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麗瑪家的現(xiàn)場，向晚問過白慕川。

    他承認(rèn)，當(dāng)初調(diào)去錦城工作，就為調(diào)查那一樁陳年舊案。

    可當(dāng)時聽到故事的向晚，并沒有問及他的內(nèi)心。

    更沒有想要打聽太多。

    白慕川不曾主動說的事，也許有著屬于他的秘密。

    向晚允許兩個相愛的人之間，有一些屬于自己的秘密的往事，不去追究。

    若非涉及案子。她想，她永遠(yuǎn)不會問。

    白慕川看了她好久。

    咖啡廳悠揚(yáng)的旋律里，他的臉，幽幽沉沉。

    這一段思考的時間，長得向晚的心不由怦怦直跳，

    亂了節(jié)奏。

    她覺得也許下一秒，白慕川就要對她翻臉了……

    他卻徐徐開口，“錄音里說的那個女導(dǎo)游，是我的母親�！�

    向晚微怔，但面色沒有太大的變化。

    有想過。

    不算太意外！

    她慢慢捏緊他的手，看他英俊而凝重的面孔。

    “如果不方便講，你可以不講的�！�

    白慕川紋絲不動，握住她的手，往后仰了仰身體，整個人偎入沙發(fā)里，語氣淡淡。

    “我可以抽一支煙嗎！”

    向晚一愕，“抽��！”

    她又睨一眼周圍，“沒有人。”

    他們的卡座，算一個較為私密的空間。

    這個點，咖啡廳人很少。

    白慕川緩緩掏煙，向晚親自側(cè)過身去，為他點上，十分乖巧。

    白慕川不說話，看著向晚。

    他的視線，在煙霧的遮掩下露出一絲疲態(tài)和憂傷。

    兩人相戀后，白慕川很少在她面前抽煙。

    不讓女朋友吸二手煙的男人，算是很優(yōu)秀了。

    但這一刻，這一支煙，卻是打開話匣子的鑰匙。

    向晚知道，他需要。很需要。

    男人基本不擅長向人傾訴。

    痛的，傷的，難受的，統(tǒng)統(tǒng)都埋在心底，一個人慢慢舔舐傷口。

    白慕川也是。

    向晚靜靜等待著。

    終于，等到他磁性而悠揚(yáng)的聲音，飄在咖啡廳的旋律里，莫名沉郁。

    “那一年，我八歲。跟著我媽，在錦城生活�！�

    嗯？！

    在錦城？

    這個有點意外。

    向晚從沒有想過，白慕川小時候是生活在錦城的。

    可轉(zhuǎn)念間，她也是欣喜的。

    緣分。妙不可言。

    小時候生活地點的重合，讓她的心，莫名悸動。

    對他的感情，也仿佛有了一個重要的依托。

    “我那個時候沒有爸爸�！卑啄酱ㄓ终f，“從小就沒有�！�

    他不是一個不擅言詞的人。

    可說到自己的事，全是短句，似乎很難啟齒。

    向晚輕輕挨著他的身子，蹭著，柔柔的貼著，像一只溫暖的小狗狗蹭著自己的主人，給他愛和溫暖。

    “這個有什么關(guān)系。我一向覺得，父母與子女的人生，雖然有交叉，但人生，其實應(yīng)該是各自獨(dú)立的。只不過——”

    父母對子女童年的影響，是巨大的。

    甚至，是不可逆的。

    向晚包裹住他的拳頭，輕輕寬慰。

    白慕川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頭，看她片刻，又勾唇一笑，優(yōu)雅地摁滅煙頭，將她攬入懷里，低頭吻了吻。

    “我知道。那個時候，我并沒有覺得沒父親有什么不好——相反，沒有媽媽，才是最糟糕的。”

    向晚嗯一聲，想說節(jié)哀，又覺得不合適。

    “都過去了，下輩子，你跟你媽媽，再做母子吧。”

    “她沒有死�！卑啄酱ㄍ蝗怀谅�。

    冷不丁一句，把向晚嚇了個魂飛魄散。

    “你說什么？這……怎么可能？”

    白慕川涼涼一笑，“當(dāng)年，程為季是錦城公安系統(tǒng)的一把手�！�

    程為季？

    程正的父親。

    真正意義上的老警察了！

    向晚眼皮跳了一下。

    仿佛知道了一點什么，又好像面前還有一層迷霧。

    “據(jù)說……他是我親生爸爸�！�

    白慕川懶洋洋地用了“據(jù)說”這樣的詞。

    話里，是帶著笑的。

    然而他的漫不經(jīng)心，沒有讓向晚的內(nèi)心好受一點，她仍然受不住這震撼——

    白慕川和程正居然是兄弟？

    同父異母？

    “那你為什么沒生活在程家，而是白家？”

    “說來——話太長！”白慕川淡淡睨她一眼，“等你將來嫁給我，我們再慢慢說家史，嗯？”

    呃！向晚臉頰微紅，“現(xiàn)在就想聽嘛！哪有這樣講條件的啊？”

    白慕川仰躺著，望天花板。

    那一張冷俊的臉上，沒有半分情緒。

    “好吧，一個故事而已。”

    他在笑。

    就像真的在說別人的故事。

    向晚突然有一點心疼這個男人了。

    “沒關(guān)系的，實在不想說，咱就不說了，我開玩笑的……”

    看她緊張的樣子，白慕川笑了一下，捏她的手。

    “媽媽離開后，我一開始是生活在程家的，嗯，和程正做了幾年的兄弟……后來，由于我桀驁不馴難管教，耍弄繼母欺負(fù)哥哥，就被送去了那個特殊學(xué)校……再后來，為了程先生的仕途。剛好，白家的親生兒子又被拐賣了。我就順理成章地去了白家。”

    “……”向晚一時說不出話。

    白慕川偏頭，輕撫她的臉，“程為季和白振華，關(guān)系很鐵�！�

    那確實順理成章了。

    一家有一個不知道怎么處理的“私生子”。

    另一家剛好失去兒子，傷痛需要撫慰。

    向晚心疼的看著他，眼圈都紅了。

    白慕川卻輕輕微笑著，低頭認(rèn)真看她的眼。

    “這樣說，明白了？”

    明白了！

    向晚閉上眼睛，思考著那個時候小小的白慕川，面對家庭的變故，像一個貨物似的從一個家庭到另一個家庭，沒有愛與關(guān)懷，經(jīng)歷著無從選擇的命運(yùn)，卻在成年人世界的種種貪婪，自私、黑暗里，被攪拌得面目全非……

    那是一個孩子��！

    程為季的妻子，怎么欺負(fù)他了？

    還有程正，為什么白慕川總是諷刺他，各種挖苦他？

    以前，她會以為白慕川是傲嬌，卻不知，原來他們有這么深的淵源！

    “白慕川，你真的好了不起！我為你感到驕傲！”

    有的人，經(jīng)歷了苦難，最終，將靈魂獻(xiàn)祭給了惡魔。

    但白慕川沒有。

    他在苦難中成長下來，不僅做了一個正直的警察。

    還成為了一個鼎鼎大名的作家，被億萬人敬仰。

    “你的靈魂，值得被愛，值得被尊重�！�

    向晚有點激動，用的詞，比較文藝。

    一句話，就把白慕川逗樂了。

    他捋她的頭發(fā)，“我的肉丨體呢？就不值得被愛了？”

    －－－－－－題外話－－－－－－

    剛才后臺被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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