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烏拉那貪腐案發,乾隆調長麟署理閩浙總督,并負責清查烏拉那貪腐案。
沒長麟想到剛到任上,金門、廈門兩島就丟失了,一番查探才發現,竟然就是兵圍廣州的海上巨寇周瑯,長麟一邊暗嘆倒霉的同時也回想起這個周瑯是講理的,所以在確定閩浙水師收復不了金夏,也確實在廣州領教過周瑯厲害的長麟,就升起了詔安的念頭來。
這個詔安來的比周瑯預料中快的多,滿清官府打壓不下去的力量,肯定會詔安,這毫無疑問,不止滿清政府,就是剛烈的明朝,不同樣會詔安鄭芝龍這樣的海盜勢力嗎。這是傳統的統治學,古來如此。
但來的這樣快,就是一個意外了。如果不是長麟署理了閩浙總督,不管換任何一個人,恐怕不跟周瑯死磕到實在沒有辦法,都不會想要詔安的。長麟之所以如此,那是因為上次科林帶著周瑯的士兵殺入了廣州城,長麟當時作為兩廣總督,確實費盡了心力,但就是無法退敵,最后才選擇給對方兩千萬銀元破財免災。
誰承想他都從兩廣調到了閩浙,卻還是無法避開這個海寇,對方竟然追到了福建來。
當年長麟以兩廣總督的權力,尚且無法阻擋住周瑯,現在他位居閩浙總督就更沒有信心了,不是閩浙就比不上兩廣,而是因為他才剛剛上任不久,跟當地的各種勢力還不熟悉,加上他又是來查案的,抓了一大批當地官員,搞的人心惶惶,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不可能調動太多的力量,因此他得到確實消息之后,就知道,面對周瑯,是不能用強力的。
好處是,通過在廣州的接觸,他了解到這個海寇是可以談判的的,話算數,給了錢就真的會退兵。
清楚這種情況之后,長麟馬上就做出決定,詔安周瑯,而且要快。與其被對方打到了福州,被動的選擇詔安,還不如主動出擊,趁對方剛剛立足,就招安他,也省的丟失幾座城池后,自己還要吃干系。
而且長麟確實怕了,如果在讓這個海寇動起來,弄個兵圍福州,或者兵圍寧波的話,他這個閩浙總督怕是得赴了前任的老路。
前任閩浙總督伍拉那已經下獄,還是長麟親手操作的,但長麟本人并不想這么做。現在大家都知道伍拉那是以貪腐的罪名下獄的,可誰都知道,其實這是權力斗爭的結果,如今這天下,當官的哪有不貪的。
這件事的起因可以推到六七年前的乾隆五十三年,當時的福州將軍魁倫與閩浙總督伍拉那不合,倆人互相彈劾,伍拉那彈劾魁倫“嘻縱聲色”;而魁倫則彈劾伍拉那結黨勒貪,造成閩省吏治廢弛。
兩人的權力斗爭因何而起外人不得而知,但起因就是將軍和總督相互彈劾,如果僅此也就罷了,按照慣例,倆人最后不過是被皇帝下旨斥責一二,也就結束了。可總督伍拉那時運不濟,之后幾年任內接連出事。
在傳統觀念中,福建是一個民情獷悍之地,古來就多盜匪,其實主要還是福建地少人多,人活不下去了只能鋌而走險;烏拉那運氣不好的是,有盜匪也就罷了,卻始終彈壓不下去,伍拉那親自監督屬吏捕盜,先后所誅殺百數十人,可依然殺而復起,甚至很多盜匪跑到了臺灣去為禍。
臺灣林爽文起義之后,清廷在沿海地區進行了十多年的查殺天地會成員,烏拉那做的并不比廣東差,但他就是攤上事了。
去年福建沿海地區的水災,大量難民逃亡,當地讀書人請求伍拉那開倉放糧,伍拉那也不予置喙,結果官聲很不好。
