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鬼魅魍魎白晝現(xiàn)
“原來竟然是個傻子!” 劉秀的心神,立刻恢復了安穩(wěn),拉著馬三娘,緩緩落座。
這年頭,即便自視再高的人,也不會以為自己去某家野店吃飯,是賞老板的臉面。況且腦袋撞斷了門框,正常人怎么可能不覺得疼?
只是不知道正著門框走進來的這傻貨,出自周圍的哪一家豪門大戶?居然全身上下披金戴銀,連中原人家很少佩戴的戒指,兩手上都套了足足有十四五顆!
“救命啊,妖怪來了!娘子,快跑——!”
還沒等他將屁股坐穩(wěn),身背后,卻忽然響起了店老板的凄聲慘叫,“快跑,娘子,不要過來,快跑!妖怪,門外來了一頭妖怪——!“
“”大白天的,你瞎嚷嚷什么?要是嚇跑了客人,看老娘不剝了你的皮!”正在后廚烹制飯后湯水的老板娘趙大姑,被自家丈夫的話,氣得火冒三丈。立刻拎著鑲嵌了木柄的鐵勺子沖了出來。
她本想先狠狠給丈夫一個教訓,卻不料一眼看到了從正從腦門上取下門框的壯漢巨毋囂,頓時嚇得魂飛天外,一個踉蹌倒坐在地上,上下牙齒不停地碰撞,“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也不怪她們夫婦膽,鄉(xiāng)野間開店的夫妻,連百里之外都沒去過,怎么可能有機會見到如此龐大的壯漢?這年頭,身高九尺已經(jīng)是萬里挑一,而巨毋囂卻高達丈二。肩寬六尺,已經(jīng)算是壯若熊貔,而巨毋囂卻寬達七尺有半,自己獨自一人就能堵死客棧大門。(注1:漢尺,一尺大概是現(xiàn)在的22到23厘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玩兒,真好玩兒!”
壯漢巨毋囂見店掌柜和老板娘都嚇得癱在了地上,心中好生得意,仰起頭,放聲狂笑。
劉秀等人的耳朵,立刻被震得嗡嗡作響。再看老板娘夫婦,已經(jīng)雙雙被嚇得昏了過去,人事不醒。還沒等大伙決定,是否上前扶老板娘夫妻兩個離開,那巨毋囂忽然收起笑聲,直奔劉秀等人面前的酒桌,單手抓過賈復剛剛打開的第二個酒壇子,舉到自己嘴邊,“咕咚,咕咚,咕咚……”數(shù)聲,將里邊的美酒灌了一干二凈。
“嗯!” 李通好歹也是個官員,立刻皺起了眉頭,低聲冷哼。
一壇子美酒不值幾個錢,如果巨毋囂上前先禮貌地打個招呼,以他喜歡結(jié)交奇人異士的做派,再請對方喝上十壇子,都不會心疼。然而巨毋囂招呼都不打直接動手搶,就讓有些欺人太甚了。令他無論如何都生不出結(jié)交之心,只想盡快地將此蠢貨從眼前趕走。
那巨毋囂,卻不管自己的行為有多討人嫌。將空空地酒壇子隨手朝背后一丟,伸出滿是泥巴的巨掌,直奔桌案上的煮全羊,“羊肉,太好了,巨毋囂賞臉嘗嘗你的羊肉!”
“多謝巨壯士,羊肉是賈某買來請朋友的,不用你賞臉!”
賈復毫不猶豫地用筷子撥了一下,將盛放羊肉的木盤撥離巨毋囂的掌心籠罩。“想吃,請自己出錢去買。門外各位,難道不攔著你家少爺,任由他隨便欺負人么?”
后半句話,卻是對著客棧門口所。原來他目光敏銳,早已發(fā)現(xiàn)了壯漢巨毋囂并非單獨一人前來,身后至少還跟著七八個全身披甲的隨從。
這年頭,能用得起披甲隨從的,絕非尋常大戶。因此,賈復也不愿意過分計較,只想讓對方的家丁將傻子巨毋囂領(lǐng)走便罷。誰料,還沒等門外的家丁開口回應,那巨毋囂已經(jīng)勃然大怒,“你敢不請我吃肉?找死!”
話音未落,缽盂大的拳頭已經(jīng)直奔賈復腦門。恨不得一拳將他砸個稀爛,以免再有人敢“給臉不要”,阻攔自己搶吃搶喝。
好賈復,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雙腳猛踹地面,整個人端著盛放全羊的托盤,如鵝毛般飄了開去。非但沒被巨毋囂碰到一根汗毛,連托盤里的汁水,都半滴未灑。
而那巨毋囂,一拳落空,身體立刻失去了平衡,喀嚓一聲,將飯桌撞得倒飛出去,砸在墻壁上摔了個稀爛。飯桌上的盤子,酒碗,空酒壇,也都亂紛紛地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劉秀、馬三娘和李通反應甚快,搶先起身躲出四尺開外,才避免了遭受池魚之殃。三人即便涵養(yǎng)再好,也難免怒上心頭,轉(zhuǎn)過臉,沖著門外大聲斷喝,“還不把他帶走,繼續(xù)留著他丟人現(xiàn)眼么?”
“我家二少爺只是個孩子,你怎么能跟他較真兒!”
