼。然后又在下一刻，突然睜開。一瞬間，他就仿佛換了一個人般，變得沉穩、內斂。

    所謂觸類旁通，就是在別人的感動中，尋找力量…

    顯然，在那個短短的瞬間，讓他感觸頗深…

    只是現在，卻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既然如此…那么，房間外還有一個人，元帥您必須得見上一見了…”說著，肖恩露出了一抹會心的微笑，“而且，他還帶來了另外一件，與…與元帥您有關的重要物事…”

    “人？”元帥神情一愣，驚訝的問道：“房間外？”

    他沒想到，原來除了長劍外，肖恩竟然還給他，帶了一個大活人。

    不得不說，當人處在情緒激動的時候，往往會忽略很多東西…

    肖恩點了點頭，直言道：“是的元帥…因為此前，我還不能確定..所以，就把他留在了外面…”

    聞言，略一思索，元帥就明白了肖恩的用意，“這樣…那就請他進來吧…”

    話落，就扭頭看了戴爾一眼。

    戴爾見狀，立刻應道：“是，元帥…我這就去請他進來…”

    “我也一起去吧…”出人意料的，肖恩在此時突然笑道。

    說完，他又對著元帥微微頷首。然后起身與戴爾一起，向著房門處走去。

    幾步之后，兩人出的房間。

    隨即由微笑著的肖恩，對等待著的老者言道：“老先生，請進吧…”

    雖然除了邀請外，肖恩什么也沒說。但老者，就是仿佛能夠讀懂他的笑容，又好似等待了許久的答案，終于即將揭曉般，讓他此時的心情，瞬間變得七上八下。

    于是，他在深吸一口氣后，緩步走向肖恩和戴爾，兩人身后的房門。

    又是幾步之后，見老者沒入房間，肖恩才輕輕合上房門。

    見此，一旁的戴爾低聲笑道：“肖恩，我們去附近等會…”

    肖恩回以微笑，“樂意之至…請…”

    說著的同時，他又對著同樣等待的托兒，一揮手，示意其自行離開。

    然后心照不宣的兩人，才朝一側輕移幾步，來到一扇緊閉著的窗前。

    輕推木窗，伴隨著無孔不入的寒風，肖恩與戴爾兩人，原本那有些疲倦的精神，也頓時為之一振。

    窗外飛雪漫漫，猶如精靈般隨風起舞，卻終將難逃消融的命運，化作滋養大地的甘霖。

    見此，有些感慨的肖恩，不禁笑道：“下雪了…”

    “是啊…明年又該是個豐年…”戴爾點點頭，不無感觸的回道。隨即又在沉默了片刻后，言道：“肖恩，謝謝…謝謝你做的這一切…”

    “不必謝我…”聞言，肖恩笑著搖搖頭，“因為這同樣，也是我希望看到的…”

    “呵呵呵…這么看來，倒是我多此一舉了…”笑著自嘲了一句的戴爾，隨即就跳過了這個話題，開始與肖恩隨意的東拉西扯。

    隨后，兩人又熱絡的聊了許久。且在這期間，他們之中，誰也沒去關注身后的房間。因為兩人躲出房間，本就是打算讓兩個老人，可以在獨處的情況下追憶往事。

    時間匆匆，兩個小時一晃而過。閑聊的兩人，也從瑣事開始，一直聊到了北地的大局，然后又各抒己見、相持不下。

    直到身后的房門，再次傳來些微的動靜。兩人才瞬間收起爭執，又在相視一笑后，轉身看向身后。

    出現在兩人眼中的，正是此前的那個老者。但見他眼眶紅腫，顯是之前有過情感宣泄。又見他對著轉身的兩人略一躬身，開口邀請道：“兩位大人，請隨我去見少爺…”

    “有勞…”兩人不敢怠慢，紛紛頷首回禮。

    顯然，老者已經將自己的身份，定位于貴族仆從的角色。

    故此，才會有這么一番，貴族式的邀請言語。

    須叟，兩人進入房間，就見元帥的眼眶，也略有一絲異樣。但他的神情，卻反而給人一種，格外明媚的感覺。

    心知為何的兩人，笑著見禮：“元帥…”

    “都來了…”聞言，面露喜悅的元帥，又對著戴爾吩咐道：“戴爾，你先帶卡爾下去…”說著，一指老者，“然后幫卡爾，安排好一應的起居事宜…”

    話落，元帥轉向老者，“卡爾，你跟著戴爾下去…他會幫你安排好…

    還有，既然到家了，你也該好好的休養…如果有時間，就多來陪陪，我這個老頭子…”

    聞言，卡爾的眼眶又是一紅，卻反常的搖頭道：“少爺，您現在日理萬機，肩負著北地百萬黎庶的安危…老奴又怎敢，耽擱少爺的大事…

    不過，老奴也許別的不會…但流落草原數十載，照料過的戰馬何止萬計…

    所以少爺，您還是讓老奴子承父業吧…”

    “哎…”見卡爾如此堅持，元帥不禁心下一嘆，“既然這樣…那老夫的戰馬，就拜托你了…

    還有，你也可以挑選幾個學徒。一來，可以將這養馬的本事，傳承下去…二則，有些重活，也可以讓學徒們去做…”

    “好的少爺…”見元帥苦口婆心的勸說，卡爾也就沒再繼續堅持。

    話畢，他便隨著戴爾一起，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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