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闊的沙漠地帶一直延伸到遠處地平線的高山處,高山的曲線輪廓一覽無余。邊境巡邏隊員莉莉張將她自己的巡邏車停在一條溝壑的隱蔽處,以免在沙漠上開車的人看到。其實太陽在兩小時之前就下山了,溫度由白天的燥熱到夜晚的冰冷轉換,漫天的星星灑下柔和的光,夜風中夾雜著沁人的土腥味。
莉莉張的拍檔查爾斯匍匐在她的旁邊,用夜視鏡觀察著邊境的情況,此時,沙漠似乎發出一陣微弱的,上下浮動的綠光。
“你看到了嗎?”莉莉張感覺到查爾斯突然屏住了呼吸。
“好像是一臺車,跟線人說的一樣。”查爾斯長吁一口氣,將手中的夜視鏡遞給莉莉張。
一小型全地形平板式卡車在沙漠里揚起一陣灰塵,卡車的平板上堆滿了用橡皮帶緊緊捆綁的橡膠箱子,箱子上用破爛的帆布遮擋住,帆布太小,只蓋住了一部分。看來這些人是專門選擇這一條路來運貨,他們遮擋貨物的技術也太差了一些,不過,也許是因為他們無所畏懼,根本不在乎這些。
莉莉張調整了一下夜視鏡的焦距,放大了倍數,看見三名男性擁擠地坐在卡車前排座位上,后排似乎也有什么在動,但看著那一堆貨物的尺寸,莉莉張覺得后排最多坐兩個人,那么這臺卡車上應該就有五個人。
莉莉張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畢竟,她已經在邊境與海關管理局工作5年,逮捕過數十名試圖非法越境或者夾帶私貨的家伙,事實上,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持槍走上前線,畢竟在高中的時候,所以人都認為,自己是一個富有“女人味”的女生,她還做過三年的啦啦隊隊長,這可不是任何一個女性都能稱職的。不過,每當她看著手中的成績單的時候,就仿佛看到未來的自己在超市的貨架間理貨或者是餐廳的吧臺做著流汁的漢堡,所以,最后能選擇拿槍,倒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當然,這得感謝她的哥哥給她指明一條道路。
這份工作來得不容易。她在新墨西哥州訓練了五十五天之后,還要學習某些他國語言、掌握邊境巡邏的要領,學習使用各種槍支以及在各種地形駕駛機動車,進行體能訓練,還要掌握一些反恐技能。尤其是她是少數種族,她是華裔,在這么一個充滿汗臭跟血性的隊伍里,莉莉張默默的忍受著來自各方面的壓力,還有來自那位奇葩的、一句中文也不會說的ABC父親的冷嘲熱諷,他認為自己的女兒應該在曼哈頓的高檔寫字樓里穿著套裝出入,才會不辜負他們張家幾代在這個國家的辛苦扎根。
莉莉張對父親的態度非常理解,畢竟他只是一個每天辛苦工作的小律師,喜歡在周末的時候一家人去看看球賽,或者安靜地坐在客廳角落將一周的報紙翻來覆去的看幾回,然后會也要求家人一起欣賞一場60年代的老電影,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結婚生子、平安到老。
諷刺的是,她那同樣來自東方的母親,卻完全贊同并大力支持著莉莉張的工作,她對有一個在執法部門工作的女兒感到自豪。雖然每當她在贊嘆自己女兒的同事,她丈夫總會在身邊不以為然地冷笑,有時候會站起來走開。
她現在的拍檔查爾斯跟她的狀況類似——單身,大多數情況下獨來獨往,跟父母的關系也頗為緊張。他是一個工作狂,莉莉張猜測他如果不工作也的確沒有其他事情可做。在某一段時間查爾斯挑逗過自己,可是給莉莉張拒絕了之后,兩人也并沒有影響合作關系。
“好吧,我呼叫支援部隊。”查爾斯在長吁一口氣之后,“你的線人說得很對,的確看起來像是一條大魚。”
“呼叫‘雷霆’,給他們發送全球定位信號。”‘雷霆’是他們的支援部隊,一臺黑鷹直升機上外加6名陸戰隊的士兵。
此時,那三名運貨的家伙正駕駛著小型全地形卡車,高速穿過崎嶇的沙漠通道。
查爾斯轉過身子,一只手按下無線電通訊按鈕,“嘿,你。邊境巡邏隊員,站住別動。”他放下手中的無線通訊器,伸到腰間去拔槍。
莉莉張轉過頭來,查爾斯在大聲喊叫。然后,一聲槍響以閃電般的速度讓她瞬間感到胸悶。