那一眾家丁臉上毫無歉意,立刻沖進來,指著劉秀的鼻子大聲數(shù)落。“不就喝了你們一壇子酒么,尋常人想請我家二少爺,我家二少爺都不會賞臉。告訴你們吧,我家二少爺看上你們的酒菜,真是你們?nèi)迊淼母>墸 ?br />
“放屁!”
李通立刻明白,那個叫巨毋囂的傻子為何如此囂張了,原來其家教便是如此,橫著走路早就成了習慣,根本不懂得做人的基本道理。
迅速從要腰間摸出五威將軍府從事的官印,他便準備參照大新朝官宦之家的交往規(guī)矩,亮明身份,讓對方明白自己并非可以輕易侮辱之輩。誰料還沒等將手抬起,后腦勺處,卻已經(jīng)傳來了一聲暗器破空的呼嘯,“嗚——”,勢大力沉,避無可避。
“啊!”
李通躲閃不及,只能藏頸縮頭,身體微曲,盡可能化解暗器對自己的打擊力度,以免被當場砸死。然而,預料中的痛楚卻遲遲未現(xiàn),代之的,則是一記清脆的金屬與陶器撞擊聲。
“當啷!” 巨毋囂從地上擲向李通后腦的酒碗,被馬三娘用環(huán)首刀的刀身格飛,凌空碎成了數(shù)片。
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押鹽民壯們,紛紛躲閃,隨即推開窗子,逃之夭夭。巨毋囂一擊未中,立刻從地上挺身而起,兩手各自抓扯下一只桌子腿,直撲馬三娘,“好玩,好玩,你居然能擋住我的飛碗。再擋一下,看我砸不砸扁了你!”
客棧的桌案為了保證結(jié)實,四條腿兒全都是老榆木所做,根根都有半尺粗細。若是被此物砸在身上,哪怕是鋼筋鐵骨,也會瞬間不成模樣。劉秀在旁邊看得大急,立刻拔刀在手,全力保護馬三娘。姐弟兩個使出全身力氣格擋,只聽“當!”
“當!” 兩聲,耳朵被震得幾乎麻木。握刀的手也疼得厲害,虎口迸裂,鮮血瞬間淌滿了掌心。
再看精鋼打造了環(huán)首刀,居然被砸成了兩張弓,再也無法當作兵器使用。而巨毋囂手中的老榆木桌子腿兒,不過各自被砍出了兩個三寸深的缺口,依舊當空揮舞,呼呼生風。
自打三年前詐死脫身以來,劉秀和馬三娘二人,何曾遇到過如此險境。頓時雙雙向后迅速跳步。而那負責看護巨毋囂的家丁,居然互相使了個眼色,其中兩人拔出刀,從背后直取劉秀和馬三娘腿。
如果被家丁們砍中,劉秀和馬三娘即便不立刻死去,下半輩子也得雙雙變成殘廢。姐弟二人頓時勃然大怒,猛地丟下變了形的鋼刀,出腳在空中向后猛踢,“嘭!”
“嘭” 兩聲,將兩只供賓客落座的草墩子踢的倒飛而起,各自正中一名家丁的面門。
“啊——”饒是草墩子沒多大份量,那兩個家丁也被砸了個頭破血流。劉秀和馬三娘看到機會,毫不猶豫用后背貼向?qū)Ψ剑苯佑謥硪粋靠山撞,“蓬!”,“蓬!”兩名家丁被撞得慘叫著飛出半丈多遠,貼在墻上,大口地吐血。
“賊子敢爾!”其余家丁原本還打算看熱鬧,卻沒想到,自家前去偷襲對方的兩名好手,瞬間就全都身負重傷,頓時一個個兩眼噴火,拔出鋼刀,一擁而上,圍著劉秀和馬三娘亂砍。。
“好玩,好玩,居然吐血了!巨毋富,巨毋貴,你們倆真是廢物!”
而他們的主人巨毋囂,卻壓根兒不在乎家丁的死活,更不在乎劉秀和馬三娘會不會被家丁亂刃分尸。將手里的桌子腿兒相對著撞了一下,轉(zhuǎn)身撲向怒不可遏的李通,你跟我玩,我保證不一下子打死你!”
“想死,爺爺成全你!”李通知道今日之事斷難善了,拋開跟傻子家人理的僥幸心思,拔刀迎戰(zhàn)。
他自問文武雙全,膂力過人,本以為即便不能跟對方打個平分秋色,暫時應付個十招八招總也不成問題。誰料,才交換了兩招,手里的鋼刀便被巨毋囂磕到了房梁上,只能一邊躲閃,一邊全力后退。
“你不行,不如那個娘們!”
巨毋囂得意的哈哈大笑,兩根桌子腿招招不離李通腦門兒,“差得太遠!花架子,不好使,白長了一個大塊頭兒,原來只是一塊臭狗肉。”
“你才是一塊臭肉!”李通羞得無地自容,這才意識到,先前跟馬三娘交手之時,對方也沒想要自己的命,所以才勉強應付了個平局。
一邊大聲叫罵,他一邊全力后退,本想將巨毋囂先引到門外,以免其再度去追殺劉秀和馬三娘兩個,卻不料,左腳忽然踩到了半截落在地上的門框,整個人頓時失去了平衡,仰面朝天栽倒。
“敢罵巨毋囂,巨毋囂打死你也白打!”
傻子巨毋囂見到便宜,迅速跨步追上,兩只桌子腿兒毫不客氣地凌空揮落,“呯!”,紅光飛濺,血灑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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