但把伍拉那推到懸崖邊的最大事件,還是陳周全的起義這種大事件,陳周全先是在同安地區,接著跑去臺灣起事,歷史上沒有周瑯,伍拉那也因此被下獄。現在臺灣的事情鬧的這樣大,難免會有一兩個大員要背黑鍋。
壓到伍拉那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他應對叛亂的舉動讓乾隆不滿意。乾隆已經失去了耐心,他看著這幾年伍拉那剿賊是越剿越多,已經懷疑對方在敷衍了事。而且伍拉那缺乏勇氣,臺灣叛亂之后,他駐扎泉州觀望,坐實了他縱盜的嫌疑,乾隆屢次催促他去臺灣鎮壓,可伍拉那就是裹足不前。
歷史上,乾隆已經派人來查問,逼急了伍拉那才跑去臺灣,當時臺灣的陳周全起義已經被鎮壓,伍拉那是去找機會推卸責任的,他拉出鹿港巡檢朱繼功,起義發生之前,恰好朱繼功因為家中長輩過世,以丁憂的名義回家奔喪。伍拉那于是將臺灣起義的責任推給朱繼功,彈劾朱繼功“以喪去官,賊起,即攜眷內渡,請奪官戍新疆。”
乾隆此時已經對伍拉那完全喪失了新任,下旨斥責:“伍拉納為總督,臺灣賊起,陷城戕官,朕屢旨嚴飭始行,繼功丁憂巡檢,轉責其攜眷內渡,加以遠戍。伍拉納畏葸遷延,乃欲以此自掩,何其不知恥也!”
乾隆認定伍拉那在推諉責任,剛好伍拉那又跟當地駐防八旗將軍不和,倆人斗爭多年,都想著法子把對方置之死地。
于是福州將軍魁倫借機彈劾:“伍拉納性急,按察使錢受椿等迎合,治獄多未協。漳、泉被水,米值昂,民貧,巡撫浦霖等不為之所,多入海為盜。虎門近在省會,亦有盜舟出沒。”
魁倫很聰明,他不彈劾伍拉那貪腐,然而歸因于他性急,一個性急的人,是不合適作為總督這樣的高級職務的,可在皇帝看來,伍拉那跟手下同流合污沆瀣一氣,這是結黨啊,是大忌。
于是乾隆對伍拉那失望透,動怒要求徹查,現在不是魁倫跟伍拉那的權力斗爭,而是皇帝想弄死伍拉那了。皇帝如果認真查辦了,這時代的官員那可能沒有污。這一查就定下伍拉那等官員貪污、縱盜等罪名。而且皇帝還特意派遣信任的長麟來查辦,其實從決定查總督這種大員,皇帝心里就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伍拉那算是拉到了。
長麟是真的不想把伍拉那置于死地的,首先他跟伍拉那都是覺羅,都是宗親,低頭不見抬頭見,都是一個圈子里的人。可是長麟來的時候,伍拉那就已經倒了,乾隆任命福州將軍兼署巡撫,配合長麟一起查案,自己一個外來的總督,在福州將軍兼任巡撫的魁倫面前,完全就不上話,是自己主持,實際上很多事情都是魁倫在做,長麟根本插不上手。
魁倫和伍拉那倆人都是大員,斗爭起來牽連一片。不但閩浙總督伍拉那下獄,福建巡撫浦霖甚至下面州縣大批官員受到牽連,牽連范圍之廣,幾乎讓福建的官僚階層一時間失去了控制。
這一查才知道,未必是伍拉那就那么不堪,實在是時運不濟。各地官倉空虛,不是伍拉那不肯開倉放糧賑濟災民,實在是倉中無米。其實福建各地官倉虧空的事情,伍拉那自己都查過。
伍拉那自己清查福建諸州縣倉庫,上報稱虧谷六十四萬有奇、銀三十六萬有奇,最后處理的結果是限三年責諸主者償納,也就是讓管庫人員三年內補回。但是魁倫也抓住了把柄,上報伍拉那上奏的數字不是實數,認為這是伍拉那貪贓枉法,縱容包庇貪官污吏。
