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不心動。

    在省里，副處級太多了，除了那些真正實權位置的，別的真心沒啥厲害的。可是，如果能夠下去掛職，那情況大不一樣了。

    省廳的副處下到地市，一般會掛職市局的副局長，也有些會下到區縣，多半會掛職副區長副縣長，有些甚至會掛職區縣的常委。

    市局副局長的權力，已經很大了，更別說區縣的黨政副職了——有專職司機，還有個通迅員！

    這待遇，在省里，趕得廳級干部了。

    這么說吧，每一個在省里權力不大的副處，都渴望著到下面去任職或者掛職。甚至連那種人人都把結的省領導的秘書，到哪兒都有人奉承，可還不是照樣想著哪一天外放出去，好一展胸抱負？

    鐘華華沒有什么特別大的胸抱負，但是，她也是個有理想的人，也希望可以下區縣——以她現在的級別，在省委里，她屬于被人管為別人跑腿的，可下到區縣，那是她管著別人讓別人替她跑腿了。

    這個誘惑力，真的是相當大。

    雖然張定說的是她幫不了他，要拉她下區縣，可她明白，張定這個話要反著聽，如果她這次幫了張定，那到時候，張定幫她出力，爭取讓她下區縣掛職——任職也有可能！

    對張定這個話，鐘華華還是有幾分相信的，并不認為張定是在說大話。

    畢竟，張定是武賢齊的親妹夫，而武賢齊是現任的石盤省長，并且之前還任過石盤省委組織部長，真要讓組織部長安排一個副處，這是完全沒問題的。

    “我記得你們縣里，不缺宣傳部長吧？”鐘華華這時候語氣放得格外輕松了，“你這么打報告，你們市委可不會聽你的！”

    “縣委縣政府……還有別的位置是空缺的。”張定知道鐘華華動心了，趕緊又加了一把勁，“反正你要是不幫我，我把你拉過來，一個副縣級的位置，縣里怎么都空得出來。有幾位同志，年齡也快到了……市委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直接找佟老板溝通，相信佟老板會支持我的。”

    話說得這么明顯了，他不相信鐘華華還能夠淡定。

    這次的事情，是在幫佟冷海，這個人情，佟冷海必須要領。到時候，開口問佟冷海要一個縣里黨政副職的位置，佟冷海能拒絕嗎？

    鐘華華明白，市委那一關，完全不成問題！

    佟冷海要是敢拒絕張定提的這個要求，那傳出去以后，估計所有跟隨佟冷海的人都會寒心了——張定這一次，可是全力幫著佟冷海背鍋呢。

    這種背鍋的力度之大，簡直讓人意想不到。不管最后佟冷海能不能位副省長，都得對張定表示感謝。

    想通了這里面的道道，鐘華華再也禁不住下區縣的誘惑，嘆息了一聲，道：“算我怕了你了，認識你啊，真是算我倒霉！你讓我想想，等我電話。”

    又是等電話。

    張定對等電話這個事情，表示真心很無奈。

    然而，沒辦法，該等的電話，還是必須要等。

    只不過，鐘華華和梅天容的電話這個該等的電話還沒等到，一個不該等的電話，卻打到了張定的手機。

    來電話的，是苗玉珊。

    看著手機顯示的苗玉珊三個字，張定第一反應，是好巧，然后，他自然是不會相信事情有這么巧。在這種時候，苗玉珊打電話過來，是要干什么呢？

    哪怕電話還沒接通，張定認定了，苗玉珊打電話是有目的，而且目的肯定是省電視臺將要下來燃翼這件事情。

    以苗玉珊在宣傳系統的人脈，知道這個事情，并不怪。畢竟，這事兒明著看，仿佛不大，但事涉林業廳和望柏市，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看著呢。

    所以，看著似乎是一個單純的小事，實際，卻是大事。

    這種大事，苗玉珊……算了，苗玉珊這人太精明，而且總喜歡在風頭浪尖玩，這種事情，她知道了的話，又怎么可能舍得錯過？

    更別說，江湖傳言，苗玉珊在白漳，不僅僅有一個王本綱做靠山，似乎還有省領導的身影若隱若現。

    反正苗玉珊這個女人，歲數是大了一點，但風采照人，風情萬種，總是能夠討得很多男人的喜歡。

    腦子里一瞬間想了許多，張定還是接通了電話，也沒稱呼，直接笑著道：“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因為我不給你打電話，你從來不會主動給我打電話。”苗玉珊的語氣聽不出來是幽怨還是埋怨，“所以，我只能每次都主動給你打電話了，誰叫這是一個男人的世界呢？”

