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顏就地一座,背靠在石棺之上,咬牙道:“這幾千年過下來,我為了對付那伏羲老子,收集了劍嘯宮殘片,還把世上仙體異能學(xué)了個七七八八,滿擬靠著偷襲,能毀他肉身,誰知他居然藏了一手,叫作什么‘了去無痕’,能將世間萬物存在痕跡抹殺,我拼著中了一招,雖將他封入劍嘯宮殘片之中,但知道僅能緩他一時,這便將敏詩帶出,前來找你。”
蕭賤不解,問道:“這么來,你一直都在謀劃對付伏羲?那你先前為何要與我為敵?”
蕭顏大口喘氣,身子微微變得透明,笑道:“這事兒有些啰嗦,但我不得不全了,你好好聽著。”接著深吸口氣,振了振精神,開始敘述:
“我本是古時中國九黎部落首領(lǐng),自懂事起,便覺得自己有些不同。
這不同并不是指外貌,聲音,也非指才能,武藝等等,而是我覺得……其他人都有些……無趣。
除我之外,其余人對一切事情都漠不關(guān)心,話做事直來直去,簡單木訥。不僅毫無喜怒哀樂,而且似乎連生死都不在乎,無論是自己的,更是他人的。
我感到……只有我當(dāng)身體是自己的,而其他人都當(dāng)自身……是木頭,是石塊……總而言之,是別的什么東西。
那時,我和周圍許多部落都崇拜一位神袛,那便是伏羲,他是行走人間的神,人之圣皇。
伏羲并非其余神袛那樣,高高在上,遙不可及,他時常現(xiàn)身各部落之中,傳授技藝,展示神通。
我修習(xí)他傳授之法,只覺一招一式,皆是為我量身打造一般,僅僅數(shù)年,功夫便突飛猛進(jìn),竟而接連突破玄關(guān),達(dá)到神而明之的境界。后來我方才得知,那便是未央之體。
未央之體講究以萬物為師,因此我時常浪跡于山林荒野之間,在此過程中,我們結(jié)識了兩位女子,她們自稱軒轅與神農(nóng),是另外兩個大部落首領(lǐng)。我見到她們第一眼時,便察覺到,她二人與我一樣,身心健全,既在乎自己,也有關(guān)愛他人之意。我甚是高興,因?yàn)樽约河辛送椋K于不再孤單。
她二人雖也練功有成,但不如我進(jìn)境迅速,我常常指她倆武功。練功之余,她倆也會教我一些捕獵,采藥之類的知識。那些日子,雖然稍顯平淡,但卻甚是開心。
但不久之后,發(fā)生了兩個變故。
其一,伏羲不再現(xiàn)身人間,無論子民如何祈禱,他也毫無動靜。
其二,部落子民們腦子突然開竅,不再是毫無感情的木塊。”
到此處,蚩尤微微發(fā)笑,望向蕭賤,道:“因果,你可知其中緣由?”
蕭賤神色凝重,道:“劍嘯宮降臨,真靈們被散播至人間,自此之后,人們便有了自我。”
蚩尤了頭,繼續(xù)道:“兩個變故是接連發(fā)生的,但于我來,我的子民突然性情大變,便如一夜之間,黑白畫卷被涂上了色彩一般。我不知其原由,但心中喜悅,無法言喻,于是帶領(lǐng)著族人團(tuán)結(jié)一心,奮發(fā)進(jìn)取,將地盤越擴(kuò)越大,數(shù)年之后,已將周邊弱部落消滅,與炎黃部落地界相接。也自從此刻開始,三大部落之間逐漸有了摩擦,接著摩擦升級,成了紛爭。再后來,我為了吞并天下,發(fā)動了一場戰(zhàn)爭。
若在以前,我斷無此等野心,但此刻子民有了情感,每當(dāng)有人被其余部落打傷,皆會群情激憤,勸我報(bào)復(fù)。我這未央之體易受他人情緒感染,久而久之,我逐漸變得狂躁易怒,終有一日不再壓抑,將戰(zhàn)火燃。
其實(shí)在我心中,還有另一層意圖。我隱約感到,冥冥之中,有什么東西在操縱我的命運(yùn),而神農(nóng)軒轅也與之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如能將我們部落合而為一,不定便能弄清其中的秘密。
但我畢竟敗了,在逐鹿原的一場大戰(zhàn)中,炎黃二帝同時突破玄關(guān),成就仙體。加上炎黃部落似有天神相助,我的九黎部落一敗涂地,族人也被炎黃部落趕盡殺絕。
我以未央之體造出假身,騙過了炎黃二帝。但畢竟受傷極重,只能銷聲匿跡,躲藏起來,那段時間,我意志消沉,如同喪家犬一般,再無半分雄心壯志。
這時,我心中有一個聲音,竊竊私語,引誘我前往某處,是許我成仙之道。
不知怎的,我對這個念頭深信不疑,于是循著指,不斷尋找,終有一日,我找到了那處所在。
那就是后來的劍嘯宮,不過彼時尚無斬邪劍存在,因此尚未得名。我懵懵懂懂,跨入其中,登時被席卷而來的劍嘯扯入,不過一眨眼功夫,肉身便已被劍嘯之力侵入,千瘡百孔,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在此絕境之中,我瀕死一搏,放棄一切抵抗,任這劍嘯之力在我體內(nèi)流淌,憑借著未央之體師法天地之能,慢慢將自身融入劍嘯之中。歷經(jīng)七天七夜,我終于將身子化為劍嘯宮一部分,真靈也寄宿于劍嘯之中。但不幸的是,我再也無法離開劍嘯宮一步。