長麟一直試圖緩和,希望大事化,試圖將責任都推到一些官頭上。于是上奏稱,是布政司庫吏周經侵庫帑八萬有奇,造成了整個福建州縣的虧空。
可乾隆一心弄死伍拉那等官,反而下旨斥責長麟等人徇隱。
此時長麟才知道皇帝是鐵了心要收拾伍拉那了,也不敢包庇,只能拿出一些真憑實據,最鐵的一份就是伍拉那受鹽商賕十五萬,巡撫浦霖亦受二萬。
一般來,這種貪腐案是可以脫罪的,因為有和珅的天才發明,乾隆晚期的官員犯罪,是可以用銀子贖罪的,稱之為議罪銀。但這次乾隆親自過問了,定下了伍拉那抄家的處罰。
長麟親自負責抄家,抄了白銀四十萬有奇、如意一百多柄,浦霖家,查抄到了窖藏黃金七百兩、銀二十八萬兩,田舍值六萬有奇。然后倆人被逮入京師,被當即斬首。布政使伊轍布也逮捕入京,死于路上。按察使錢受椿監送還福建,夾二次,重笞四十,然后在官吏面前公開處斬。
由于長麟在查案過程中,一直試圖挽回局面,皇帝認為長麟過于寬厚,不利于整頓福建吏治,就讓魁倫代替他繼續查案,結果魁倫興大獄,福建諸州縣虧帑一萬以上皆斬,誅李堂等十人,罷免了大量官吏。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種覆巢之下,竟然也有一些身居肥缺的官員,能夠全身而退。比如先后做了后選為福建漳浦東場鹽大使,又補授古田縣知縣的一個叫做張廷琛的官,竟然在魁倫的徹查之下,沒有被抓住任何把柄,這明此人真的是一個清官,因為鹽場在這個時代實在是太容易摟錢的地方。
而這個張廷琛的官,他的一個孫子,后來成為滿清的擎天巨柱,名叫張之洞!
這個張廷琛不但自己沒有被查出問題,反而跟長麟一樣,想方設法解救同僚,盡管那都是一群貪官污吏,可在這個時代,張廷琛的舉動反倒被認為是積陰德,被大家稱頌他后人肯定會發達的,這個發達最后就落到了張之洞頭上,而張之洞也是一個清官,這大概就是家風使然了。
歷史上,原本長麟會被召回京師,但因為臺灣匪患一直沒有平息,所以他繼續留下來,負責平亂,只是被去掉了查案的權力。
但魁倫在福建的動作太大,導致福建十分混亂,這讓長麟無法調動足夠的力量,周瑯此時又打來了,讓長麟除了詔安之外,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強硬鎮壓非但不可能壓的下去,他弄不好也落一個伍拉那的下場。
當然詔安這件事,他不是私下進行,而是寫了一封奏折陳述事實,請求皇帝定奪。
長麟上奏稱,閩省匪患嚴重,一味力剿,只能屢剿屢復,不如剿撫并用事半功倍。聲稱多撫一賊,則官府可以少征一兵,以賊剿賊,才是上冊。
至于皇帝會不會答應,在長麟看來其實皇帝也沒有別的選擇,畢竟臺灣已經整個失陷,伍拉那剿匪不力已經處置,總不能為此接連處置朝廷大員,伍拉那的死已經背走了所有的罪名,該是改弦更張,采取新的方式了。
所以長麟先派人來跟周瑯談談,看看這個海寇的要求,如果還是錢的問題,那就好辦,這次福建興大獄,很是抄了一大批官員的家,這些罪銀如果皇帝肯拿出來,撫賊的銀子就有了。
可談的結果很不順利,周瑯這個海寇這回竟然不要錢,他跟夷人一樣,竟然要求貿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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