    張定笑著道：“偉人曾經告訴我們，婦女能頂半邊天。現在是新時代了，提倡的是男女平等，這個世界是男人的，也是女人的。”

    “領導，你這說話的水平，是越來越高了。”苗玉珊被他逗笑了，道，“每次跟你說說話，我都感覺自己的思想覺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那看來你還是要多和我說說話。”張定順著她這話說了一句，才想起自己和她畢竟有過春風一度，而且真的每次都是她主動聯系的，自己多少應該要對她表示一下關心，要不然顯得太過無情了。

    一念及此，張定道：“你最近怎么樣？生意好不好？”

    “生意還好。”苗玉珊笑道，“我最近呀，挺好的。除了一天一天老，別的沒什么煩惱了。”

    “你怎么會老？”張定道，“你是多少人心的不老女神呀！”

    “不管多少人覺得我的是女神，反正在你心，沒有我的位置。”苗玉珊嘆息了一聲，“你那兒出了那么大的事，也不見你跟我打個電話說一聲。我雖然不是省臺的人，但多少也認識幾個人吧？”

    張定早知道，苗玉珊打電話過來，肯定是為了省電視臺的事情，所以他不想和她說這事兒，卻不料，她竟然把話題直接扯到了這個面，讓人想避都避不開。

    這個話題，真是讓人尷尬，張定只能干笑著道：“這事兒連你都驚動了？”

    “驚動？我可當不起這么重的詞！”苗玉珊冷笑一聲，“我不明白了，你那么怕跟我扯關系嗎？”

    張定有點無語，這剛才還有說有笑呢，怎么一瞬間，語氣大變了呢？咱倆雖然有過春風一度，但是，彼此之間，真的沒有多深的感情啊，你能不能別用這么幽怨而情深的語氣，說得好像我辜負了你似的。

    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無力感，張定只能語重心長道：“這個事情畢竟復雜，我不想你牽涉進來。跟我關系好的人，我都不想牽涉進來，甚至我老婆，我都沒說。”

    這個話，讓人聽著還是很舒服的。

    苗玉珊收起了怨念，語氣又恢復了輕松：“這還差不多。不過，像這種事情吧，你其實不用管背后有什么，你只看眼前行了。眼前是省電視臺要來人，你只要把電視臺搞定行了，電視臺搞不定的話，把去你們縣的那些電視臺的人搞定行了。”

    這個道理，張定明白，可是，光明白道理沒用，還要有能夠把人搞定的確切可行的方法才行。

    想了想，張定問道：“那你給我說說，怎么搞定？”

    這個話，張定并非隨口一問，而是真心想聽聽苗玉珊的意見。

    苗玉珊這個人，出身算得貧寒，行事也多煙媚，但是，有些手段，還是很犀利的。而且，以她的在宣傳系統的人脈和經驗，處理起這種事情來，可能鐘華華還得心應手。

    畢竟，鐘華華是坐機關的，搞的是管理工作，而苗玉珊當初是在隨江市電視臺干過的，算得是一線工作人員，對于電視臺里那些節目團隊的具體操作，更加熟悉。

    苗玉珊沒有急著說辦法，而是笑道：“我給你說了，有什么好處？”

    張定反問道：“你想要什么好處？”

    “我想要你……”苗玉珊用嬌媚的語調拖了一個長音，不等張定說話，又加了幾個字，“陪我吃飯。”

    只要不陪睡，那都沒問題！呃，如果要陪睡，那……唉，為了工作，我也只能犧牲一下自己了！張定在心里這么來了一句，嘴卻道：“這個完全沒問題，我不僅陪你吃飯，我還請你吃飯。”

    “好，一言為定！”苗玉珊歡快地笑了起來，“這次省電視臺派去你們縣里的人，還是很難被搞定的。不過，只要找對了方法，有些看似搞不定的人，其實也是可以搞定的。”

    張定對這個話很認可，但也不敢完全相信，只能一本正經道：“呃，你這個話很有道理……那，什么才算是找對了方法呢？”

    “方法……”苗玉珊嘆息了一聲，“方法還是有的，只看你們縣里，以及你們市里有沒有誠意，能不能付出代價！”

    張定心一凜，這個苗玉珊，不是來幫他解決問題的，而是給別人當說客來了，目標竟然是望柏市委書記佟冷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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