她在地上接連幾個翻滾,拔出了手槍,發現兩個家伙站在她那臺越野巡邏車旁邊,星光下看不清楚面孔,其中一名頭發灰白,穿著粗斜紋的夾克,手上拿著一只鋸短了的散彈槍,另一名臉上似乎包裹著紗布,左手持槍,手槍看起來粗而短,像是號稱“警察殺手”的東方某國的槍支,這種手槍在有效距離內可以射穿警察的防彈衣,所以才有了這么一個稱號,蒙面人的右手還拿著一把半尺左右的彎刀,白色刀刃在星光下閃爍。
她不停地喘息,端著槍,但她端槍的手出奇地平穩。她在心里高興自己的腎上腺素的作用沒有讓自己癱軟在地。
蒙面人伸出持刀的手,向下抖了抖,示意她把槍放下,身后的那輛汽車越駛越近,她眼角的余光看見躺在自己兩米遠左右的查爾斯,從胸口流出的鮮血在星光下是黑色的,他的防彈衣真的被擊穿,但他還在呼吸,一邊艱難的抬起自己的手想去掩蓋住自己的傷口。
灰白頭發的那個人向她走來,她看了看那位持刀的左撇子,再看了看走過來的白發人,突然出其不意地扣動了扳機,子彈射中了對方的肩膀。然后她用教官所教的危機處理動作,身體平躺脖子向前彎朝后倒了下去,不斷翻滾著滾向溝壑之中,一發子彈擦著她的臉部射進地面,忙亂之中,她擔心自己是否已經被毀容了,但她感覺不到痛楚,反而一個前撲,整個人摔進了溝里。
她匆忙從溝壑里爬起,沿著九曲連環的溝道埋頭奔逃,身后沒有了槍聲,但她知道,那個手持彎刀的蒙面人此時肯定已經跟了上來,應該就在她身后不遠處。她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在耳邊呼呼作響,能聽到自己脈搏里血液流動的聲音,她的雙腳奔跑在巖石跟結實的地面上砰砰直響,可是她無法放松,也不敢回頭看,她只想盡快遠離,然后打開無線電通訊器。
山谷里傳來一聲槍響,槍聲中夾雜著放肆的笑聲,她知道查爾斯完了,她只能奔跑,奔跑現在就是她的本能,她救不了自己的拍檔了。奇怪,線人為什么沒有搞明白這群人是干嘛的?為什么不像其他非法越境或者走私分子一般的害怕警察,而是拿殺戮當有趣的殺手。
前面就是灌木叢,她知道就在自己左前方一百米處,她很奇怪自己在這種時間內還會胡思亂想,耳邊呼呼的風聲像是自己腳下安裝了風火輪一般。
她看見了,看見了坎上的灌木林,黑乎乎的陰影里很誘人,那是自己的臨時安全屋,她只要再奔跑幾步,翻越溝坎就安全了。
她突然像被一記重錘擊打在后心,向前猛竄了幾步,她的動作慢了下來,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口,身體慢慢地向后轉。她覺得自己腦袋里一瞬間暈暈沉沉的,像是劇烈的奔跑抽空了空氣中的氧氣,她覺得呼吸困難,胸口上的槍眼似乎一下子將全身力氣從洞中涌出,她一只手扶著溝內的墻壁,另一只手摸了摸槍套——空空如也,然后,她靠在墻壁上坐了下來。
蒙面人站在她的面前,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眼神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樣寧靜安詳,她似乎聽見他嘆了一口氣,然后他發出聲音,聲音很悅耳,“我讓你放下槍的啊,你怎么就要跑呢?”
“張先生……。”那名灰白色頭發的男性也踉蹌著跑了過來,一只手扶著自己的手臂,看來剛才那一槍并不致命,槍法不夠好,可惜,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練練。莉莉張閉上了眼睛,哦,這個人也姓張啊。
她開始困,好困,腎上腺素已經隨著血液的流逝而消退。
然后她被身邊的槍聲吵醒,她強行睜開眼,她詫異地看到,蒙面人對著灰白色頭發的男子開了一槍,一槍爆頭。蒙面人轉過身來面對莉莉張的時候,咕噥了一句,“沒記性,還這樣叫我。”他的聲音還是一樣的平靜。
他舉起手槍對準了莉莉張,“抱歉,你本來不該死的,現在你一定要死了。”
他扣動了扳機。
莉莉張的世界隨之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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