慢慢的,我在劍嘯宮中發(fā)現(xiàn),除我之外,還有幾位住客。其中之一便是你,不過你那時利用真靈之力,竭力維持劍嘯宮穩(wěn)定,尚處于深眠之中,甚至未察覺我的到來。
還有幾位,是伏羲真靈的殘魂碎片,他們因這劍嘯而生,故而能抵抗這劍嘯之力。在他們口中,我知道了原本此處的劍嘯更為狂暴,若不是伏羲犧牲肉身,將之大為平息,只怕我絕熬不過一時三刻。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我本在奇怪伏羲去了何處,聽了殘魂所言,這才想明此節(jié)。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困惑。
為何劍嘯宮會發(fā)出召喚,邀請所有于我?炎黃二帝是否也接到過召喚?我一開始懷疑是你發(fā)出了訊息,但后來通過與你接觸,才明白并非是你所為。”
蕭賤聽到此處,沉吟片刻,道:“我也曾有過這等困惑,但經(jīng)過深思,推測出其中緣故:真靈們背井離鄉(xiāng),來到異界,自然對故鄉(xiāng)有所留戀,對他們來,劍嘯宮便猶如他們故鄉(xiāng)一般。肉身死去之時,真靈恢復(fù)本能,自然便會尋找真靈大道所在。成道之時,真靈通透,與靈體時類似,也能感應(yīng)道真靈大道的靈氣。”
蚩尤咧開了嘴,放聲大笑,道:“因果兄,經(jīng)你這么一,似乎還挺有道理,但別急,我還有許多疑問,不知你能否一一解答。”
他緩了緩,咳嗽兩聲,繼續(xù)道:“我融入劍嘯宮之后,苦悶無聊,常常與伏羲殘魂交談。后來你自深眠中蘇醒,又與你攀上了交情,從你口中得知劍嘯宮為何來此。
我將多方訊息匯集起來,知道了事情的全貌,但我卻覺得,卻覺得這事兒未免太巧了一些。
我且問你,為何這世界周圍會有如此多磁爆包圍,幾乎不留縫隙?為何唯有你能突破這磁爆,然后你就偏偏被派來掌管這里?為何劍嘯宮會損毀得恰到好處,無法返回,但其余功能完好?為何劍嘯宮剛一到來,伏羲便進(jìn)入其中,平息事故造成的劇烈磁爆?
試想一下,如果伏羲不來,這股原始磁爆這般強(qiáng)烈,到來的真靈豈非要被盡數(shù)毀滅?而現(xiàn)下的磁爆則正正好好,足以將真靈記憶、異能盡數(shù)消除,但并不會破壞真靈。而且真靈離了劍嘯宮,會受肉身吸引,自動附身,那為何這世上人們與真靈會如此契合,便如天造地設(shè)一般?”
蕭賤被蚩尤一通質(zhì)問,一時啞口無言,半晌后才苦笑道:“我那時焦頭爛額,可沒空似你這般胡思亂想。”
蚩尤搖了搖頭,道:“胡思亂想?那可未必……我那時身處劍嘯磁暴之中,全無抵抗之力,唯有試著順從,時日一長,我察覺這劍嘯雖貌似混亂無章,但實(shí)際上卻偶爾閃出一些重復(fù)片段。這片段如驚鴻一瞥,一閃即逝,久尋而不見,但有時卻會傳到我耳中。”
“我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但隨著時日增長,這些片段重復(fù)越來越多,我也終于完整拼湊出其中含義。”
“你已有成道資質(zhì),可愿來到圣地,經(jīng)受考驗(yàn),斬去三尸,遠(yuǎn)離紅塵,入得真靈大道?”
“這段話直接侵入心神,大致是這么個意思,我將之以漢語出。一時恍然大悟,原來我所受召喚,早已蘊(yùn)含在磁爆之中,不知不覺散播出來,如那人福至心靈,便能聽到。”
“自那刻起,我心底有了一個恐怖的想法。人類之所以存在,劍嘯宮之所以會來此,只怕是一個古老的陰謀,其中每一步都環(huán)環(huán)相扣,嚴(yán)絲合縫……至于劍嘯宮本身……我懷疑其早已被某個龐大真靈寄附,只是我們一直都未發(fā)現(xiàn)罷了。”
蕭賤心底升起一絲不安,但隨即笑道:“你這話自相矛盾,如果這真靈如此龐大,我們又怎會察覺不到?”
蚩尤正色道:“正因?yàn)樗^巨大,我們一直身處其中,這才無法察覺。”
蕭賤驀地背脊發(fā)涼,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你是……”
蚩尤眼中閃出陰冷光芒,道:“劍嘯就是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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